第24章:“你欺負渺渺了?”
李湛見陸煙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自己,有些不自在,可更多的卻是愧疚。
他耳力過人,陸煙剛剛在靈堂里吩咐事的話都聽得清清楚楚,就因為家中沒有長輩幫助,就連替陸伯父請僧人念經(jīng)這樣的事都必須再三斟酌,唯恐招惹來流言蜚語。
——竟艱難至此。
“渺渺,大哥回來了,以后有什么難事,只管告訴大哥。”
李湛話音剛落,就見陸煙倏然起身,幾步走到他的面前,立在他和李浚之間。
明明真正和陸煙有婚約的弟弟李浚就站在一旁,陸煙卻仿佛眼里根本沒這個人一樣,只對著李湛微笑:“大哥,我好想你?!?p> 這樣毫不掩飾的依賴和信任,李湛不由得心中一軟,伸手摸了摸陸煙的發(fā)頂:“大哥也很想你?!?p> 陸煙轉(zhuǎn)過身,對李浚福了福身,“也多謝二公子特地來為家父吊唁?!?p> 禮儀挑不出錯,道謝的話也很得體,只是怎么都透著一股公事公辦的意思,尤其是和方才她對李湛的問候一比,就中親疏遠近更是一目了然。
李浚不由得一怔。
見李湛問詢的目光已經(jīng)看了過來,李浚抿了抿嘴,剛想像從前那樣上前和陸煙親昵地說幾句話好打消兄長的懷疑,就見陸煙忽然抬頭,十分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少女的視線清如水、冷似冰,不帶半點煙火氣地從自己身上劃了過去。
李浚像是忽然被一場涼入骨髓的秋雨淋了個透濕,原本那些準備好的問候關(guān)切在舌尖上打了個結(jié),竟怎么也說不出口了。
對這個自幼定親的未婚妻,李浚一向自詡是十分了解的。陸煙自小養(yǎng)在深閨,無所不應(yīng)無所不有地嬌慣長大,骨子里帶著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高和天真,但也正因此,她對于自己喜愛熟悉的人一向真誠,且毫不設(shè)防。
比如她那個實際上私心極重的奶娘樂媽媽,又比如自己。
陸煙的心性猶如孩童,對情之一字半通不通,可李浚能感覺到,她至少是一直都把他這個自幼一起長大的未婚夫當做嫡親兄長一樣信任依賴的。
就在幾個月前的清明節(jié),他還收到了一只陸煙親手做的燕子風箏??紤]到他在國子監(jiān)不好收女孩子氣太重的東西,燕子的顏色特地調(diào)成了青綠黛色,勾了楊枝柳葉,連風箏底下常系的金鈴都換成了竹哨。
這樣周到體貼,怎么會不過數(shù)月未見,就變得冷淡如斯?
李浚的心里生出了一種濃濃的,被“怠慢”了的不快來。
尤其是當他看到陸煙冷淡地和他打完了招呼以后,就旁若無人地和李湛分坐到了桌子兩邊,就著茶水點心說起話來。
陸煙跟李湛說了樂媽媽的事,又說了自己是怎么處理的,怎么請了廣聚軒和法華庵的大師傅來操辦葬禮上的筵席茶點,又怎么降服了府里的“刁奴”。
李湛則把陸煙夸了又夸,夸她有主意,夸她做得好,又說些這幾年他在邊關(guān)的見聞,還主動提起要去大相國寺住幾天,幫陸煙看著那些誦經(jīng)祈福的僧人。
實在是賓主盡歡,除了沒人理會被冷落在一邊的李浚。
李浚一向驕傲,剛開始還死硬著不去參與兄長和陸煙的話題,到后面見兩人聊得投機,實在是插不進嘴,見他們倆言笑晏晏,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意氣,猛地站起身來。
他剛要告辭離開,就感覺到兄長拉了自己一下:“天色已晚,大哥就先帶阿浚告辭了。若是再遇到什么事情,渺渺只管讓人送信到侯府來,咱們是一家人,不許見外了,記住了嗎?”
見陸煙乖乖點頭,他便拉著李浚出了門,兩個婆子提著燈籠,殷勤地把他們送到了大門口。
李浚尚未從方才的情緒中抽身,就聽見李湛隱含怒氣的聲音在自己耳畔響起:“我不在家的時候,你欺負渺渺了?”
他抬起頭,就看見一向笑容爽朗的兄長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半點笑意,正眉頭緊鎖地看著自己。
溪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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