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你想要什么?”
八月十四這日一早,陸府的送葬隊伍便靜悄悄地出了城,陸煙和接了帖子趕來幫忙的上官氏同乘一車,把陸演的棺材送去山上的大相國寺暫寄。
大相國寺的住持慈濟早就得知了這一行人要來的消息,因陸煙特地傳過話說不想興師動眾,這一場法事做得十分低調(diào),就連之前被打發(fā)到寺里服侍李浚的那些下人都沒驚動。
晌午時分法事完畢,陸煙跟著上官氏一道用過了寺里的素齋,飯后,她拿出自己之前抄寫的佛經(jīng),說想要為陸演供在長明燈前,盡盡孝心。
供著陸演長明燈的凌霄寶殿在大相國寺后山,上官氏哪里放心讓她一個人去,她確實同陸煙之前斷定的那樣是個急公好義的人,既答應(yīng)了陪她走一趟大相國寺,倒真把陸煙也當(dāng)做了自己的責(zé)任,陪著陸煙去了后山。
陸演的長明燈緊挨著因為難產(chǎn)而死的妻子,兩盞燈依偎在一處,一盞明顯是簇新的,另一盞則已經(jīng)點了十幾年,透過煙痕依稀可辨別出上頭“陸演之妻樂氏嫣然”的字樣,上頭的雕花十分眼熟。
陸煙伸手摸了摸,在那盞寫著阿娘名諱的長明燈地下找到了一行小字,“常憶卿卿如唔”。
她在這兩盞長明燈前虔誠地供上了佛經(jīng)香花。
就聽見凌霄寶殿后面的一扇窗子發(fā)出了極輕的“吱呀”一聲,仿佛是被風(fēng)吹開了。
她頭也不回,隨口問道:“人到了?”
從窗戶翻進來的那人卻并沒有開口說話,陸煙感到不對,一回頭,就看見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并不是今日自己塞在丫鬟的隊伍中偷渡進來里應(yīng)外合的阿措,而是個梅姿鶴骨的年輕男子。
這青年一襲修身的黑色勁裝,臉上扣著個青面鬼的面具,渾身上下只有面具和衣領(lǐng)交接處能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脖頸來,他似乎也沒料到平時罕無人至的凌霄寶殿中竟會有人,在看到陸煙時,明顯愣了一下。
窗外隱隱傳來刀劍相撞的錚然之聲,中間竟然還夾著幾聲狗叫,陸煙一聽反應(yīng)過來了,這是在搜捕。
至于搜捕的對象,十之八九就是自己眼前的這青年。
那青年顯然也聽到了狗叫,自袖中抽出一尺來長的袖劍,身形兔起鶻落,飛快地掠過陸煙,就要出殿。
竟然是半點也沒打算牽連旁人的意思。
陸煙的嗅覺一向靈敏,在這青年鬼魅般的身形掠過自己身邊的一瞬間,她敏銳地捕捉到了這青年身上淡淡的血腥氣。
陸煙原本還擔(dān)心這青年會不會抓了自己做人質(zhì),畢竟這樣的亡命徒會做出些什么,誰也說不準,見狀不由得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她看清了青年手中那柄鋒芒雪亮的袖劍劍格上,有個她十分眼熟的徽記,是一頭龍首狼身的異獸,口里銜著一把匕首。
陸煙瞳孔微縮。
睚眥??!這人是顧儉麾下的黑甲軍!
手比腦子快,在陸煙反應(yīng)過來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她已經(jīng)伸手抓住了這青年的衣袖。
挺括微涼的布料劃過掌心,青年停下來,一雙瞳色極深的眼睛從面具之后鎖定了陸煙,他看著陸煙忽然拉住自己的手,眼里似乎是劃過了一絲困惑。
陸煙也不知道自己剛剛抽了什么風(fēng)才敢攔住這明顯身份不簡單的黑衣青年,可拉都拉了,不解釋清楚只會更麻煩,懊惱也是無用,陸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指了指窗戶,輕聲問,“找你的?”
青年看了她一會,遲疑地點了下頭。
她又指了指青年的右邊肩膀,“這里,受傷了?”
青年沉默了一會,就在陸煙以為他不會在自己這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面前暴露弱點的時候,他終于開口說話了,音色泠泠如玉石相叩,“是?!?p> 陸煙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她不知道這人為什么被追殺,但是這人既然是黑甲軍中人,那追殺他的人不是嚴黨就是天家,不管是其中哪一方,只要能給他們添堵,她都樂見其成。
為了打消這青年的懷疑,她主動自報家門道,“我是前司空陸演之女,如果閣下信得過我的話,我有法子可以幫你擺脫外面那些人的追捕?!?p> 這話是坦白,也是威脅。
如今北疆糧草案還未完,她身上還是牽著張牙婆案,她要是這個時候死了或者出了什么意外,就算是為了天家顏面,皇上也一定會下令徹查到底的。
況且,她爹跟嚴秉之一向不對付,在朝里更是出了名的不站隊,這青年既然供職于黑甲軍中,看那柄袖劍,職位應(yīng)當(dāng)還不低,既如此,他就一定會知道這一點。
果然,在聽到陸煙是陸演之女后,這青年明顯微微一怔,低下頭重新審視起她來,“······你想要什么?”
“好說,”陸煙不欲叫破這人的身份,免得節(jié)外生枝,便隨口道,“萍水相逢,自然該相忘于江湖,希望閣下離開這里之后,能夠裝作沒有看見我?!?
溪山酒
陸煙:(巴拉巴拉)萍水相逢,自然該相忘于江湖。 雖然還沒有爆馬甲但是大家應(yīng)該都知道是誰了的某男主:……這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