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間紅葉掛枝頭,天邊落霞映紅葉,倒是應(yīng)了好一副美景。
李紫皓此番久違的以真面目示人,身著一件得體的錦緞青衫。
這件青衫乃是楊瑤琴在閑暇時間專門做給他的,上次二人見面見他穿了一襲青衫,不過卻有些破損,她便下定決心要織衣。
對于一個從來不會織衣,整天舞刀弄槍的女子來說這無疑是困難無比的。
但為了他,她卻覺得這一切都很值得,無比值得。
看著身旁心愛的人穿著自己親手做的衣服,她久違的內(nèi)心滿足。
小昭身著一襲不染煙塵的白袍,腰間胯劍碧鴛。
楊瑤琴今日卻是久違的穿了一身淺綠色的外袍,里面則是一身白色內(nèi)襯。
腰間同樣胯劍,劍名紫電。
此地名丘山,丘山之上有一山莊名曰折梅山莊。
此番李紫皓帶著小昭與楊瑤琴來此自是為了煮茶品劍。
三人一路行來并沒有遇到多少行人,李紫皓為了解悶,便為二人聊起了這折梅山莊的事。
“二十年前,折梅山莊莊主葉老前輩邀集了天下名劍客,在這里烹茶品劍,前輩風(fēng)流,實在令人不勝仰慕之至。
我雖有意前往,可唯實是行不能足,太小了,也只得作罷。今日能有幸再見到江湖前輩品劍,當(dāng)真是一大幸事?!?p> 楊瑤琴好奇道:“你只說了品劍,那不知為何還要帶上煮茶呢?”
回答楊瑤琴的卻不是李紫皓,而是另一道聲音。
“那自然是因為此地坐擁天下第三泉山脈。所以才有了煮茶二字。”
說話間,一位身著黑袍的灰發(fā)老者自前方小亭看向了幾人。
“小友,許久未見?!?p> 這時暮色已臨,晚霞流麗,山巔上的樓閣影間,有孤鷹盤旋著,卻將這如圖畫般的美景襯托得無比蒼涼而蕭索。
只見一縷孤煙,自那六角山亭中裊娜飛出,瞬即四散??~緲的煙霧中,凄涼的山亭里,正有個灰衣高冠的灰發(fā)老者,在獨坐烹茶,他的寂寞,看來也正和那在絕巔高旋著的孤鷹一樣。
李紫皓低頭拱手道:“紫皓見過陳老前輩?!?p> 老人見還有外人便點頭答應(yīng),撇了眼一旁的兩女,隨后多看了一眼楊瑤琴,似是有些疑惑。
李紫皓連忙道:“這位乃是內(nèi)人,這位是我徒弟,此番得知葉老前輩再度煮茶品劍,所以在下便帶著她二人前來,還望陳老前輩言語一二?!?p> 老人定眼瞧了瞧眼前兩位女子,笑了笑打趣道:“都說女人如火,你小子倒好,壓得住嗎?”
“前輩說笑了?!?p> 老人道:“還好你小子不是什么強橫之人,懂得變通,這要是遇到個愣頭青,那你們二人打起來估計很有意思。”
見對方有些尷尬,老人也不再打趣。
小昭連忙道:“晚輩李秋昭,見過陳老前輩。”
李紫皓拉了拉一旁楊瑤琴的衣袖,她這才開口道:“楊瑤琴見過陳前輩?!?p> 李紫皓也緩解尷尬道:“若仔細(xì)說來,前輩與我這徒弟還有些淵源,小昭,你可知當(dāng)年我教你劍招時說過得一位劍道前輩指點,今日真人便站在你面前了?!?p> 灰發(fā)老者有興趣道:“哦!如此說來這小娃娃也使得你那十幾劍招?那老朽便要考考這小丫頭的身手了,看看比起當(dāng)年的你如何了。”
小昭道:“公子當(dāng)年就說前輩劍術(shù)千古,有力斬九星之威,今日還請前輩手下留情。”
灰發(fā)老者仰頭大笑道:“好好好,這不得給你這小娃娃多支兩招都對不起這幾聲前輩了?!?p> 說話間,老者起身走出六角亭外。
“二位,老朽新茶初沸,何不進來嘗上一嘗?”
說罷,灰發(fā)老者看向小昭。
“小娃娃不妨等會再喝如何?”
小昭點了點頭,老者再度開口道:“老朽此劍上回出鞘已是十多年前,俗話說名劍出鞘,例不空回,此番教導(dǎo)你這后輩,老夫此劍便不出鞘了,不知你可有怨氣?”
小昭搖頭道:“前輩賜教,自是感激不盡,又何來怨氣。前輩請了。”
灰發(fā)老者走向一旁桃樹,折了一枝下來。
“你既學(xué)過那套劍法,那老朽便以這套劍法來攻你,也算不得欺負(fù)你了?!?p> 誰也想不到上一刻還灰發(fā)高冠,飄然有出塵之感的老者,竟能在剎那之間,變得如此地鋒利可怕。
一劍出,空氣中劃出一道弧線,小昭也是一劍擋了下來。
鐵劍對桃樹枝,沒有想象中的遇到即斷,兩者竟是一時間相持不下。
老者不但渾身劍氣凌冽,連那手上所持的桃枝也是一般。
山風(fēng)吹過,將他的衣衫吹得獵獵飛舞,他的腳步也始終不停地向外走,但別人竟似覺不出他身子在動。
只因他已將全身的精神氣力,都化為一股劍氣,別人只能覺出他劍氣的逼人,已忘了他自身的存在。
他的人已和劍氣融而為一,充沛在天地間,所以他動的時候,也似不動,不動的時候,也似在動。
老人一連已是遞出十二劍,出乎他意料的是這小丫頭竟是硬生生將這十二劍給一一接了下來。
而且…而且看這后生的表現(xiàn)似乎還很游刃有余的樣子,莫非對此套劍法太過熟悉?已經(jīng)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亦或是這娃娃只會這套劍法,所以才會如此輕松?
他是想將這娃娃看作一個劍道天才,可這娃娃渾身上下沒一點劍氣,唯實是稱不上天才了。
老人再看了眼亭子內(nèi)的李紫皓,有些疑惑,這小子為何會收這么個奇怪弟子。
罷了罷了,既是這小子的徒弟,自己一個老頭子想這些有的沒的干嘛?
“小娃娃,你基本功不弱,接下來老夫便要露兩手了,小心了。”
說話間,老人周身氣息凝煉,劍氣布滿身前三丈。
即便是李紫皓,對上老人也覺得很棘手,他就如一柄利劍一般死死盯著你,無論你如何施展,他依舊能精準(zhǔn)的鎖定你。
小昭右手一甩,手中長劍隨之甩了個劍花。
隨后便大步流星朝老人走去。
老人雖是一愣,但見眼前之人的表情后就知道這小丫頭如此有信心便也沒了顧慮。
掌中劍便蓄勢而出!
老人上沖之勢如箭矢破空,一飛沖天,下落之勢卻如神龍夭矯,盤旋飛舞,變化萬千,不可方物。
這一劍游若驚龍,變幻不定,直朝小昭而去。
一劍化三劍,三化九,李紫皓只看一時間竟是此劍便化作了九劍,并且九劍并非八劍是虛招,而是劍劍為實。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為小昭捏一把汗,這一劍唯實難解。
看來觀戰(zhàn)之人將事實夸大并非沒有道理,因為看別人戰(zhàn)斗的確既驚險又緊張。
只見對面小昭起手式同樣快若奔雷,不過讓幾人震驚的是待到這起手式使完時,她的速度雖然快,可在高手看來依舊變慢了。
待到這九劍離她不過一丈時,她的劍更慢了,即便是不入流一到九品的練劍之人也能看出這明顯的變化。
九劍離小昭不過三尺而已,她雖已出手,可她的劍卻離灰發(fā)老者還有五六尺之遠(yuǎn),這段距離足以葬送掉她的性命。
即便是離這九道劍影依舊有兩三尺距離,又如何能擋,即便能擋其中一二,可剩下的幾劍足以將其絞殺。
對面的灰發(fā)老者已經(jīng)有些震驚,這一劍一旦泄了劍氣,那么自己不免要身受劍氣反噬,可若是不撤回這一劍,對面這個娃娃又哪有活下去的機會。
可老者從此人臉上看不到一絲懼意。
正當(dāng)老者遲疑之間,李紫皓也瞧出了老者這一劍有那么一瞬間變慢了些許,所以開口道:
“前輩盡管出劍即可?!?p> 老人劍氣再度凝煉幾分,只是瞬間,九劍已經(jīng)同時刺了過去,連灰發(fā)老者也覺得這娃娃沒得活了,可他卻知道她還好端端的活著。
因為那一道道氣力不大不小的劍擊聲已經(jīng)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
若在外人看來,那一瞬間就要看到眼前女子就要被渾身刺上九個大窟窿了,可隨后便見這女子不知怎的身形瞬間變換,又是一道金石碰撞聲音傳來,便見二人皆以回退讓出了距離。
老人瞇眼看著眼前這位懵懵懂懂,迷迷糊糊的女子有些看不懂了。
方才那一瞬,一道一道不大不小,不多不少剛好九道金石撞擊聲一前一后,不快不慢的傳入了他的耳中。
“此劍上回出鞘還是在十多年前的那場玉劍門之變,誰能想到此番過了十載,本以為即便不能攪動江湖風(fēng)云,依舊能夠占有一席之地。
不曾想強中自有強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是老夫井底之蛙了?!?p> 李紫皓此時已經(jīng)站起身來,端著兩杯茶遞了過去。
開口笑道:“陳老請用,弟子不懂事,還望陳老前輩勿怪,不過若說這丫頭的劍道天賦,即便是我也是有些汗顏的。”
老人再次瞧了瞧小昭后道:“不錯,老夫我闖蕩江湖甲子之久,見過無數(shù)所謂的天才,有的如今已經(jīng)成了一派之主,有的也中途折戟的。不過和這丫頭這般比起,那些所謂的天才缺的不是一點半點?!?p> “前輩過譽了,她呀,還差的遠(yuǎn)了?!?p> 老人連忙朝小昭道:“不遠(yuǎn)了,不遠(yuǎn)了。你師父在你這個年齡連你一半實力沒有?!?p> 李紫皓干咳了一聲,看向了遠(yuǎn)處的夕陽。
小昭與楊瑤琴都不由得淺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