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針甫入,浮動的黑云就停了一停。
“這……你……居然……”
應無期眨眨眼睛,一臉無辜地道:“手腳都被縛著,我自然只能用‘血朱砂’打入你的神魂了?!?p> 話音剛落,一團血光驟然在黑云里炸了開來,朱文樟的慘叫聲不絕于耳。
捆綁著應無期的尖刺藤蔓也于一瞬間就脫落下來。他全身驟然一松,立即執(zhí)起白玉簫,吹出了一首《天渝》。
節(jié)奏奇詭的樂句裹挾著鋒銳的罡風,一次性將周邊再次環(huán)繞而來的縛索全部清理干凈。
指法再換,玉骨分明。
隨著一句羽音悠悠而出,九道風刃已盤旋著將漂浮在上方,已在打顫的黑云圍起。
“朱老爺莫要輕舉妄動,”應無期擲地有聲地道,“這凌風可是鋒銳得很,只怕你稍有不慎就會被絞殺了。”
“你……你好狠的手段!”
“是嗎?”應無期冷笑,“既然你也知道我有些手段,就安生在這里待著吧?!?p> 他快步走向前方的記憶之門,毫不猶豫地將其推開。
下一刻,被朱文樟深藏的記憶如流水般從他眼前滑過。那一聲聲分明屬于琦娘的怒斥讓應無期的神色越發(fā)冷凝。
……
畫面里的朱文樟完全是一副人形禽獸的模樣,老臉上帶著猥瑣的笑容,一步步靠近著被兩個家奴死死架住的琦娘。
林子里除卻他們,再無一人。
“老夫早已打聽清楚了你的身世,不過就是個被收留在村中的孤女罷了?!?p> 他伸手鉗制住琦娘的下巴,色瞇瞇地打量著琦娘姣好的容貌和身段。
“你想和我兒配成一對,此事絕非可能,倒不如跟了老夫。若你成了老夫的妾,日后想要榮華加身也是易如反掌……”
“呸!”琦娘狠狠唾了他一口,“人面獸心的老賊!我就是死了,也絕不可能讓我和容與都受此大辱!”
朱文樟也不急,慢悠悠地道:“我兒容與是有幾分神勇,他還有個從小就訂了親的姑娘,這你不會不知曉吧?”
琦娘神色堅定道:“他說他已退了親事,且與我已定了情,絕不會為任何人再改變。我亦如此。”
“那他若是騙了你呢?”朱老爺冷笑,道,“實話說了吧,我這逆子不但未退親事,還要同他的未婚妻子一道來害你……”
“我不信!”琦娘大叫,“你休想騙我!容與他絕不是這樣的人!”
“事到如今,你還被蒙在鼓里,真是可憐吶,可憐,”朱文樟的笑容邪里邪氣,如同惡鬼,“告訴你,就是那王家的丫頭請我將你除去的。她對我兒的情,并不比你少……”
“我才不信你這老賊說出的話,不過都是些荒謬之言罷了,”琦娘冷笑,怒視對方淫笑的臉,“我要去尋容與,快放我走!”
“走?”朱老爺湊近琦娘驚怒的面容,在她耳邊輕輕地道,“既已落入我手,你還想走?……”
……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幕,讓應無期再忍不住胸中的怒火。
“真是無恥之極!”
他又向前快走了幾步。
畫面轉(zhuǎn)到了琦娘被朱老爺親手勒死,棄于井中之后。
……
“去喚容與過來。”朱老爺一邊在房中喝茶,一邊吩咐手下的惡奴。
“是。”那惡奴帶著一臉的諂媚之色退下了。
不多時,朱容與就進來了。
“爹,何事尋我?”
“為父已為你和若蕓那丫頭尋了個好日子,你這陣子消停些,先將婚事辦了。”朱文樟不容置疑地道。
“什么?!”朱容與憤怒地看著眼前的老人,問,“我早已把王家的親事給退了,你又為何要多此一舉,非要拆散我與琦娘?”
“混賬東西!”
朱老爺拍案而起。
“我和你娘早就說過不許那丫頭進門,你還真長本事了,竟全然不顧朱家顏面!”
“我要朱家顏面有個屁用,”朱容與譏諷地頂嘴道,“我此生只想與琦娘做一對尋常夫妻,為此,我愿與朱家再無干系!”
他轉(zhuǎn)過身就要走,卻被一群家奴團團圍住,脫不得身。
“給我把這逆子關在房里,來年大婚之前,不得任其擅自出入!”
……
琦娘已失蹤半年,朱容與的脾氣越發(fā)暴躁。他時常會在家里與家仆動起手,還打砸了不少物什,朱文樟不得已,只好讓人把兒子捆了,扔在房里。
再想起琦娘,朱文樟心頭又多了些不安和陰郁。
他也聽人說過些仙妖鬼神之事,只是卻未放在心上??呻S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卻總覺著什么地方有些不對。
“老爺!不好了!公子……公子他掙開繩索跑了!”
朱文樟氣得直跺腳:“那你們還不趕緊去追?!”
……
自從被強行帶回后,朱容與有些日子沒來他房里請安,這讓朱文樟心里著實生疑。他叫上了顏氏,二人一同去了兒子的房間。
剛扣響房門,里面就傳來一聲厲嘯。
“休要進來!”
“放肆!”朱老爺怒喝道,“我是你老子,怎么就不能進去!逆子還不快把門打開!”
顏氏有些害怕地拉了拉他的衣袖,道:“你也別發(fā)火,容與這幾日只要一醒就會去那個村子尋人,只是一直不見那丫頭的影子,這才如此暴躁。說來也是怪事了,那丫頭不是一直要和容與……怎么會突然就不見了呢?”
“哼,那琦娘八成是怕被人說三道四,已然逃走了?!?p> 不敢正視顏氏的眼睛,朱文樟隨便應付了幾句,又吩咐隨從將門直接撞開。
朱容與一個人坐在房內(nèi),呆呆地注視著手腕上琦娘親手織成的同心結(jié)。他神色憔悴,面皮都黃了不少,兩眼里血絲密布,已不像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郎。
“孽障!”朱老爺上前扇了朱容與一巴掌,“還不快給我起來!你看看你現(xiàn)在這樣子,為了個女子就失魂落魄,成何體統(tǒng)!”
顏氏心疼地摟住朱容與,向朱老爺求情道:“他橫豎不過是為了一個情字,老爺何必如此為難他呢。依我看,倒不如讓他和那琦娘完了婚,過他們自己的日子去吧?!?p> “你胡說些什么!”朱老爺怒瞪向顏氏,“我朱家是這鎮(zhèn)上最富庶的大戶,豈能容許琦娘那個賤種玷污了門面——”
一記老拳重重砸在了朱老爺?shù)哪樕?,生生將他打得跌在地上?p> 朱容與極度憎恨地看著自己的父親,眼中散發(fā)著隱隱鬼氣。
……
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失。一切都該有個了結(jié)了。
應無期解了探魂之術后,發(fā)現(xiàn)白無已經(jīng)擺平了周圍所有的惡奴,地上躺了一群人。
“你可是越來越像個打手了,雪丫頭,”他的臉色雖蒼白如紙,倒也還能撐一會兒,勉強擠出了個笑臉,“這朱家老爺果然是幕后的黑手?!?p> 白無輕咬貝齒:“既然如此,那……”
琦娘望向七竅流血,昏迷不醒的朱文樟,憤怒之色溢于言表。
“我今日一定要殺了這老賊!”
應無期伸手攔住琦娘,搖了搖頭。
“他還未死。三界皆有法令,人做錯的事,還是讓人去解決的好?!?p> “什么意思?”一旁的王若蕓問,“莫非公子是想要琦娘去……”
“不錯,”應無期淡然點頭,說,“此處百姓尚能安樂度日,我相信衙門自會還琦娘一個公道。王姑娘,你也一同來吧?!?p> 辱人清白又奪人性命的兇手朱文樟和他手下的惡狗就此伏了法,被判斬刑。而死者自行出堂申冤之奇事也被許多親眼所見的百姓流傳開了,前來追著應無期和白無求問命數(shù)的人多如牛毛,令他們不勝其煩。
而這都是后話了。
打發(fā)走了一批求神問卜的人后,客房內(nèi)總算是清靜了許多。
“你說,琦娘既然深愛那朱容與,死后又為何要侵入他的體內(nèi),讓他險些被鬼氣侵蝕至死呢?”白無坐在桌前,一邊吃著水果一邊問,“這一點我一直都想不通?!?p> 雪魂在一邊用爪子扒拉著白無手里的水果,似乎想分一杯羹。
應無期沉默了片刻。
“許是愛至極深,自然會想帶他一起走吧。人間的情愛分很多種,并不是所有人的愛都是只為對方。不過這些也都只是我的猜測,不足為證?!?p> “你什么時候也成了老學究,”白無輕笑,“我還是覺得,那個闖進我宅邸,一臉無賴的少年更討喜些?!?p> 聽到這句話,應無期的心也活絡起來。他剛要向白無說幾句調(diào)笑的話,就有人扣響了房門。
“無期公子,白姑娘,是我,若蕓。”
二人將王若蕓迎進房內(nèi)。
“若蕓姐姐,莫非是又出什么事了嗎?”白無睜大眼睛問道,“琦娘她已經(jīng)投入了輪回,你也該放下了吧?”
聽到白無喊王若蕓姐姐的時候,應無期忍俊不禁地轉(zhuǎn)過了臉。以這丫頭的修為,都能當王若蕓老祖宗的老祖宗了。
“白姑娘誤會了,”王若蕓笑道,“今日我是來送上家兄手書的。他人在康竭城里,聽聞公子有一手伏妖收鬼的好本事,他想請公子前去他的平安齋看看。這是家兄的信,還請無期公子過目?!?p> 應無期接過信紙,通讀了一遍,而后朗聲笑了。
“既如此,應某自當前往?!?
西北貓
俗話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各位不要太糾結(jié)細節(jié)哈……本篇到此結(jié)束,新章主線即將開啟~(試圖給自己找借口的肥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