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擺攤賣酒1
北城市最大的步行街夜市在市中心火車站的西側(cè)，東西整條街長約有一千多米，一到夜晚，擺攤賣貨者匯聚于此，燈火輝煌，人山人海，相當(dāng)熱鬧。
二姐和實(shí)子、串子吃過晚飯，借了一臺人力車，拉著三十幾箱廠里抵工資的白酒來到夜市。他們以為來得還早，可車子從大街這頭一直推到另一頭，連個插腳立足之處都沒有。
二姐見一份賣百貨的攤子很大，賣貨女子面善，又與自己年紀(jì)相仿，便上前好言商量，希望讓出一塊地方。女子很不情愿，嘟囔道：“這地方我是交過管理費(fèi)的。”
串子腦子靈活，立刻從酒箱中掏出兩瓶酒，塞給那女子：“大姐，兩瓶酒留給你家大哥?！迸舆t疑一下，接過酒，給他們讓出一小塊地方，剛好擺下酒箱。
天全黑了下來，燈光四處亮起，逛夜市人不知一下子從哪里冒了出來，熙熙攘攘。
二姐是個快樂的女人，她的大部分業(yè)余時(shí)間用在唱歌、跳舞上，不喜歡逛街；串子和實(shí)子兩個大男人見人多心煩，也從不陪媳婦逛夜市，哪里會擺攤賣貨。仨人只顧望著南來北往的行人看熱鬧，忘記賣酒，無人上來搭理他們，半天沒賣出一瓶。
收下兩瓶酒的女子笑話他們：“還有這樣鴉雀無聲賣貨的嗎？你們看看，哪個攤不是在大喊大叫地吆呼，不吆喝誰知道你賣啥東西、多少錢、是便宜還是貴?！?p> 三人左右望去，賣家都在老王賣瓜，吹噓自巳的貨如何的好，唯獨(dú)他們像傻子似的在看熱鬧。
聽那女子說得實(shí)在，二姐沖她一笑：“妹子，不瞞你說，我和兩弟弟頭一次擺攤，啥都不懂。”
對串子和實(shí)子說：“傻子過年看隔壁，人家怎地咱怎地。吆喝，吆喝不會嗎？”
三人便你一句，我一句吆喝起來。
“快來買呀，北城酒廠，優(yōu)質(zhì)白酒大降價(jià)，比商場便宜，快來賣呀?！?p> “愛喝北城酒廠酒的快來買吧，廠子停產(chǎn)，再不買就喝不著了?！?p> “北城酒，一口悶，舒筋骨，長精神。酒廠上好的白酒，快來買呀?！?p> 串子、實(shí)子口中吆喝，二姐手拿瓶酒唱起祝酒歌：
“美酒飄香啊歌聲飛，朋友啊請你干一杯，請你干一杯。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請你干一杯?！?p> 過路人聽到有人吆喝，還有女人唱歌，便向這邊聚來。
好喝北城酒人都知道這酒在商場的價(jià)位，確實(shí)便宜不少，便兩瓶三瓶的買。
逛街的女人聽說酒廠停產(chǎn)，工人開不出工資，發(fā)酒來賣，心知這酒一定比商場便宜，也給家中男子買個三瓶兩瓶，一會兒功夫就賣掉七、八箱酒。三人十分興奮，照這個樣子再過一會兒就能賣光，吆喝得更加歡實(shí)。
四個勾肩搭背、流里流氣二十多歲小青年在酒攤前停下來。兩個小子蹲在地上拿起酒瓶看來看去。一小子問另一個小子：“這酒喝過沒？”
“在飯店喝過，不錯。賣得是很便宜?！蹦切∽狱c(diǎn)頭。
實(shí)子向他們解釋：“錯不了，廠子給的價(jià)低，我們就賣得便宜。”
“小伙子，快買吧，過了這村，沒有這個店，這么便宜的酒到哪里也買不到?！贝拥馈?p> 蹲在地上的小伙子正要掏錢，身后一小子不讓他買，手指酒瓶，十分肯定道：“便宜沒好貨，好貨不便宜。假的，假酒。別喝這酒，上頭，喝多了要命?！?p> 蹲在地上兩小伙子聽同伴說這話，扔下酒瓶，站起身來，準(zhǔn)備走人。
酒是實(shí)子和工友精心生產(chǎn)出來的，是他們聲譽(yù)、他們的臉面，詆毀酒便是在毀他的臉面。他怒不可遏，手指那小伙：“別走，你憑什么說這酒是假酒？你再說一遍，看我怎么揍你?！?p> 實(shí)子要揍人，二姐心中不安。實(shí)子長得膀大腰圓，性格又很倔強(qiáng)，真要是動手將人揍個好歹，麻煩可就大了。二姐揮手?jǐn)f那幾個小子：“快走，快走，我們是酒廠工人，這酒是自已生產(chǎn)的，怎么會買假酒?？熳?，別在這兒耍無賴?！?p> 串子也想息事寧人，便和二姐一起攆他們走：“快走吧，哪兒涼快哪去?！?p> 說是假酒的那小子，仗著人多勢眾，沒把實(shí)子警告當(dāng)回事兒，手指二姐，道：“你說誰無賴？你們賣就是假酒，喝了準(zhǔn)出事?！?p> 這小子是宮啞嗓，聲音特殊，逛夜市人見這邊有人吵架，紛紛圍過來看熱鬧。
路人相互議論：“他們在賣假酒?！?p> “是嗎？現(xiàn)在賣假貨的太多了?！?p> “可不，就是這幾個小子發(fā)現(xiàn)的?！?p> 說是假酒的小子，聽到身邊人議論紛紛，更加起勁：“廣大群眾，你們看不看報(bào)紙？頭兩天，《北城晚報(bào)》上說，公安、工商查獲一起制售假酒的案子，就是說這種酒，抓起來三個人?！?p> “這也太囂張了！”
圍觀人交頭接耳。報(bào)紙上真是這樣說的，有一個人到超市買酒，用鼻子聞，一共聞了五瓶酒，只有一瓶真酒，其余都是假酒。
串子扯著嗓子喊：“你們議論的事確實(shí)存在，打假人叫尤玉，是我們廠干部，他打假的目的就是圍護(hù)酒廠聲譽(yù)，不讓假酒流入市場，給我們這些真酒正名。”
“打假人是我弟弟，報(bào)上寫的那個女人是我弟媳，我們打假就是為保護(hù)真酒。”二姐見串子的氣脈不足，也幫著喊。
實(shí)子見大家不太相信二姐和串子的話，心中更生氣，手指那小子道：“你說是假酒，喝了上頭，會死人，拿不出證據(jù)，就是造謠惑眾，我非把你小子腦袋擰下來?！?p> 那小子嘴硬，脖子一梗，道：“吹牛，碰我下試試？你說不是假酒，敢打開一瓶喝下去?！?p> 實(shí)子是一個不信邪的人，他拿起一瓶白酒，問：“我要是把這瓶喝下去，怎么辦？”
“這些酒，我們包了?！八膫€小子見實(shí)子說大話，一齊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