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院里
婁曉娥把孩子安撫好,跟著湊過來看了一眼,也驚呆了。
愣了好久,她才到摸出懷表看了看,已經(jīng)是后半夜,快1點了。
“大茂,這雨,也太大了點吧!”
看得她心驚肉跳的。
許大茂也是如此,這么大的雨甚是少見,如果只是下一會兒還好,最怕的就下個不停。
夫妻二人相對坐在床上,默然無語。
躺在兩人中間的小家國已經(jīng)重新進入夢鄉(xiāng),小肚子睡得一起一伏,嬰孩的世界是沒有煩惱二字的。
兩人后來一直也沒敢再睡,一直聽著屋外嘩嘩的雨聲,用枯燥的語言相互安慰著,那感覺,真可稱得上是度日如年。
不過他們家的情況算是很好了,屋子沒漏也沒進水,只是心里上的壓力大一點罷了。
當夜的京城,半數(shù)以上的人都是在惶恐與不安中度過的。尤其是住著那些老舊失修房屋的人們,屋外大雨滂沱,屋內(nèi)中雨連綿,家里能找到的盆盆罐罐被拿來接水了。
干凈沒濕的床都讓給了老人和孩子,而成年人們有很多就那樣泡在水中度過漫長的這一夜。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早晨,6點多鐘,照著往常,天光應該大亮了。
可是今天,天像上被一塊黑幕罩著一樣,暗沉沉的,雨還在不依不饒地傾倒著,不過看上去應該比夜里小了一點了。
院子里已經(jīng)有了人聲。
許大茂示意妻子留在家中照看孩子,然后自己穿上雨衣雨靴出了門。這個雨靴其實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雨水打濕了褲腿順著靴筒直往里面灌。
院子里現(xiàn)在也是汪洋一片,還好屋子地勢都比較高,暫時還沒有進水。但是照這個趨勢再下下去,那就難說了。
他抹去臉上的雨水,隔著雨幕望去,原來是一大爺領著賈東旭和傻柱正挨家挨戶的敲門,詢問家里的情況呢。
一大爺這個稱呼可不僅僅是個稱呼,他在街道居委會可是掛了號的,像現(xiàn)在這種災難來臨的關鍵時刻,他是要肩負起這個院子的領導工作的,要帶領群眾對抗災難,渡過難關。
這時后院其它幾家門也打開了,對門走出來的是二大爺劉海中,正房出來的是易建國,原來他昨天晚上擔心聾老太太一個人住不安全,就自告奮勇留在這里照應著。
旁邊張家門也開了,張嬸和她兒子都出來了。張嬸的兒子叫張志強,已經(jīng)是個大小伙兒了,去年開始已經(jīng)開始上班,在汽修廠當學徒工。
看來張叔又出車了,不在家。
雨太大了,隔著雨幕沒辦法說話,幾人干脆都聚到老太太門前的廊檐下來。
一大爺先開口問了,“你們幾家家里怎么樣?有沒有漏雨的?”
眾人都搖頭,上次59年大雨,好幾家漏過雨,后來基本都修整過。
“老易啊,我看咱們院兒是沒多大問題,這不前幾年基本上都修過的。我現(xiàn)在最擔心咱們廠,是不是要派個人過去看一下,今天還要不要去上班?”
二大爺?shù)谝粫r間就想到了軋鋼廠,在這方面他是一向走在別人的前面。
聽了這話,站在許大茂旁邊的傻柱暗暗翻了個白眼,把腦袋轉(zhuǎn)向一邊,輕輕來了句,“看把他能得,真把自己當根蔥了?!?p> 還好雨聲比較大,只有邊上的許大茂聽到了他的話。
一大爺聽了劉海中的話,也覺得有道理。
只是,要派誰去呢?
他剛想說就自己去算了,一直沉默著的賈東旭站出來了,“師傅,還是我去吧,路上不好走,還是得年輕人去,我家里有我媽和淮茹兩個大人在,比他們倆家強點?!?p> 他口中的他們倆就是說的傻柱和許大茂。
不過他說的也是事實,傻柱和許大茂家都沒有老人在,一個媳婦有孕,一個是有個一丁點大的孩子。
說話間,雨明顯得小了許多。
一大爺和二大爺同時拍板,就讓賈東旭做代表,到工廠去看一看。
賈東旭回家和母親妻子一說,秦淮茹沒有攔著,而是馬上到灶上給他簡單煮了一點棒子面粥,熱了兩個饅頭。
可賈張氏臉就沉了下來,“咱院里在軋鋼廠上班的又不止你一個人,怎么就派你去了?”
現(xiàn)在的賈東旭不再是以前對著母親唯唯諾諾的那個人了,他直接來了一句話。
“媽,您說什么呢?這是我自己要求的,您想想,這個時候表現(xiàn)好一點,對我來說能是壞事嗎?”
一聽這個,賈張氏就不做聲了,橫豎她也不能攔著自己兒子進步啊。
棒梗已經(jīng)9歲了,也已經(jīng)跟著起床了,賈東旭摸摸兒子的小腦袋,叮囑他,“棒梗,你是個大孩子了,爸爸要去工廠一趟,你記著要待在家里,別亂跑,幫著奶奶和媽媽照顧妹妹,明白嗎?”
棒?,F(xiàn)在最喜歡聽爸爸的話了,忙點頭應下。
街上積水那么深,只能靠走路去了。
吃過早飯,他找了根結(jié)實的棍子,把雨衣穿好,冒雨出了院門,拄著棍子,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工廠方向走去。
而留在院里的一大爺?shù)热?,也都沒有閑著。
一個個都找了家里的火鉗和竹竿之類的細長物,摸到下水口的位置,幫忙疏通下水。
還別說,真有點管用,水位在慢慢地下降,另外看這雨勢,也明顯比之前小了。
幾人回家吃過早飯,之后沒有什么事做,又聚到了聾老太太的屋里,還多了不少人。
大家沒事干,都在議論這場雨。
老太太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她可是出生于19世紀的老人了,見多識廣的,據(jù)她自己說,類似的大雨,甚至洪水她都經(jīng)歷過好幾輪了,所以她一直穩(wěn)當?shù)煤埽]有驚慌。
據(jù)她說,這次的雨只是大,但持續(xù)的時間并不長,像39年那次,可是連續(xù)下了40天。
一說起這事兒,一大爺他們也有印象了,他們那時候只有20多歲,那次才叫慘呢,一個多月沒見著太陽,當時京城又是被倭人占領著,老百姓的日子過得別提多苦了。
許大茂很奇怪,都說北方干燥,南方才潮濕,怎么京城會有這么多的水患?
一說起這個,老太太就開始講古了。
“這事兒啊,說來可能就些玄乎了,據(jù)說咱京城的北新橋的下面有一個海眼,這個北新橋就是特地為這個海眼建的,橋的旁邊有座廟,而廟里呢,有一口古井,在這口古井中,則鎖著一條蛟龍。那條蛟龍就是用來鎮(zhèn)壓這個海眼的?!?p> “你們想啊,那蛟龍平白無故被鎖到這里,肯定不甘心,所以它就一直在掙扎,每當他掙扎得特別厲害的時候,京城就會下大雨。”
許大茂還是頭一回聽到這個傳說,他好奇地問,“老太太,那是不是這次又是那條蛟龍在掙扎了,萬一給它把鎖掙開了怎么辦?”
沒想到老太太咧開沒牙的嘴笑了開來,“可真是個傻小子,還是個年輕人呢,比我這個老太太還迷信,竟然相信這個!”
眾人一聽,哄堂大笑,其中以婁曉娥的聲音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