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反應(yīng)
縣衙花廳。
張昭端坐圈椅之上，端起案幾上的茶盞輕輕呷了一口，趁機環(huán)視花廳眾人。
左邊列坐的是以戶房司吏李冰為首的縣衙吏員，右邊列坐的是以馬順為首的諸人。
“今日，我喊你們過來，是要吩咐你們拿著《詔旨榜文》入山招撫流民出山”張昭放下茶盞，徐徐說道。
“這事得需要個官面上的人總攬，不然那些流民不會相信是官府的意思?！睆堈芽聪蚶畋馈皯{著我與李達的關(guān)系，此事就托付給李叔了?！?p> 李冰聞言趕緊從椅子上起來，笑道“少爺，放心，這事我會盡心來辦。”
張昭聞言滿意頷首，隨即擺手道“你坐好，不用如此客氣。”
李冰聞言笑意更甚，忙不迭的坐下，掃視廳中眾人，臉上頗有自得之色。
張昭隨即看向馬順道“流民如今猶如驚弓之鳥，恐難以完全信任官府，馬順你之前也是流民，如今你手下也有一批得力的人手，我需要你協(xié)助李司吏入山，向流民解釋官府的用意，讓他們不要擔(dān)心，盡快從山中出來?！?p> 馬順聞言起身恭敬道“我曉得，定不會讓張少爺失望?！?p> 張昭見馬順越發(fā)的沉穩(wěn)，不由滿意頷首道“你我之間是有主從約定的，自然不比旁人，還是那句話，日后若我得勢，定然不會少了你的一份前程?！?p> 馬順聞言臉上有了動容之色，躬身道“我對此深信不疑，愿能一直追隨少爺左右。”
張昭聞言微微抬手，示意馬順坐下。
張昭繼續(xù)說道“想來諸位也有所耳聞了，待流民招撫有了成效，便是最后決戰(zhàn)，徹底剿滅賊軍之時，望諸位勤懇用事，早日讓鄖縣重歸太平?！?p> “是”廳中眾人連忙起身應(yīng)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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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鄖縣招撫流民卓有成效，張昭這些時日也忙的腳不沾地，可今日他還是暫時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親自到南城門，迎接永順土司彭顯英。
“此人練兵不凡。”一旁的楊忠望著從遠(yuǎn)處逐漸走來的土司陣列對張昭感嘆道。
張昭看著那些身材魁梧，陣型齊整的土司士兵，不由笑道“連楊叔你都這樣說了，想來是不錯的。”
待彭顯英走近，張昭連忙上前幾步，笑著握住了對方的手，說道“襄陽一別，已經(jīng)半月，如今終于再見彭兄，小弟高興不已?！?p> 彭顯英聞言大笑道“這也是賢弟父子能干，招撫流民有方，如此項大人才決定早日發(fā)兵，我才能提前到了鄖縣?！?p> “有彭兄率領(lǐng)如此悍勇之軍，想來之后我們這一路大軍，不愁軍功了?！睆堈研Φ馈芭硇中碌?，我已在縣中天香樓，為兄設(shè)宴，以盡地主之宜?！?p> “好”彭顯英大笑道“我倆當(dāng)不醉不歸?！?p> 隨即彭顯英吩咐身旁的彭易讓他領(lǐng)軍到城西的校場，然后他與張昭攜手入城，徑直向天香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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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縣縣衙大堂。
【李胡子】李原端坐虎皮交椅上，雙眼半閉，看著堂中爭吵的眾人，臉上毫無表情，只是他的目光，在掃視到王洪時，在對方那個已經(jīng)遮掩起來的右眼上停留片刻，神色方有些許不同。
“好了，都閉嘴”李原虎目圓瞪，怒道“如今流民大量出山，我等義軍勢力被削弱，已經(jīng)是不爭的事實了?！?p> “那些流民真是無情無義，當(dāng)初他們流落荊襄，彷徨無助，是太平王聚攏了他們，帶他們攻城掠地，開倉放糧，給他們一口吃的，這才讓他們活了下來，如今朝廷一紙令文，他們便背離太平王，出山而去，實在可恨?！碧弥幸蝗藲鈶嵳f道。
話落，引得眾人紛紛喝罵詛咒不已。
李原見狀不以為意，待堂中眾人消了怒氣，方才道“如今說這些還有什么意思，也不能全怪他們，流民嘛！當(dāng)年我們都做過，但凡能有機會重新有塊地，能養(yǎng)得活家中的婆娘與孩子，誰人愿意待在山中，誰人想與朝廷作對呀！”
李原話落，堂中一時寂靜無聲。
半晌后，還是李原打破了沉寂，徐徐說道“我說這樣話，不是要墜了志氣，而是想說，諸位兄弟隨我走到如今的地步，都已經(jīng)稱王了，我們早已沒了回頭路了，那些流民可以受招撫出山，難道我等也能投降嗎？”
說到此處，李原環(huán)視眾人，似笑非笑道“就算你們愿降，難道就不擔(dān)心，朝廷出爾反爾，待動亂平定后，秋后算賬，諸位最后依舊不得好死嗎？”
話落，一時堂中眾人紛紛色變，有些膽小的跌坐于地，眾人相視無言。
“好了，太平王的話已經(jīng)很明白了?！边@時一直默不作聲的王洪陡然從椅子上起身，環(huán)視眾人，然后那只獨眼，緊緊盯著李原道“事已至此，無非拼死一搏，難道還想如何？”
李原見王洪出聲，虎目圓睜，一拍身前案幾，大聲道“說的好，王兄弟，我素來欣賞你的悍勇，可上次鄖縣之戰(zhàn)，你不僅敗退而歸，傷了一眼，而且更失了銳氣，今日能再次看你如此決絕，我心大定?！?p> 王洪聞言，張嘴，想說什么，一時無言以對，自從鄖縣敗退，他被張昭射瞎一眼后，的確消沉許久了。
李原將目光從王洪身上收回，一把抽出腰中佩刀，將其釘在案幾之上，佩刀錚錚作響，使得堂中眾人心中寒意頓起，都望著上首的李原，一時驚疑不定。
李原環(huán)視眾人，頜下濃密的胡須抖動不停，厲聲道“如今我軍雖勢弱，但只要諸位兄弟，依舊信任我，愿意隨我死戰(zhàn)，我在此立誓，只要度過此難關(guān)，今后當(dāng)與諸位兄弟，共享富貴?！?p> “我等，愿追隨太平王，與官軍決一死戰(zhàn)，不死不休?！碧弥斜娙俗酝鹾橐幌拢云鹕砀┦紫掳?。
“好”
李原見聞言，大喜，連忙吩咐道“接下來我們便議一下如何應(yīng)對朝廷的征討。”
隨即堂中眾人再次落座。
經(jīng)此一著，李原顯然淡定了許多，他笑著對王洪道“王兄弟，你以為當(dāng)下面對官軍圍剿，我等當(dāng)如何應(yīng)對？”
王洪思忖片刻，方才道“朝廷一旦動兵，其勢必然強于我們，所以不可直面其鋒芒，我們已經(jīng)攻陷數(shù)個縣，但是各縣分布在荊襄各地，互不相連，無法支援，而論起守城，我們壓根就不如官軍熟悉。”
李原聞言頻頻點頭。
王洪見狀也是信心大振，繼續(xù)說道“所以，我建議暫時放棄那些無法守住的縣城，盡快將城中的物資兵器運出來，聚集到房縣這里來，我們要聚集所有的力量迎接官軍的征討?！?p> 王洪說到此處，遲疑片刻后，方才道“未慮勝先慮敗，我們也要考慮若房縣不保，又該如何？”
話落，眾人神情各異。
李原沉吟片刻說道“王兄弟思慮周全，我等勝過官軍的便是熟悉地形，既如此，另做一重準(zhǔn)備，將部分物資，運到山中，若真的不幸，房縣丟了，我們也有機會卷土重來?！?p> “太平王所言極是。”王洪聞言表示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