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愈正酣，月已中天。
“玉桃姐姐，你有些醉了?！壁w淵眼眸清明，這些薄酒還不能影響他五品武者的身軀，盡管是殘破的五品。
“趙公子，可也是身體乏了嗎？”從心底講，玉桃是希望眼前人能留下的，可是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影響公子的決定，若是顯得貪婪，反而不好。
趙淵面不改色的抽出了自己被玉桃懷抱起來的手臂，站起身來。
“夜已深，在下要告辭了，玉桃姐姐在此休息吧?！?p> 像是形成了某種默契，灰姑娘會在午夜退場，趙淵也會在這個時候離開，推開門，果然金嬤嬤正在三樓上打量著這邊。
他混不在意，隨手拋過去一錠銀子，轉(zhuǎn)身下了樓。
刊印司的月俸對他而言很是豐足，他又孑身一人，不需考慮家庭，自然隨意揮灑。
出了玉香樓，趙淵藏于袖子里的手指間再次躍起絳紅色的玄陽真氣，自從被溫先生傳授了飛劍術(shù)，他有些閑暇便會修習(xí)，能進一分便是一分。
對于溫先生描述的飛劍三十丈，他心向往之，怎么說都算得上小劍仙了。
普通的五品武者，可以做到飛檐走壁、穿林踏河，但終究是需要借力而行，只有七品才能真正凌空而立。
然而，飛劍術(shù)算得上是某種取巧的辦法，可以讓五品武者于空中借力佩劍。
但是，飛劍術(shù)本質(zhì)上對契合度的要求更高，高天南、溫勝玉和白公衡都曾修習(xí)過，皆未有所成。
緩步走出玉香樓脂粉香氣籠罩的范圍，夜間清風(fēng)帶來了一些涼爽。
嗯？
趙淵望向玉香樓后面的一條小巷。
那是……癘氣！
有妖鬼！或者說，是高階妖鬼！
看著巷子里漸漸消散的黑色癘氣，最后完全消失，這是玉香樓的后墻。
看來今天是走不了了。
趙淵轉(zhuǎn)身，又重新回到玉香樓的大門前。
眼尖的金嬤嬤看到那少年公子轉(zhuǎn)身回來，心中一喜，這趙公子今日是準備在玉桃這兒開柳芽了？
她夠著頭跑下樓，笑呵呵的看著趙淵。
“趙公子，您這是……？”
“嬤嬤，你可有空?！壁w淵問。
“啊，這……老身……今晚……也不是不可以……”金嬤嬤困難的扭捏著，形成一個怪異妖嬈的弧度。
趙淵的臉抽了一下。
“嬤嬤，你想多了，我有些事要問你?！彼穆曇魶]有了以往的和氣，使得金嬤嬤瞬間清醒。
對于這位身懷城主令的趙公子，她金嬤嬤無論如何吃罪不起，眼看趙公子神情肅穆，她心里一下沒了底。
“嬤嬤，跟我來?！?p> 趙淵徑直走上二樓，推開門，玉桃在獨飲。
“趙公子，你這是……？”
玉桃眼看趙淵去而復(fù)返，心下一喜，難道趙公子真的要在此夜宿？
可她看到趙公子身后緊跟著進來的金嬤嬤，一時也有些糊涂了。
“玉桃姐姐，你可還好，我有一事想拜托你?！?p> “公子請講。”
“還請玉桃姐姐，執(zhí)此城主令，去醴泉書院找文堂堂主、刊印司司正秦玟素，就說趙淵在玉香樓遇到麻煩了，求秦司正相助?！?p> 趙淵對自己的身份也沒有隱藏的必要了，之前把城主令收于紳帶之內(nèi)，是不想太扎眼。
畢竟溫先生給他城主令是讓他方便于棲梧城內(nèi)行動，不至于遇上麻煩不能脫身，不是讓他用城主令來玉香樓奢靡的。
可眼下，乘云劍不在身邊，足夠識別性的物品也就這枚城主令了，想必秦司正一看即可明白。
玉桃此刻腦海里的酒意已經(jīng)散了大半，城主令、醴泉書院、秦玟素，這些信息在腦中盤旋。
雖然此前對于趙公子的身份已經(jīng)有所預(yù)料，但當(dāng)他親口說出這些，還是有些恍惚。
“玉桃，別愣著啊?！苯饗邒唛_口催促道。
眼看這位向來低調(diào)的趙公子半公開的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金嬤嬤知道事情已經(jīng)不是玉香樓里的兒女癡情之流了。
玉桃回過神來，雙手接過趙公子手中的城主令，緊緊握于手中。
“趙公子，你……”玉桃望著他。
“玉桃姐姐，有話我們之后再說，眼下，還望你務(wù)必請來秦司正。”趙淵并沒有閑談的意思。
“好，玉桃定不負趙公子所托?！毕袷菓蛭睦锏墓适?，玉桃忽然覺得自己此刻身負重托，久已平靜的心湖再次激起波瀾。
“趙公子，我去為玉桃安排馬車，您在此稍候?！苯饗邒叱吨裉乙黄鹣铝藰恰?p> 喚過來個丫鬟，去后院叫馬夫。
“玉桃，你可真是撞了大運了，又是城主令，又是醴泉書院文堂的秦堂主，這位趙公子八成真的是高城主或溫先生的弟子?！?p> 金嬤嬤喋喋不休，她不知道這位趙公子到底是為何突然變得如此嚴肅，還要在如此深夜請秦堂主來，只能如此打發(fā)著自己沒來由的慌亂。
玉桃緊握著城主令的手已經(jīng)隱隱出汗，她在之前就隱隱感覺到趙公子的親切之下，又始終保持著距離，哪怕二人對飲，醉到近乎耳鬢廝磨之時，這位趙公子的心始終有著清醒的底線。
每至良夜近半、明月中天之時，趙公子都會及時的抽身離開，留她獨自悵惘。
她雖對趙公子的身份有所猜測，但只要趙公子不提，她也從未詢問。
“馬車來了，玉桃快去吧。”金嬤嬤推了推玉桃。
“嗯。”
玉桃斂了斂裙角，登上馬車。
馬夫輕輕甩了甩鞭子，馬車緩緩前行。
此刻已是深夜，長街上的食肆酒家大部分也已打烊。
馬車穿過灑滿銀輝的長街，奔向醴泉書院。
車輪碾過棲梧城的青石板路，碌碌作聲，回蕩飄揚著。
馬車里的玉桃正在為將要說的話斟酌著，那可是醴泉書院文堂堂主，還是有五品修為的武者，自己怎么面對才能顯得比較合適。
趙公子雖然已經(jīng)把話完整的說過，自己只需要復(fù)述就好了。可是，如此深夜，她一個煙花之地的女子去拜訪醴泉書院的文堂堂主，怎么能不緊張。
“秦大人，趙淵在玉香樓遇到麻煩了，求您相助?！?p> 這樣就可以了嗎，玉桃自顧自的念叨著一會要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