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對金山寺?lián)]刀,就是錯
“也許,我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但愿,下輩子,不會再是孤單一個人?!?p> 石十七含糊的囈語著,攥著斧頭的手松懈了下來。
鏘!
巨大的金鐵交鳴聲響起。
預料中的斷頭一刀遲遲沒有來臨。
石十七睜開無神的眼睛,慧一千零一光明如同一道城墻般護在他身前,擋住了所有的攻擊。
他的聲音低沉卻又堅定,似乎只是在自己的心靈一個解釋:
“課本上說,光明道路上的同伴對外人犯了錯,弱小的你們,也沒有審判他的權利。
我們的光明,優(yōu)先照亮同路的伙伴?!?p> 慧一千零一越說,眼神就越清澈,手底下的動作也越狠辣,很快就將剩下的人殺散。
但他終究是無法對姚家主下狠手,只是敲暈了事。
慧一千零一光明蹲下身,輕柔的把石十七抱在懷里,從衣襟里取出傷藥,一點點的涂抹在傷口上。
感受著粗糙的手指,拂過傷口,傳來一陣陣劇痛,但石十七心里卻是滿溢的安寧。
他緊繃的身體前所未有的放松下來,試探性的伸出一只手,摟住慧一千零一光明的背。
慧一千零一光明一臉專注的上藥,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身上也沒有其他的反應。
石十七雙手環(huán)抱,箍得慧一千零一光明差點喘不過氣來。
如果這是夢,石十七希望永遠不要醒來,就讓他死在夢里好了。
慧一千零一光明的身體,只是一具泥塑的軀殼,寒冷如冰,但石十七卻感覺擁抱住了無窮的光和熱。
比夕陽更溫暖,比夕陽更光明。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手里的斧頭不知不覺掉到了地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慧一千零一光明,你做得很對,正義和光明,同伴優(yōu)先,金山寺優(yōu)先?!?p> 一個溫暖磁性的聲音傳來,像重力的吸引,讓慧一千零一光明,每時每刻都想靠近。
“住持!”
他微微躬身,站起身來。
“要么不做,做了就不休!”法海撿起刀,塞到慧一千零一光明的手里:
“既然已經動手了,那就要斬草除根!”
慧一千里一光明扒了一下八爪魚一樣吊在身上的石十七,卻發(fā)現(xiàn)怎么也扯不下來。
只得一只手托著石十七,一只手拿著刀來到姚家主面前,卻還是有些猶豫不決:
“這個施主是為子報仇……”
“對待光明路上的同伴,我們才要講邏輯的道理。對待敵人,拳頭就是我們的道理。
對金山寺?lián)]刀,那就是大錯特錯!”
慧一千零一光明仰起頭,看著法海那澄澈和充滿鼓勵的眼睛,臉上的猶豫化作信任和堅定。
手起刀落,寒光閃過,姚家主的頭顱咕嚕咕嚕滾下山坡。
慧一千年一光明覺得心里面有什么東西,也隨著頭顱越滾越遠,直至不見蹤影。
好像自己失去了一樣寶貴的東西,但也像是卸下了枷鎖,渾身輕松了許多。
法海手上漾起層層佛光,緩緩地飄落到石十七的身上,霎時間,所有的傷口都竄出層層疊疊的肉芽。
不一會兒,傷口就愈合了。
這是就是法眼的神通轉換了。
一法通,百法通。
現(xiàn)在佛門不是太過高深的神通,法海都可以信手拈來。
石十七偷偷摸摸的睜了一下眼睛,又趕緊閉上,臉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只是臉上那縱橫交疊的疤痕,讓這笑容顯得無比的恐怖和猙獰。
法海也沒有管他的小動作,手掌按在他頭上,修羅秘藏就渡了過去。
“吾等生于亂世之中,自當斬盡塵埃。受盡苦難而不厭,謹持光明而不誨,此乃修羅之道。”
裊裊佛音,回蕩在二人識海。
這句話不僅是對修行修羅密藏的石十七說的,也是對慧一千零一光明說的。
他們這一生的羈絆糾纏,將至死方休。
是福是禍,連法眼也看不透。
種如是因,收如是果。
法海又不是保姆,以后的路要靠他們自己去走。
“啊哈哈哈……
法海!修羅道你們是修不成了,但是惡鬼道還是有希望!”
伴隨著雷鳴般的狂笑。
一個火爆粗豪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怼?p> *********
十萬大山邊緣,陸家莊園。
和許多縣城定居的莊園主沒法比,路家主原本是一伙山道上的劫匪。
直到有一天,聽到落雕侍御高駢要上任靜海道節(jié)度使的消息后,就急忙退出江湖,在邕州郡十萬大山邊緣買了一個莊園,安頓自己的兄弟。
事情后來的發(fā)展,證明那這一步棋是走對了。
高駢雷厲風行,手段酷烈,把靜海道和嶺南道之間山路上的劫匪絞殺了個干凈。
俘獲的俘虜,全部竹簽貫體,插在城池邊緣,慢慢哀嚎而死。
陸家主的提前跑路,無疑是英明的決策。
由此,手下們對他越發(fā)信服。
此后,他又眼光獨到的巴結上了尸王宗,別人的雞肋,十萬大山邊緣的土地,反而成了路家主的聚寶盆。
事業(yè)越做越大,莊園也越來越多。
但路家主還是住在鄉(xiāng)下的鎮(zhèn)子里。
縣城里的大戶們看不起他這樣的草莽,他也看不上那些裝模作樣的偽君子。
他就是欺軟怕硬,就是欺善怕惡。
他壞得坦坦蕩蕩,從不屑偽裝自己。
如果哪一天,死于非命,那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他早就把自己的孩子送去了花城郡,雖然他覺得白云觀同樣很虛偽。
但名門大派,吃相還是要好看一點,給一巴掌,還會給個甜棗。
路家主拿著石鎖拋了幾個來回,感受著腰間發(fā)出的一陣陣疼痛。
最終自言自語的嘟囔了幾句:
“還是老了,要是再年輕幾歲,這石鎖,玩?zhèn)€半天都不是事。”
丟下石鎖,接過仆人手里的毛巾,擦了擦汗。
也不穿衣服,提著積滿道道干涸血污的大砍刀,赤著肌肉鼓鼓囊囊的上身,招呼了幾個刀手,打算去巡視一下莊園。
讓那些下賤的奴隸,那些偷懶的家丁,知道自己依舊寶刀未老,依舊殺人如麻。
才能震懾這些在他眼里,也是一樣欺善怕惡,欺軟怕硬的家伙。
在他的認知里,所有人都是這樣的。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強者揮刀向弱者,弱者揮刀向更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