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襲剿黑山寨,為避免被其眼哨發(fā)現(xiàn)懷荒鎮(zhèn)軍只得輕裝簡行,出動兩百余人遠遠吊在輜重兵后。
若論人數(shù)只堪堪與黑山匪齊平,但這兩百余人中卻有一百甲士,一百弩手,其余皆是親衛(wèi),已是懷荒之精銳。
對張寧而言如果這都不能一鼓作氣拿下黑山寨,那么勢必將是對自己威信的重大打擊。
因而哪怕切思力拔未能如謀劃般引動大部匪徒,他也沒有過多的其他情緒。
就像是他方才說的那樣,如今之計唯有竭力一戰(zhàn)?。。?p> 也只有這樣他才能在這支新生的鎮(zhèn)軍中建立屬于自己的威嚴,植入自己的信念。
這是哪怕忠誠如王彬也無法代勞的事。
正因如此此行他只帶了鄒炎、切思力拔、李蘭三人!
他早已在內(nèi)心深處做足了上陣廝殺的打算。
對于鄒炎的回答張寧點頭示意自己認可。
弩箭不同于普通弓矢,不僅殺傷力極大而且還有破甲之力,若進行不分敵我的覆蓋式打擊,介時包括張寧在內(nèi)的一眾甲士定會死傷慘重。
因此哪怕是接戰(zhàn)后的兩輪拋射已是冒險之舉,而這也是鄒炎能做的全部。
定下臨戰(zhàn)應(yīng)對后張寧從僅剩的親衛(wèi)手中接過兜鍪,旋即厲聲吼道:“進軍?。?!”
百名甲士經(jīng)過操練已有令行禁止之態(tài),高舉大盾緩緩向著寨門逼近。
張寧與親衛(wèi)則一左一右緊緊吊在側(cè)翼。
殘酷的冷兵器時代將是兵之膽,自己固然在擊退柔然人的戰(zhàn)斗中大放異彩,可張寧亦是清楚這僅限于小部分人所知。
更多的懷荒鎮(zhèn)民對他認知仍停留在只會整日尋歡作樂之上,哪怕如今因放糧未使懷荒之人餓死而多出了一個良善的名頭。
此刻那些懷荒鎮(zhèn)民被編入軍中,體格過人者納為甲士,在其日常操練中張寧時常出現(xiàn)監(jiān)督,以一種無聲的行為彰顯自己的存在。
而這一戰(zhàn)既要檢驗練兵的成果,更要在軍中徹底確立自己的武名。
讓自己的名字以一種全新的方式深入軍中,進而影響整個懷荒!
所以他需要戰(zhàn)斗,用源源不斷的戰(zhàn)斗促使軍士們拜服,效忠!
今日,黑山寨,只是他的第一戰(zhàn)!
他的雙眸同時充斥著萬丈雄心與無盡殺意?。?!
終于,伴隨弩機齊整的彈射之音密集的箭矢開始向著匪賊廳堂猛烈傾瀉,所落之處赤紅的血花朵朵爆綻。
數(shù)十名匪賊甚至還為來得及宣泄出自己的怒火就已當場暴斃?。。?p> 而更多的匪賊則將身子隱藏在墻桌之后,不時引弓還射,如同正承受著暴雨洗刷的礁石,堅固有力。
推進的軍陣中幾名倒霉蛋不幸被射中脖頸等脆弱處慘呼倒地,引得周遭甲士一陣混亂。
張寧見此索性擠入軍陣補上空缺,面色不改的不斷呼喝:“穩(wěn)??!繼續(xù)前進!?。?!”
他的作為給予了甲士們勇氣,在他不斷施加的吼聲中甲士們終究沒曾停下一步,轉(zhuǎn)眼已是逼近廳堂。
箭羽開始向著張寧集中,最初零散的幾支射在質(zhì)地精良的筒袖鎧上只如同蚊蠅叮咬一般,可隨著箭羽增多片刻之后張寧竟已如同刺猬一般。
可他仍視若無睹不斷為甲士們鼓氣。
遠處的李蘭瞧見這一幕嚇得渾身顫抖,他不敢想象若張寧死在黑山寨中自己家族的命運將會如何,臉色再三變換下他咬牙拔劍欲要上前助力。
可方邁出一步他的手臂就被鄒炎緊緊拽住,這位于危機中投效張寧的懷荒武人在此時異常沉著:“還不到時候??!”
說罷他一揮手,第四輪箭雨齊齊射出?。?!
李蘭瞪大了眼睛旋即身子一軟竟是癱坐在地,他清楚這意味著前方已是交戰(zhàn)?。。?p> ……
“殺?。。 ?p> 沒有更多言語,再無鼓動人心的激昂,雙方如同急速滾動的木桶突然相遇,發(fā)出沉悶又令人心顫的撞擊之音。
可隨即這股子沉悶便如同被針尖戳破的鼓脹氣球炸裂開來,咒罵聲和哀嚎交織在一起直讓人頭昏腦脹,不時濺起的鮮血更令人眩暈。
張寧高高舉起長刀隨即毅然揮下,刀鋒所過之處大蓬的血雨和斷裂的肢體隨即飛舞起來,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接連倒下?。?!
濃烈的血腥氣不斷升騰,嗆得人面紅耳赤。
幾乎所有人都清楚只要維持住最前方的陣線,就能以此為基礎(chǔ)步步推進,將敵人徹底壓垮。
可是哪怕如此仍少有人能在這里多堅持哪怕一個呼吸?。?!
馬匪們自是有著足以令其囂張的理由,論起廝殺技藝他們雖不敵朝廷正規(guī)軍,但比起張寧麾下這些僅編練數(shù)月的鎮(zhèn)戶營戶卻無疑要高出不少。
然而他們所不知道的是,這群北地莽漢有著足夠多不能退不能慫的理由!
他們猶記得趁著夜幕上山前那位年輕鎮(zhèn)將說的話,這一戰(zhàn)不是為了朝廷不是為了大魏,而是為了搶奪糧食,為了他們自己!更為了他們的妻兒?。。?p> 一念及此他們的眼眸中怒火噴涌,難以抑制。
他們怒吼著,嘶吼著不顧一切地將手中的武器擊向匪賊們!
這一刻他們哪兒還是曾經(jīng)那待宰的羔羊?。?!
事實也的確如此?。。?p> 盡管廝殺技藝不敵,可憑借著甲胄與悍勇,戰(zhàn)局逐漸陷入膠著,面對面的拼殺下馬匪們根本討不得好!??!
犬牙交錯的第一線中張寧大開大合異常兇悍,他有著一種更強烈的宿命感,心中更是有著一種不吐不快的感覺?。?!
他憋悶得太久了?。?!
他曾經(jīng)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普通人,房貸,車貸,婚姻,生活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可如今鋼刀在手,他相信再沒有任何人敢忽視自己的存在。
從最初的恐懼但后來的為生存而戰(zhàn),時至如今他已是開始享受廝殺??!
“放?。?!”
鄒炎再度放聲大喝,側(cè)頭望去百名弩手已是精疲力竭,只有少數(shù)人還能勉強保持站立,可他們此刻也只得在膽戰(zhàn)心驚中不斷虔誠祈禱。
北朝信佛,在這一刻人們都期望慈悲的佛主能夠顯靈庇護自己再度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