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與子同裳
“殿下……”
老宮女有些詫異地上下打量她，雖然聽說那個傻子公主變聰明了，但她想象中還是一個比較笨拙的孩子，沒想到確實看起來很機靈，甚至頗有氣勢。
幾月前令妃死的事情她也聽說了，不少人都有討論，明塵公主在荒園被一個老嬤嬤養(yǎng)著，是死是活都沒人管，令妃死后恐怕日子更艱難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今天國師特意帶著圣旨來找到她們，做下了一些安排，從規(guī)模看來對公主頗為重視。
“什么事？”
月瓔不大高興地叉著腰，儼然一副盛氣凌人的嬌氣小公主模樣。
若不是她身后荒園凄涼景象，不知情的人還真以為她是個備受寵愛的金枝玉葉。
老宮女態(tài)度還算溫和地說：
“國師命我們來為殿下量體裁衣，為半月后的生辰宴做準備?！?p> 生日宴？月瓔了然，看來國師那邊進展還挺順利，來的這些個宮女平日里都是為受寵的妃子們做衣服的，一般人可指使不動，必然是有皇帝的意思在里面。
她裝作驚喜的樣子，眼睛晶亮，拍拍手：
“那太好了，進屋來吧……南宮，你也來?！?p> 南宮玉恒一直警惕地在一旁觀察，今天嬤嬤有事外出，他必須得照顧好月瓔，對于這些不速之客，他并不信任。
不過他這舉動在月瓔看來，就像炸毛的貓咪，對來到家里的陌生客人弓起背發(fā)出嘶聲，可惜是只奶貓，空有架勢卻沒什么殺傷力，人家壓根沒注意他。
南宮玉恒受到召喚，立馬蹬蹬跑過去，緊緊護在月瓔身后，渾身緊繃。
日后也是要時常打交道的，老宮女順帶攀談道：
“殿下，這是您的……”
她一時找不到適合的詞，斟酌片刻。
“小護衛(wèi)？”
一說出來，身后傳來一些不加掩飾地嬉笑聲，年輕的宮女們捂嘴輕笑，因為南宮玉恒太過瘦小，甚至比公主看起來還需要保護，小護衛(wèi)這個詞屬實不太合適。
南宮玉恒瞪圓了眼睛，像是受到了冒犯，氣呼呼想要辯駁，月瓔卻先他一步開口：
“是本宮的徒弟，國師親自為本宮挑選的，本宮能恢復健康也多虧了他。”
南宮玉恒的拜師正是國師安排的，他算出月瓔的命格有缺，需要一個與她八字相合的人來作為彌補，所以找了南宮。
既然是國師挑選的，宮女們頓時噤聲不再敢笑，雖然疑惑公主恢復健康和這個小孩兒有什么關系，但也沒人主動問。
國師平日里深居簡出，只有在主持國家祈福大事或者為皇帝占卜一類的事情才會在眾人面前露面，本身就十分神秘，皇帝也比較看重，沒人愿意觸霉頭。
氣氛有些忐忑，眾人安靜地替月瓔量好了尺寸。
“殿下，量好了，那奴婢們就先退下了?！?p> “等等。”
月瓔喊住了她們，老宮女眉頭微皺，心中有些不悅，但還是耐著性子問：
“殿下還有何吩咐？”
“給南宮也量一量，到時候順便做兩套好看的送過來。”
月瓔對著一旁安靜等候的南宮玉恒揚了揚下巴，語氣平淡地指揮著。
宮女們有些詫異，面面相覷無一人動作，最終將目光投向了做主的老宮女身上。
她僵著一張臉：
“殿下，奴婢們只為主子做衣，沒有為下人做衣服的規(guī)矩，若是娘娘們知道了，恐怕奴婢們不好交代?！?p> 她說的還算客氣，心底早就罵開來了，到時候那些娘娘貴妃要是聽說她們排隊等著做衣服，居然被插隊了，還是被一個角落里落灰的公主，還有她那乞丐一樣的什么鬼徒弟，那不得炸了！
月瓔卻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滿臉天真：
“對呀，南宮是本宮的徒弟，那也是你們的主子，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國師難道只交代了給我一人量衣？還是說你們想讓本宮的徒弟在生辰宴上穿著破麻衣，來彰顯你們辦事不力？”
老宮女聽著這一句句反問，頓時哽住，因為國師確實交代的只是讓她們?nèi)セ膱@為公主準備生辰宴的衣物，也沒有盯著說只許公主量衣。
到時候生辰宴皇上也是要去的，若真如月瓔說的那般，簡直是丟皇家的臉！
罪過可就大了！
平日里那些主子哪有這么多事，還要照顧一個下人穿什么，偏偏明塵公主這兒人丁稀少，就這么個破小子，公主又巧舌如簧，邏輯敏捷，噼里啪啦說了一通差點給她背上一口“辦事不力”的大黑鍋。
老宮女嘴角微微抽動：
“奴婢這就給他量?！?p> 月瓔滿意地笑笑，南宮玉恒則是有些莫名的被一堆女人圍在一起，拿著皮尺上下比劃，他很怕癢，被摸來摸去忍不住笑出聲來，老宮女臉色更臭了。
她們氣勢洶洶的來，本以為是個不起眼的小公主，沒想到居然被牽著鼻子走，走時灰溜溜的模樣，好似吃癟了一樣。
月瓔心情很好地哼著歌，她就看不慣這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師傅，我也要有新衣服了？”
南宮玉恒感覺身上還殘留著被人“撓癢癢”的余韻，忍不住抓了抓脖子，邊撓邊問。
“你過生辰，怎么我也有新衣服穿，好像過節(jié)一樣?！?p>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過節(jié)才會置辦這些新東西，不過他幾乎沒有過什么新衣服，都是別人穿爛了不要了，才被他母親撿來或者討要來縫縫補補給他穿。
太小的時候不懂，稍微長大點就會羨慕別人過節(jié)有新衣服，會自卑自己整天灰頭土臉的。
月瓔瞥他一眼，很豪氣地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
“你現(xiàn)在可是我的徒弟了，師傅有一口飯吃，徒弟就有一口飯吃！”
南宮玉恒黑溜溜的眼睛一動不動注視著她，感覺心里滿滿的，有一種想要用力抱緊她的沖動，而他也沒有抑制這種沖動。
小孩子總是想到就做，月瓔被他抱了個滿懷。
“你又該剪頭發(fā)了南宮，這頭發(fā)扎到我臉了，等會兒我給你剪個好看的，這次我手藝已經(jīng)進步了，不會像上次那樣剪壞后不得不改成光頭了。”
南宮玉恒連忙收回手抱住腦袋：
“不行，還是讓嬤嬤給我剪！”
兩人嘻嘻哈哈鬧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