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本質

　　一時間，天臺只余呼嘯的風。

　　兩個異樣的人形生物就這樣僵持著，直到——

　　“……果然嗎？”

　　劍悟將托雷基亞擱在自己身上的爪子拿開，然后恢復了人類的外形。握在手中的爪子也開始形變，托雷基亞也變回了青年人的模樣。

　　劍悟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我們盤了目前的現(xiàn)狀，問題的關鍵都在‘永恒核心’……而我是所有人中唯一接觸過永恒核心的人。”

　　“沒錯，關于你的事，希特拉姆也透露了許多，”托雷基亞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手從劍悟手中抽走，接著交抱起雙臂，道：“他說你之前被永恒核心污染，變了一副模樣，然后被幽憐封印了起來——只是似乎封印出了什么問題，讓你脫離了封印跑了出來，不僅如此，還恢復了原先沒有被永恒核心影響時的模樣，所以我們猜測，永恒核心已經與特利迦分離，并且回到了獨立無主的狀態(tài)?！?p>　　也就是說，永恒核心本身的威脅性也降低了，可不是之前依附在一位黑暗巨人身上，讓其發(fā)著瘋大殺四方的狀態(tài)——可以嘗試對它出手了。

　　特利迦的經歷只是警告了眾人，告訴大家毫無準備地直接去摸永恒核心只會被永恒核心操控，失去自我意識，也就是說——

　　好好研究清楚，在準備充分的前提下對永恒核心出手，危險性就會大幅降低，此時“永恒核心”就不是什么威脅，而是寶庫。

　　塔爾塔羅斯盯上了這座寶庫，他有意進軍光之國，因此他需要強大的力量。

　　半途加入進來希特拉姆提供了他的方案，就是把永恒核心像螞蟻搬家一樣，一點一點地吸收進自己的身體，用漫長的歲月去適應，去接受永恒核心的力量，最終達成他希特拉姆操控永恒核心，而非被永恒核心操控的完美結局。

　　而托雷基亞則不置可否，原本他就對塔爾塔羅斯覬覦“永恒核心”的行動心存疑慮，因為“獲得強大的力量”和“征服光之國”并不存在因果關系。假設塔爾塔羅斯你真的獲得了無敵的力量，一擊毀滅了光之國……你的目的，不是想要將奧特之星作為阿布索留特的第二母星嗎？你以無敵的力量毀滅了奧特之星，那么，又打算花費多少人力物力重建毀滅了的星球？

　　既然一樣要重建，那為什么要去啃奧特之星這塊硬骨頭，隨便找個無主行星不香嗎？都不用清理廢墟了，直接開始建設。

　　如果說塔爾塔羅斯的目的是等離子火花塔，所以非奧特之星不可，那……那他要做的應該是悄無聲息的技術竊取而不是大張旗鼓的武力強攻。

　　還是說，塔爾塔羅斯覺得可以通過秀肌肉，讓光之國臣服……例如以無敵的力量摧毀幾個行星，讓光之國心生畏懼，然后打開城門以禮來降？

　　那托雷基亞覺得塔爾塔羅斯還是趕緊找張床去睡覺吧，畢竟夢里什么都有。

　　你得到了無敵的力量，你是無敵的，那光之國就不無敵了嗎？不碰一碰誰知道呢？退一萬步說，塔爾塔羅斯的無敵是實打實的，光之國確實不敵——這個“不敵”也是在對抗之后才能得出的結論，那么這個“對抗”的過程中，奧特之星已經變成什么模樣了呢？至少像等離子火花塔那樣的設施肯定是完蛋了，光之國是寧可摧毀火花塔也不會讓火花塔這種危險物品落入敵手的。

　　于是問題又回來了，你想要為阿布索留特開辟第二母星，又以無敵的力量襲擊了奧特之星把星球變成了廢墟，那么，既然一樣要重建，那為什么要去啃奧特之星這塊硬骨頭，隨便找個無主行星不香嗎？

　　強大的力量傾向于毀滅問題本身，而不是解決問題。

　　托雷基亞看向塔爾塔羅斯的目光，就在此時隱隱有了變化——面對問題，他選擇消滅問題本身，而不是去解決，也就是說……

　　這家伙其實腦袋不怎么好用。

　　因為笨，想不出解決問題的辦法；

　　因為懶，就只能想著用暴力解決一切；

　　因為害怕被別人知道自己的蠢笨，甚至不敢在團隊內檢討行動方案，就只是一個勁發(fā)號施令，要求所有人聽從自己的命令。

　　知道自己無力把控全局，所以滿腹疑心，不敢把“托雷基亞之眼”還給自己，而是小心翼翼地藏起來……

　　托雷基亞作為光之國數(shù)得上名號的天才，作為一名能在科學技術局主導研發(fā)工作的科學家，看著一個笨蛋非要裝聰明裝深沉裝高深莫測……真的有點看不下去。

　　不過，托雷基亞原本也不是和他一路的，他對塔爾塔羅斯的“征服光之國”的目標不感興趣，也不打算幫他籌劃。

　　他跟塔爾塔羅斯混到一塊兒就單純只是為阿布索留特粒子。

　　當時塔爾塔羅斯來招募自己，托雷基亞就盯上了這種從未見過的能量粒子，而現(xiàn)在，托雷基亞已經摸清了阿布索留特粒子的特性，并完成了一項阿布索留特粒子實用性技術落地，他已經心滿意足地關掉了這個項目，并將目光投向了下一個新項目——永恒核心。

　　這也是他耐著性子陪塔爾塔羅斯和希特拉姆玩過家家到現(xiàn)在的原因。他建議塔爾塔羅斯觀察一下當?shù)卦瓷诎稻奕私佑|“永恒核心”的情況，不要輕舉妄動。既然知道“永恒核心”可能有防盜機制，現(xiàn)在有個主動送上門來說可以幫忙趟雷的，豈不是瞌睡送枕頭的好事？

　　而且托雷基亞也需要收集更多關于永恒核心的情報，穩(wěn)住希特拉姆也方便他觀察和研究永恒核心對黑暗巨人的影響——

　　直到他見到了特利迦。

　　這特殊的能量回路，這奇妙的反饋……

　　并非是拉一踩一的說法，托雷基亞客觀地得出結論，和特利迦一比，希特拉姆就成了魚目珠。

　　于是托雷基亞快樂且果斷地拋棄了希特拉姆，打算立刻馬上換個觀察研究對象，至于塔爾塔羅斯那兒，摸清了那幫阿布索留特人底細的托雷基亞完全不虛他們，取走原本就屬于自己的“托雷基亞之眼”，直接跑路。

　　天臺上的風停了，讓劍悟更加清晰地聽到眼前這位科學家的話語。

　　“特利迦，我不知道你自己的感覺如何，就我的視角而言……你看起來似乎已經不是黑暗巨人了?！?p>　　托雷基亞上下打量劍悟，道：“說過了吧，我是研究能量相關領域的，所以我對各種有能量反饋的東西都感知敏銳——不是說你‘摻入了雜質’導致你不像黑暗巨人，而是從根本上，你就不是黑暗巨人。我拿你和卡爾蜜拉，還有希特拉姆進行對照分析，發(fā)現(xiàn)你們的差異大到……”

　　托雷基亞頓了頓，似乎在搜腸刮肚地找例子，最后，他說：“就好像人類，和，一截塑料管。”

　　劍悟聞言也不由皺眉，人類，和塑料管，兩種完全不一樣的東西，就算想要硬扯一些相似點都非常困難的那種區(qū)別。

　　托雷基亞點頭道：“我的初步結論，就是‘永恒核心’的某種特性，改變了你的本質。而你……卻絲毫沒有察覺，沒有察覺不說，你還按照你對‘自身’的印象，把自己變成了你認為自己應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