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餐,埃洛斯洗了碗碟。佛爾思沒有東西需要收拾,便坐在沙發(fā)上翻閱埃洛斯放在茶幾上的雜志。等埃洛斯簡單收拾了東西從樓上下來,一切準備妥當,是時候離開了。
兩人出了門,門外停著一輛黑色馬車。
佛爾思回過頭,這次第一次有機會打量自己昨晚住過的房子。兩層樓高的小屋四四方方,屋檐如教堂一般修長。二樓那一扇扇排列整齊的窗戶,都緊密嚴實地拉上了窗簾。昨晚房屋的主人曾提醒佛爾思,不要隨意拉開窗簾。但佛爾思并不清楚其中緣由。
這就要離開了。佛爾思不禁在心里嘆了口氣,發(fā)現自己竟有幾分莫名的不舍。
另一側,埃洛斯先行下了臺階,打開車門。他扶著佛爾思登上馬車,隨手合上。
馬車隨即平穩(wěn)前行。
一開始,佛爾思還有興致眺望窗外的景色,追問埃洛斯關于種植園和釀酒莊園的事情。但隨著時間流逝,景色千篇一律,令人昏昏欲睡。埃洛斯遞給佛爾思薄被和枕頭,女作家便靠在長桌上安然入睡。
大約三個小時后,他們終于抵達尼西港。
尼西港位于費內波特西南,是國內第三大港口。這里一掃拉脫亞的陳舊,暮氣,人來人往,甚囂塵上,處處透著生機和活力。
埃洛斯把馬車停在遠離人群的地方。他斜靠在長椅上,絲毫沒有在意時間的流逝,安靜地看著身前不遠一臉恬適的佛爾思。女性的體態(tài)天然有種豐腴柔軟,就像包裹在皮革中的水。這樣不設防的安眠實在是一幅美景。埃洛斯已經不記得自己上一次這樣默默看著一個女人安睡是什么時候了。
咚,咚,咚。
一陣輕巧聲打斷埃洛斯的思緒。
馬車外站著一個滿身塵土氣息的少年。埃洛斯打開門,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他給了小費和購買船票的費用,從少年手中拿過通往普利茲港的船票。少年做了個脫帽行禮的動作,轉身跑開。
埃洛斯回過頭,佛爾思已經醒了。女作家迷糊地眨巴著眼睛,緩緩坐起來。
“我這是睡了多久?”佛爾思前后望了望,“啊,我們這是已經到了嗎。實在抱歉,你應該叫醒我的,埃洛斯先生?!?p> “我更情愿做這樣的等待,佛爾思小姐?!?p> 埃洛斯笑了笑,給佛爾思倒了一杯水。佛爾思揉掉眼角的眼屎,將水杯握在手心,小飲了一口。埃洛斯隨后把船票和一個信封推到佛爾思面前,道:“這里面是去普利茲港的船票。除此之外,我還為你準備了一點金磅和金里索,也許你路上會用到。”
雖然覺得這樣做很失禮,但佛爾思還是按捺不住朝信封瞟了一眼。從個人角度來說,佛爾思應該拒絕埃洛斯。但事實是,她幾乎可以說是身無分文。她需要這筆錢。
說服自己安心接受的佛爾思,一時不禁有些好奇,像埃洛斯·拜厄烏斯這樣的費內波特貴族,會在里面放多少錢。女作家臉上飄起一坨殷紅,道:“您真是太慷慨了。這一路上,我一定給您添了不少的麻煩?!?p> 埃洛斯揮了揮手,道:“舉手之勞罷了,您不用放在心上?!?p> ??吭诎哆叺亩奢啺l(fā)出嗚嗚嗚的響聲,催促著旅客們盡早登船。
埃洛斯下了馬車。佛爾思將杯中水一飲而盡,舔掉嘴角的水漬,緊隨其后。埃洛斯一路送佛爾思登上渡輪,目送遠洋的船只駛離港口。
午后的陽光懶洋洋地照亮海岸線,海鷗和海燕繞著桅桿四下翻飛。
…………
回到拉脫亞城,已是黃昏。
埃洛斯沒連夜趕回鄉(xiāng)間小屋,住進了他在城內買的房子。這幢房子位于米蘭街,由于地段偏僻,顯得格外冷清。而這份安靜正是埃洛斯所看重的。
馬車停在屋外,埃洛斯取了信箱里的信,打開房門走進屋內。
因為定期有人來打掃,屋子里沒有陳腐的氣息。埃洛斯閉眼嗅了嗅,也沒有陌生人的味道。他直接上了二樓的書房,拉緊的窗簾讓房間顯得如同黑夜。
埃洛斯點燃燭臺,給房間帶來一絲微弱的光亮。這種上個時代的照明工具,亮度不高,卻能讓埃洛斯覺得安寧。
埃洛斯隨手把信丟在桌上,放松身子靠上皮椅。
送走了佛爾思·沃爾,也算是完成了一件事情。埃洛斯按揉著鼻梁,思索著。到目前為止,埃洛斯完全猜不透佛爾思·沃爾會出現在費內波特的原因和目的。如果她背后真有一位神祇存在,那么對方的目的也不是埃洛斯可以去揣測的。
凡有言,必被知。這或許只是某位神靈一次毫不在意地信手落子,成敗與否,高高在上的祂并不在意。埃洛斯既然沒有與之對抗的實力,也就完全沒有必要思考太多。
總之,穩(wěn)扎穩(wěn)打地提升自己的實力,隨機應變就好。
想到這里,埃洛斯坐直了身子,看向桌面。桌上一共有二十余封來信。其中八份是賬單,分別來自裁縫鋪,鞋店,飯店等地。
前世的埃洛斯是一個衣柜里衣服一個樣的人。但在費內波特,若是想要躋身社交圈,你就必須保證自己每次出席舞會時的著裝不同。并且還得緊跟來自鄰國貝克蘭德的潮流,否則你就會被認為是土包子受到排擠。
拉脫亞城的社交圈是埃洛斯一大食物來源,他可不想輕易放棄。
這些賬單之中,還有一份來自大地母神教會。拉脫亞城的主教大人,希望埃洛斯能為教會捐贈一筆資金。由于知曉大地母神便是血族始祖莉莉絲,埃洛斯對大地母神教會還是表現得非常虔誠的。
接下來的幾封信,則是來自各個夫人名媛的舞會邀請。其中好幾封已經過期,埃洛斯直接將之丟進了垃圾桶。其中唯一值得注意的一封來自辛蕾夫人,這位女士是拉特蘭城民政官科里·布魯克的妻子。
信上標注的日期是下周三,而今天才是本周的星期二。埃洛斯記下了這個日期,把邀請函放到一旁。
下一封信的發(fā)信人則有些出乎埃洛斯的意料,竟是那位便宜哥哥林特·拜厄烏斯伯爵。埃洛斯把信拿在手里,不自覺地撓動下巴。他猜不到林特發(fā)來這封信的目的。略微想了一會兒,埃洛斯還是決定打開看看。
“我親愛的弟弟,”
看到這個開頭,埃洛斯嗤笑一聲。這語氣可真溫柔,但埃洛斯不用想,都知道接下來的內容一定讓人不愉快。
“你聽好了,當你看到這封信時,立刻回到費內波特,回到我的身邊來。由于信件會遭到審核,我無法在信里向你解釋太多。你只需要知道,生命學派和玫瑰教派近日變得異?;钴S,這讓我非常擔心你的安危。到我身邊來,我會保障你的安全!
林特·拜厄烏斯?!?p> ……
還真是軍官出身呢……埃洛斯輕笑了兩聲。您的命令對我無效,伯爵大人。雖然林特使用的口吻斬釘截鐵,但埃洛斯的信念同樣沒有絲毫動搖?;厝??我寧愿餓死在外面都不回去。
不過,林特所說的,關于生命學派和玫瑰教派的問題,還是需要加以重視。
作為穿越者,也身為一名血族,埃洛斯還算了解這兩個隱秘組織。對方為了完成晉升,總是在獵殺血族,獲取血族的非凡特性。他們的活躍直接意味著血族的死傷。
看來近些日子行事要低調一點了。埃洛斯默然想著,把林特的信丟到一旁。
很多時候,埃洛斯真會覺得,處理賬單和信都是一件折磨的事情。等再讀了幾封信,埃洛斯回頭看了一眼,不再是因為窗簾的緣故,天真的黑了。埃洛斯所性直接丟掉了幾封信不看。反正這些人大部分都只會說廢話。
最后一封信來自克里曼·迪羅。
這個以酗酒聞名的家伙,曾是一名費內波特的軍人,審判者途徑序列8治安官。埃洛斯來到拉脫亞城后,向對方提供了一份搜尋信息的工作。每個月60金里索的酬金,外加不高于300金里索的報銷額度,收集拉脫亞城以及其他大城市的各種各樣的訊息。
這樣一來,就算埃洛斯一睡好幾個月,也不必擔心醒來之后和世界過于脫節(jié)。
“埃洛斯先生,
按照您的吩咐,我完成了本周的任務。相關訊息附錄如下:
1.由于一個月前的大雨,對農業(yè)造成了不小的損失。大地母神教會正在為此籌措資金,以救援那些受災的農夫。
2.小道消息稱,海盜颶風中將齊林格斯不日前來了北大陸,在貝克蘭德靠岸。
3.(此處標紅)我的線人告訴我,最近一個月,越來越多的陌生人出現在尼西港。他們來了又走,走了又來。我還沒調查出他們的目的,但這些人的存在令我感到不安。如您所知,這是一個治安官的直覺,我認為不能等閑視之。為此,我需要花費大概100金里索來收買旅店侍者等等線人,望您知曉。
克里曼·迪羅。”
看到最后一條,埃洛斯的眼前不自覺浮現出克里曼那張長滿絡腮胡的堅毅臉龐。與埃洛斯血族天生的陰性柔美完全相反,克里曼渾身透著堅硬和陽剛。唯獨只有當他提到錢的時候,這位硬漢偵探才會露出遲疑的一面。
您的開銷是完全值得的,克里曼先生。埃洛斯笑了笑,伸手彈動信紙。來到詭秘世界這么久,埃洛斯第一次他找到一個可以標注出時間的事件。
颶風中將齊林格斯抵達貝克蘭德嗎……這也就意味著,‘愚者’克萊恩·莫雷蒂還沒有降臨多長時間。不過,具體是多久,埃洛斯又沒了數。他甚至不記得這個時候的克萊恩是占卜家序列幾。
……可惜了。
埃洛斯輕巧桌面。如果早一點看到這封信,埃洛斯就能知道,吃掉佛爾思·沃爾很大程度上是安全的。嗯,暫時是安全的。白白放走了一只甜美的羔羊,還真是令人覺得遺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