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仃大醉
只不過張秀娥是女子,沒有宅地,要是想以后有宅地的話,是需要用銀子買的。
宋里長不知道張秀娥以后要住在哪里,不過想著張家人應(yīng)該不會讓張秀娥流落在外,也就沒多管了。
張秀娥離開了里長家,哪里還會猶豫,又去了一次鎮(zhèn)子里面。
不過這一次張秀娥可不是自己走著去的,而是攔了一輛牛車,給了兩個銅板,就輕松的到了鎮(zhèn)子里。
又花了二十文錢,給錄入的丁籍的掌事打了酒,張秀娥很利落的就把這事兒給辦好了。
之后張秀娥又坐了牛車回來。
她的時間很是緊張,可耽誤不得。
回來了,張秀娥又拎著自己藏起來的豬肉,和張春桃一起找到了隔壁村子里面的孟郎中。
這就是給張秀娥娘醫(yī)病的那個郎中。
青石村的人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是找孟郎中給醫(yī)病的。
孟郎中的年歲不大,三十出頭的年紀(jì),面相斯文,氣質(zhì)溫沉。
孟郎中的醫(yī)術(shù)算不上多高明,但是人品還是不錯的,比如給周氏醫(yī)病的時候,考慮到周氏的情況,都是盡量少要診金,開藥也是挑著便宜的來。
此時他瞧見姐妹兩個來了,一臉疑惑的問道:“是不是你們娘又難受了?”
張秀娥和張春桃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就搖搖頭道:“這次來找你是別的事情。”
說著張三丫就一下子跪了下來,張秀娥還沒有跪人習(xí)慣,這個時候就站在旁邊抹著眼淚。
這一下就把孟郎中給嚇到了。
“孟叔!如今只能有你能救我了!”張春桃的聲音哽咽。
“你這也不像是有病的樣子,快點起來,哪里不舒服和我說說?!睆埨芍锌粗@樣的張春桃有點揪心。
他也去過張家?guī)状?,自然知道張婆子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張春桃此時咬唇說道:“我沒生病?!?p> “那你這是……”孟郎中徹底疑惑了。
張秀娥此時抹著眼淚說道:“事情是這樣的,我奶要把春桃賣掉?!?p> 孟郎中聽到這,心疼不已,這張家怎么能賣孩子呢?
“孟叔,我們這次就是求你來幫忙的!”張春桃開始磕頭。
“大侄女,你快點起來,我也有心幫忙,可是我就是一個郎中,也說服不了你奶奶……”孟郎中可不想和張婆子打交道。
這樣的人,就是誰沾染上都得惹一身腥氣。
張秀娥哀聲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孟郎中聽完了,遲疑了一下。
“孟叔,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被賣……”張春桃苦苦哀求。
張秀娥此時把豬肉,并著二兩銀子遞給了孟郎中。
孟郎中遲疑了一下說道:“好吧,不過東西我不能收?!?p> “叔,你幫這么大的忙,這些東西就拿著吧。”張秀娥連忙說道。
孟郎中想了想,把豬肉接了過來,至于那二兩銀子,則是給了張秀娥:“你們姐妹兩個人要離開張家,少不了有用錢的地方,還是留著吧?!?p> 張秀娥有一些哽咽,孟郎中的確是個好人!
姐妹兩個人從孟郎中家回去的時候,心情輕松了不少。
張春桃嘆息了一聲:“只是這次不能把三丫一起帶出來了?!?p> “過猶不及,這次要是把你們兩個人都帶出來,奶肯定起疑心?!睆埿愣鸢参恐?p> 至于張三丫,她的年紀(jì)還小,張婆子也就欺負(fù)她一些,不可能把她賣人,她就算是想賣,也不會有人要這個年紀(jì)的丫頭。
等到時候她賺了錢,只要給足了張婆子錢,她就不信帶不走張三丫!
這一點姐妹三個人也商量過了,張三丫的心中雖然難過,但是也懂事,沒有要求著一定要帶她走。
這一整天,姐妹兩個一直在折騰。
豬草和野菜也沒割多少,她們拿了東西回到張家的時候,心中已經(jīng)做好了挨罵的準(zhǔn)備。
這剛剛到張家,姐妹兩個人就皺起了眉毛,家門口停著一輛馬車,很顯然是來客人了。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心知肚明這客人是來做什么的。
張秀娥沒想到,張婆子的動作這么快,不過也幸好她也沒閑著,緊趕慢趕的把事情都給跑了。
雖然說沒少花銀子,但是在張秀娥看來,這銀子是死的人是活著的,只要她們姐妹兩個能好好的在一起,以后還會有很多機會賺來銀子的張秀娥長吸了一口氣,給自己鼓足了勁兒,這才往里面走去。
一會兒可是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張春桃的心中有了底也還算是鎮(zhèn)定。
姐妹兩個到了院子里面,就放下了那清脆的豬草,以及一籃子野菜。
張玉敏看到兩個人回來了,難得的沒有指責(zé)兩個人帶回來的東西少,而是急匆匆的往屋子里面走去。
沒多大一會兒,張玉敏就招呼著姐妹兩個人:“奶找你們進(jìn)去?!?p> 進(jìn)了屋子,張秀娥就瞧見屋子里面坐了兩個陌生人。
一個是一身干凈粗衣打扮的干瘦婦人,這個人是張秀娥的舅奶奶。
另外一個,則是涂了一臉白脂粉的胖女人,約莫三十多歲,她的目光在張秀娥和張春桃的身上掃視而過,最終說道:“大的四兩,小的三兩?!?p> 張婆子一聽就不干了,這可和她想的有出入呢。
當(dāng)下就說道:“我養(yǎng)這兩個賠……”賠錢貨三個字沒說出來,這都要賣錢了總不能輕賤了自己的東西吧?
于是張婆子重新說道:“我養(yǎng)這兩個丫頭這么多年可沒少花銀子,七兩太少了!”
胖婦人是個賊精的,此時笑著說道:“這兩個丫頭干瘦干瘦的身上都沒二兩肉,不管往哪里賣都不會有人要,我還得養(yǎng)她們一段時間,再多了我就賠錢了?!?p> 張婆子咬牙說道:“十兩!沒有十兩我就不賣了!”
胖婦人此時目光回轉(zhuǎn),不知道想著什么。
張秀娥氣不打一處來,還真的當(dāng)她是死人么?當(dāng)著她的面竟然和人議論她和妹妹值多少錢!
張秀娥此時似笑非笑的說道:“奶,你要賣什么?咱們家什么這么值錢?難不成你要把小姑給賣了?”
張玉敏聽到這個,臉色一黑:“你這個賤丫頭,我告訴你,娘這次是要把你和張春桃給賣了!”說完了,張玉敏就等著張秀娥哭。
可是張秀娥并沒有哭,臉上帶起了一絲奇怪的神色:“要賣了我們嗎?”
張玉敏覺得奇怪,她以前隨便說點什么,就能把張秀娥惹哭了,現(xiàn)在的這個張秀娥,還真是讓她意外。
沒來由的,張玉敏覺得有一些不安,那白皙的小臉上滿是疑惑。
她在家中可是很少干活的,算是嬌養(yǎng)的,所以和張秀娥黑瘦的樣子有很大的差別。
“對,就是要賣了你們!”張玉敏惡狠狠的說了一句。
“那恐怕要讓奶失望了,我現(xiàn)在不是張家的人,奶想要賣了我,怕是不合情合理呀……”張秀娥繼續(xù)說道。
還沒等著眾人說什么,張秀娥就看著那胖婦人說道:“這位大嬸,我看你面善,所以好心告訴你一聲,我已經(jīng)是出嫁了的閨女,雖然死了夫君,如今是個寡婦,但是也不能算是張家的人,你買了我……以后要吃官司的?!?p> 胖婦人聽到這,臉色一黑,她可不知道這張家大丫頭竟然是個寡婦!
要是寡婦的話,能是這個價錢嗎?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胖婦人的聲音微沉,有幾分氣勢。
張婆子恨不得把張秀娥的嘴給縫上,此時她咬牙解釋著:“這丫頭雖然嫁過人,但是這才嫁過去,就被抬回來了,還是個清白的身子,不管你往哪里賣,都不會耽誤價錢的!”
“是這樣的嗎?”胖婦人目光回轉(zhuǎn),不知道想著什么。
“是這樣的,是這樣的?!睆埰抛由屡謰D人反悔,連連解釋著。
張秀娥冷聲說道:“我已經(jīng)是自己立了門戶的人了,你們要是賣了我,那就是自私拐賣人口,給衙門知道了,那是要判刑的!”
“什么?你自己立了門戶?”胖婦人驚呼了一聲。她本來是想借著這件事情壓價的,但是聽到張秀娥這么說,還真是淡定不住了。
她是做這個的,當(dāng)然知道自己這一行很容易和拐賣扯上關(guān)系,這可是萬萬不能的,至少在明面上不能。
這張家丫頭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除了張家人肯定不少人認(rèn)識,要是她真的把人不明不白的買走了,還真是容易出事兒。
“你這個死丫頭,還不給我閉嘴!”張婆子氣的咬牙切齒。
“錢娘子,你可不要聽她胡說,這丫頭口說無憑的,就是想壞掉咱們的買賣!”張婆子連忙解釋著。
張秀娥這才知道,這個牙婆叫錢娘子。
她看著錢娘子,開口說道:“錢嬸子,你長的就和活觀音一樣,我是真心不忍坑你……你可不要上了我奶奶的當(dāng)?!?p> 說著張秀娥就從自己的懷中拿出了自己的丁籍來。
這是一張印著官戳的硬紙,上面明明白白的寫了她的名字,以及籍貫之類的信息。
錢娘子看到了這東西,再聽著張秀娥說的話,就怒目看著張婆子:“我好心買你家孩子,你竟然想要害我!”
張秀娥的舅奶奶此時連忙開口說道:“這東西莫不是假的吧?”
張秀娥似笑非笑的說道:“錢嬸子,你若是不信回頭到鎮(zhèn)子里面打聽一下,若是沒我這號人,我和你走便是了……”
其實錢娘子一看,就知道這東西是真的了。
張婆子此時恨恨的看著張秀娥,恨不得從張秀娥的身上咬下來一塊肉,但是這個時候,張婆子還真是不能教訓(xùn)張秀娥,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換銀子。
她以后有的是時間收拾這個賤丫頭!
錢娘子此時開口說道:“這買賣怕是不能做了?!?p> “別介呀,這大丫頭不行,這不還有二丫頭和這小丫頭呢嗎?”張婆子連忙說道。
張三丫被點名了,微微的哆嗦了一下。
錢娘子掃視了一眼張三丫,似笑非笑的說道:“這個年紀(jì)太小,買回去是伺候人,還是讓人伺候?”
果然讓張秀娥猜對了,張三丫的年紀(jì)小所以還是安全的。
張婆子一臉的肉疼,銀子呀銀子,就在她的眼皮子下飛走了,她這能不心疼嗎?
她連忙諂媚的笑道:“你看這二丫頭值多少錢?”
“最多我只能給你四兩,多了沒有,要是不成的話就算了?!闭f著錢娘子起身就要走。
張婆子生怕錢娘子反悔,連忙說道:“成,成,這事兒就這么定了!”
張秀娥給了張春桃一個眼神,張春桃回了一個,示意張秀娥別擔(dān)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