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前方不遠處的斜坡上,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向下行,是鄧貴才終于來了。
我倆的距離暫時有點點遠,隔幾十步,我沒有著急揮手呼應(yīng)。
等到他面朝我十幾步時,我倆終于見面,眼神表情有了光亮。
打工兩年,再也無書可讀,無學可上,第一次見到讀大學的高中老同學,一種久別重逢的喜悅涌上心頭。
我向前迎了幾步,鄧貴才走到我面前。
“飛洋!”鄧貴才話語熱情,令我感到親切,心里涌著暖流。
如此親切的不帶姓的稱呼,一直是我的專屬啊,因為順口的緣故,大家總是如此叫喊。
我立時感覺,不應(yīng)該、不合適叫鄧貴才的全名,有疏離感且不親切,還不能表達此刻心情。
想起同學們對鄧貴才的稱呼,于是我回喚:“才哥!”
……
簡單的招呼后,鄧貴才一把奪過我的臃腫的自行車,像耍玩具似的推著,那輕松到毫不費力的樣子,讓人感覺他推著的是一團空氣。
我內(nèi)心震驚,與其相比,我的力氣差了一個質(zhì)的等級,就像大人和未成年的距離。
而卸下負重的我,頓感一身輕松舒爽。
才哥領(lǐng)著我向他的宿舍樓進發(fā),那兒剛好空有一張床鋪,使我有個睡覺的地。
邊走邊聊,聊這一兩年的境遇心情……
說起鄧貴才,才哥,他是個人物。
之所以這么認為,是因為我在他身上看到一種必然的勢。
高中讀書的時候,我倆的交際并不太多,關(guān)系談不上好壞。
大概是高二上期快結(jié)束的時候,突然的某天,鄧貴才開竅了,似在朝夕之間脫胎換骨,瞬間成人,變成一個好好學生。
應(yīng)該有學舞蹈的緣故,也可能是他“頓悟”了。
鄧貴才開始把自己裝扮得干凈利落,一絲不茍。干凈整潔的衣褲帽,搭配相得益彰,濃密的斜發(fā)不遮眼,很精神,還加點小帥氣。
人雖然瘦得見骨(當時暫時),但他骨架大,長得高,加上筆直挺立的身形,優(yōu)雅紳士的動作談吐,和誰都好好說話,虛心又認真的親切和善,非常的彬彬有禮,一種成熟的風/氣度迎面撲來。
我看見才哥的如此做派改變,剛開始呆懵當場,感覺好尬,想說你別裝(斯文)了,假味很重耶……
才哥自然不知道我的古怪心情,非常認真、有禮的繼續(xù)保持。
那一刻,我看到了認真,不假,這是一種蛻變,或成長。
到現(xiàn)在,才哥的氣質(zhì)已然返璞歸真。
……
到了宿舍樓下,經(jīng)過商量,我的自行車被鎖在一層樓道轉(zhuǎn)角處的鐵欄上,其余的行李搬上寢室里。
若我費力搬著,沒幾步就要快斷氣的90升大包,才哥的感覺只是稍微有點重,一口氣奔上了四五層樓,厲害!
寢室和初中高中的一樣大小,上下鋪共十二張單人床,進門右邊的第一張上床正好空著。
門口的左右墻角放著兩置物柜,近兩米高的木柜,每層放一人的物品。
才哥雙手高舉起90升重包,扔在木柜箱的頂上,再用力向里推靠墻邊。
其他的左右挎包,書包,吉他等,或放床下,或堆門后。
后門外是小陽臺和衛(wèi)生間,衛(wèi)生間同時有熱水淋浴噴頭。
我一身熱汗,味很重,才哥把水卡給我,我從行李里找出換洗衣褲,開始洗澡。
……
坐在下床,我感覺洗去了一身疲憊,渾身輕松。
聊天的時候,我比較內(nèi)向靦腆,大家都這么說。
還好,萬幸有才哥在旁幫忙觀火,調(diào)節(jié)尷尬,解決冷場。
對此,我想表示,我不是不健談,而是更善傾聽。
哈哈!
突然,一個氣場上明顯非本寢室的男生走進門,朝寢室掃了一眼說:“買東西?!?p> 我瞬間被吸引,眼神轉(zhuǎn)向門口。
只見本寢室一個男生走到門后的木柜,用鑰匙打開中間的一個柜門,里面零食飲料,辣條熟食,該有的種類都有。
買完了吃的,我以為那男生就要撤退了,結(jié)果,男生說:“有煙沒有?買幾根?!?p> 我表情微愕,第一次聽見煙按根數(shù)買,是我少見多怪了。
每支煙單價是一塊還是一塊五兩塊,我記不清了。
真是意外,宿舍同學開個小賣部,在寢室賣東西這種事,我從初中就聽說,第一次親眼看見居然是在大學。
……
寢室里,那個賣東西的同學又在出貨,自己也順便拿些零食開封,身體的本能使我情不自禁,轉(zhuǎn)動眼珠直接盯著,面無表情,盡力掩飾著渴望。
如今想來,這個模樣的我好糗,盡管自己看不到。
某個轉(zhuǎn)身,才哥瞥見我,看出我對“開胃”食品的希冀,二話不說,十分利落的從那柜子里,拿了一瓶飲料和一包熟食,對他同學說了一句“算我的”,就直直向我走來,在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木訥中,才哥把飲料熟食塞進了我手里,強硬地不容拒絕。
此時的內(nèi)心只有兩個字:感動和感激。
我的表達很沉默,潤物無聲,沒有夸張豐富的表情,沒有手舞足蹈的張揚。
我深深記在心里,認真鄭重看向才哥,他此番對我的照顧,力所能及中無微不至……
沒錢的我,全靠才哥資助救急,食堂吃飯刷他的卡,洗澡睡覺刷他的卡……
我想起高中時候,才哥的突然改變,那很假的模樣,實際上是真實,未學成時自然流于表象,感覺別扭,是我的眼光問題,太不實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