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報道

　　“請各位同事前往二樓報道。”

　　剩余四人分別從自己口袋中翻出了工作證，聽取張筱的建議，眾人面朝門禁閘口一字排開、刷卡、進入一氣呵成。

　　沈芋將工作證放在感應(yīng)器上，“滴——”顯示器出現(xiàn)綠色箭頭，箭頭左側(cè)寫有一行小字00099沈芋允許通過。她轉(zhuǎn)頭看向右側(cè)陳辰的顯示器，也出現(xiàn)了綠色箭頭和小字，不過小字是00302陳辰。

　　“話說大家有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編號？我的是00099?！鄙蛴髮⒐ぷ髯C展示給眾人。

　　徐嘉萊翻過工作證指著編碼說：“我是00100，看來我們連號啊?！?p>　　“張筱你的呢？”沈芋并未理會徐嘉萊，轉(zhuǎn)頭問道。

　　“0059，看來這編號有一定規(guī)律?！?p>　　“沒錯，我猜或許因為同公司，我們的編號離得近，甚至出現(xiàn)徐總和我是連號的情況。這編號可能和我們現(xiàn)實所在地或隸屬公司遠近有關(guān)?！?p>　　“我的編碼是308，凌風(fēng)和蝕刻距離較遠，符合你的猜想?！比f葉言報出的編碼一定程度上佐證了沈芋的假設(shè)。

　　在眾人抓住一點線索而興奮不已時，陳辰脫離隊伍，獨自按亮了電梯。

　　徐嘉萊大聲詢問：“披薩小哥你呢？”

　　陳辰看起來完全沒有回答的打算，沈芋無奈悄悄揮手示意大家將頭靠近一些，“我剛才看到了，他的是00302。如果知道他當(dāng)時在哪里送披薩就好了。”

　　電梯上方的樓層指針咔嗒一聲，指向1樓。這部電梯看起來久未經(jīng)人使用，伴隨著碾壓砂礫的刺耳聲，門如同耄耋老人緩慢向兩側(cè)挪動。電梯門完全打開，鋪天蓋地的細沙席卷而來，眾人忙不迭地閉上眼睛。

　　直到動靜小了，緩緩睜開眼睛的五人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與其說是電梯，不如說是電梯般的廢墟。入口處纏滿了黃黑相見的警戒膠帶，上面印著加粗黑體字“ATTENTION”。

　　轎廂雜亂堆著鋼筋混凝土塊，地板上甚至插有幾根拇指粗的鋼筋。箱體本身也滿是劃痕，僅剩一盞照明維持光亮，怎么看都不像是現(xiàn)代寫字樓里該出現(xiàn)的景象。

　　“這部電梯沒問題嗎？”徐嘉萊嫌棄的表情一覽無余。

　　萬葉言寬慰他：“沒問題，只要警戒線沒有標(biāo)注‘DANGER’，現(xiàn)在只是警醒讓我們注意。先一同把混凝土塊搬出來吧?！?p>　　搬出混凝土塊后，眾人的心反而更沉了。

　　地板中心許是被混凝土塊撞擊凹了下去，最深處大約有水槽那么深，這讓本身就沒有安全保障的電梯似乎越發(fā)搖搖欲墜。

　　沈芋等人只好避開地板中央的凹陷，背部緊緊貼著電梯壁踮腳勉強站立。陳辰確認所有人就位后，按亮了2樓的按鈕。

　　電梯門關(guān)上產(chǎn)生的輕微震蕩，又激起新一輪的沙塵，大家忍不住地掩面咳嗽。

　　本緩慢抬升的電梯忽然逐漸加速，電梯到達2樓并沒有減速的跡象，反而更快了。

　　陳辰看著不停跳躍的數(shù)字，索性將按鈕全部按亮，然而電梯仍在不斷攀升。

　　哐當(dāng)——

　　電梯停住了，電子屏已無法顯示正確的樓層，不斷閃爍著亂碼。

　　萬葉言大喊道：“大家注意！可能會有下墜的危險。請將頭和背部呈直線貼緊電梯壁，雙手握緊把手，膝蓋呈彎曲姿勢?！?p>　　其余四人紛紛效仿萬葉言的姿勢，做好防沖撞準(zhǔn)備。

　　停住的電梯開始吱嘎作響，五人皆感到一陣搖晃，鋼絲繩一根根繃裂的聲音從電梯轎廂上方傳來，“不好，要下墜了！”

　　所有人屏住呼吸，死死抓住把手。唯有徐嘉萊在這種情況下尖叫著，“萬葉言你就是個烏鴉嘴！啊——”

　　最后一聲還哽在喉嚨，電梯像是被什么卡住停了下來。

　　沈芋緩緩?fù)鲁鲆豢跉?，略微抬頭觀察大家的狀態(tài)，張筱一如既往地冰山冷面，鴨舌帽幾乎遮住了陳辰的整張臉，但根據(jù)他之前的表現(xiàn)合理推測，鴨舌帽下的陳辰大概還是面無表情。

　　沈芋忍不住嘀咕，這開局隊友個頂個的深藏不露，再看看左邊的萬葉言，第一個意識到情況緊急的人，現(xiàn)在居然正一臉輕松，輕拍身上的灰塵。

　　好在徐嘉萊他臉色慘白，手腕爆出青筋，這才是人在危險情況下的正常反應(yīng)。

　　“大家不要放松警惕，電梯現(xiàn)在大概是靠限速器和安全鉗緊急停住。”萬葉言再次出聲提醒，“想必大家也察覺到了，這個世界誠如所說'舍命'，接下來可能還會遭遇生命危險，大概率電梯還會失控?！?p>　　沈芋閉眼思索片刻，吐氣吹起劉海，“看來我們需要先了解這里的世界觀。請大家確認做好防沖撞準(zhǔn)備姿勢再聽我說?！?p>　　只能說這個世界的惡意太重，沈芋話音剛落，第二次下墜如約而至。

　　“來了。”張筱冷靜提醒。

　　即使經(jīng)歷過一次墜落，在面對第二次時眾人仍不由得心驚膽戰(zhàn)。

　　沈芋感覺像是坐上了跳樓機，還是沒有任何防護的跳樓機。速度也如跳樓機般，在一呼一吸之間結(jié)束。

　　沈芋全身的肌肉不自覺地繃緊，然而她簡直不敢相信，觸底的瞬間只發(fā)出了一聲悶響。

　　電梯完全觸底停住了。

　　徐嘉萊暗自觀察四周復(fù)又恢復(fù)成功人士的模樣，雙手交叉抱胸泰然自若地沖萬葉言說：“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無事發(fā)生、皆大歡喜。還沒我7歲摔倒在手工真絲地毯上動靜大?！?p>　　“這自然是最好的結(jié)果，看來電梯槽的底部安裝有緩沖裝置吸收沖擊，我們才能順利軟著陸。”萬葉言仍笑盈盈，絲毫未品出徐嘉萊的陰陽怪氣和重點手工真絲地毯。

　　沈芋從兩人中間徑直穿過，出聲阻止正在扒拉電梯門的陳辰?！白∈郑∩米园情_電梯門很危險。”

　　陳辰用力甩開沈芋的手，“那還能怎么辦？難道要一直被困在電梯里嗎？”為了泄憤般猛捶電梯門。

　　“陳辰你先冷靜一下?！比f葉言幫忙解圍，“不如大家趁這個機會聽聽沈芋被打斷的世界觀分析吧。”他沖沈芋點點頭。

　　“嗯，那好。我就來說說自己的看法，大家是怎么看待這個世界的？真實世界的平行空間或者架空的異世界嗎？”沈芋舉起左手伸出食指說。

　　張筱推了推紅框眼鏡分析道：“這里明顯是按照現(xiàn)實世界所設(shè)計的，我會偏向于平行空間的說法?！?p>　　眾人一齊看向沈芋等待她說出答案。

　　“若說平行空間那么有一點便解釋不通了。這個平行世界的我們呢？一個世界是否能出現(xiàn)兩個‘我’個人感覺這個世界是有意識不停為難我們。打個比方，游戲關(guān)卡?！?p>　　萬葉言瞬間就明白了沈芋的意思，他順著沈芋的思路往下分析?！叭绱苏f來確實有道理。沒有發(fā)現(xiàn)工作證前，這個世界未給出任何提示，也就是說尋找工作證是第一關(guān)？”

　　“沒錯，廣播通知前往二層，那么如何前往這便是第二關(guān)，而電梯故障就是給我們設(shè)置的難題?！鄙蛴罂隙ǖ?。

　　眼看著該自己登場了，徐嘉萊清清嗓子吸引眾人注意。

　　“我好歹也算個游戲開發(fā)商，沈芋說的這點我再清楚不過了。那么我宣布，我將這個世界的意識命名為‘系統(tǒng)’，我們唯有服從命令、不斷通關(guān)才有逃脫的機會?！?p>　　徐嘉萊的話換來了眾人一致的沉默，都思考著如何逃出電梯。

　　打破這異常沉默氛圍的是張筱，她踩著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跨過中間的凹陷，在電梯門所正對的電梯壁前站定。

　　沈芋注意到張筱正仔細端詳著內(nèi)壁上掛著的廣告牌。

　　是關(guān)于防火宣傳的廣告標(biāo)語，正中用火苗般歪歪扭扭亂竄的明橙色字體寫著“讓火災(zāi)遠離你我”，蒼白色的霧氣似向兩邊散開，露出焦黑色的人形。

　　“張筱你在看什么？”沈余只看了一眼便挪開了視線，她不明白這種略顯恐怖的廣告牌存在的意義。

　　張筱像是屏蔽了外界的一切，直直地盯著廣告牌看，“我感覺自己在哪里見過類似的場面?！闭f著她閉眼在記憶中搜索，“灰霧散開，成堆的焦黑木偶忽然下墜，焦黑木偶被線牽引，做出模擬工作的樣子。負面情緒的字符襲來，鋪滿了整個屏幕。”

　　“木偶、負面情緒、屏幕？不知所云。”徐嘉萊聳聳肩，顯然毫不感興趣。

　　沈芋輕輕擺手讓徐嘉萊別說話，復(fù)又緊張地關(guān)注張筱的動態(tài)。

　　張筱轉(zhuǎn)過身來看向沈芋說：“我想起來了，現(xiàn)實世界中看到的預(yù)告片第一幕和這個廣告牌很相似?！?p>　　即使說出了如此重磅的消息，張筱臉上還是毫無波瀾。

　　反倒是沈芋心中一凜，對啊，這個世界存在的所有事物都是有意義的，假如張筱所說的預(yù)告片真同廣告牌一致，那么她之后說的內(nèi)容也會以某種形式出現(xiàn)，只盼望張筱能再回憶起點什么了。

　　“抱歉各位，其余的內(nèi)容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了?？梢钥隙ǖ氖墙酉聛頃l(fā)生火災(zāi)，必須逃出——”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張筱的話語上，無人發(fā)現(xiàn)張筱背后的廣告牌開始微微動搖。

　　唰——

　　電梯中唯一的照明忽然熄滅，沈芋下意識抬頭，只聽見腳下發(fā)出一聲巨響。一片漆黑中，她無意間抓住了身旁人的手。

　　那手輕輕回握，給人足夠的安全感，等沈芋回過神來，毫不留情地迅速甩開。然而對方還伸出手在沈芋手背安慰似的輕拍兩下。

　　黑暗中沒有任何人開口說話，壓抑的氛圍讓沈芋難以忍受。她開口問道：“大家還好嗎？”

　　令人沒想到的是電梯里的照明恢復(fù)了，沈芋再次甩開旁人的手，轉(zhuǎn)頭瞪著萬葉言。沒想到萬葉言居然露出楚楚可憐的模樣，小狗眼寫滿了受傷兩字。

　　謝謝二字還未出口，整個轎廂回蕩著徐嘉萊的慘叫聲。

　　他指著地上被鋼筋穿透的張筱，兩眼一黑，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