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舍友都是世外高人
無奈之下，湯言只能跟著人流走，直到經(jīng)過地下通道，返回地面時，又沒了方向。
突然有種是不是走錯了的感覺，記得剛才的人流好像從另一個方向走了。
只能折回去再次跟著人流走，遠遠看見了地鐵口的指示牌，又是一陣新奇，原來這就是地鐵，傳說中的東西到了面前，有一種即將大開眼界的愉悅感，隨之而來的就是慌亂無措。
大部分人一刷卡就過去了，可自己沒有卡啊，再看看四周，好像有人在自助機前買了一個小卡片，刷一下就“嘀”的進去了，她上前排隊，一邊密切注意著前面人的動作，就怕等會兒自己玩不轉(zhuǎn)那機器。
上手還可以，上面標示的很清楚，只要知道目的地是哪一站，就能輕松規(guī)劃路線，正好青武大學(xué)就有一站，她順利的買了地鐵票。
一切比想象中措手不及，又在忐忑不安中輕易解決了。
終于站上了去學(xué)校的地鐵了，湯言輕輕吁出一口氣。
大城市人確實多，走哪兒都是人擠人，剛才地鐵都差點兒沒擠上去。湯言怯怯朝遠處看了看，大家都不言語，有些睡覺，有些聽歌，大多數(shù)人都在玩手機，車廂里人很多，卻格外的安靜。
這和農(nóng)村有很大的不同，村里人少，但只要有兩個人遇上，說話聲都能震的隔壁四五戶聽到。
雖說離學(xué)校還很遠，但每當?shù)罔F停一下，湯言就緊張的聽一遍播報，生怕錯過了下車的地方。
后面倒是一路順利，出了地鐵口，赫然看到青武大學(xué)幾個大字，學(xué)校的大門顯眼端莊，就像載著所有人的夢想一樣謹慎，一絲不茍。
反正，就是心里樂開了花。
湯言從沒像現(xiàn)在這一刻，迫切地想要學(xué)習知識，改變命運。
也許這里，就是她離開體力勞動的起點，也是她成就自己的起點。
因為這里，她覺得一切都有可能。
至于這種可能最終能不能變成能，她一時無暇顧慮。
湯言走近校門口，保安攔住了她，“新生報名明天開始，今天不能進校。”
湯言尷尬地點點頭，退了出來。
她背了一個黑色雙肩包，其余什么都沒有，因為沒有人幫她準備行李，索性來了再買也一樣。
那保安認出她是新生，可能是身上那股濃重的鄉(xiāng)土味兒吧，黑而精瘦的小伙子，唯有眼神單純。
這樣的小伙子也不多見了，現(xiàn)在小孩兒都跟寶貝似的，除了非洲的，沒見過這么黑的，見多識廣的保安，一眼就能判斷出她的出身和經(jīng)濟情況。
湯言繞著校園外圍轉(zhuǎn)了一圈，果然很大，有三個高中大，一路從正門轉(zhuǎn)到另一邊的門上，有些小旅社，專門供報名的家長入住，上前問了幾家，都滿房了。
不過眼前場景卻是難得，很多學(xué)生哭哭啼啼的，家長也哭哭啼啼的，究竟在哭什么？
湯言好奇，上前聽了一耳朵。
大概明白了，都是舍不得分開。
舍不得孩子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怕孩子吃不飽穿不暖，怕被人騙了，反正就是這也怕，那也怕的。
湯言心里嘀咕，有什么怕的，手上拿著錢，還怕他們吃不著飯？
真是瞎操心。
最后往遠處轉(zhuǎn)了轉(zhuǎn)，一個角落的小旅社，有兩間空房，一晚兩百。
湯言當即就覺得太夸張了，只有一張小床的小屋子，一晚上就是她一天的工錢。
“算了，我再看看，麻煩了?！睖哉f著就往外走。
旅社老板急急招呼她，“兩百不多了，前面那些家都是兩百二呢，這幾天人多，住的地方不好找?！?p> 湯言已經(jīng)走遠了，旅社老板還在后面喊著。
不說兩百了，一百塊湯言也舍不得住，現(xiàn)在一看，交了這學(xué)期五千五的學(xué)費，手上僅剩的四千八百塊也不知道能花多久。
這里雖然很好看，可東西確實貴多了，她不敢亂花。
尋了一處隱秘點兒的地方，湯言在一顆樹下睡下了。
以前也不是沒睡過野外，好在現(xiàn)在是夏天，除了蚊子多點兒，涼風習習，倒也舒服。
凌晨四點，已經(jīng)有清潔工在清理旁邊馬路了，湯言睜眼遠遠看到一個人影，又迷迷糊糊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眼時，天已大亮，湯言尋了公共廁所，洗了把臉，學(xué)校門口吃早飯的地方也不少，買了兩個包子，買了兩個拿著進了學(xué)校。
還是有些出乎意料，校園信息網(wǎng)上公布的學(xué)費只是學(xué)費，還有宿管費，加上置辦一些被褥，牙刷面盆之類的，總共就用去了七千三，她比自己想象的更貧窮，什么都沒干呢，身上就剩三千塊了。
如果中途不需要繳費還好，要是再有費用，估計這學(xué)期就要輟學(xué)了。
湯言來得最早，或者說，大家都來了，但都沒在宿舍呆，他們都有父母陪同，草草將被褥放下后，都出去了。
鋪好被褥，她躺在床上發(fā)了會兒呆，越想越后怕，只有三千塊了，下個學(xué)期的學(xué)費都還沒著落，如果找不到掙錢的門道兒，第一個學(xué)期都活不下去。
隨性出去逛了逛校園，看一下校園的布局，吃的喝的玩的，最后又圍著校園四周看看，她不知道要干什么，先了解一下總沒有壞處。
快到晚飯時間，才溜達回了宿舍，宿舍一共六個人，一個沒來，有四個人的媽媽都在幫忙鋪床，自己是下鋪，又已經(jīng)鋪好了床，舍友的爸爸坐在她的床上聊天。
第一天，宿管阿姨會放學(xué)生家長進來，避免家長為了不放心孩子之類的事糾纏。
湯言一進門，齊刷刷一排眼睛湊過來，她也僵在了門口。
大家都沒有說話，湯言走了進去，眾人的目光還追隨著她，直到大家確認她不認識其中的任何人后，一個家長才訕訕開口，“小伙子，這里是女生寢室，可別再亂竄了?！?p> 湯言被這一聲說懵了，看著說話的舍友家長半天沒說話。
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說，“我就是這個寢室的，這個是我的床。”說著指了指正在被爸爸們占用的床鋪。
兩位爸爸聽到后屁股像被針扎一樣，彈了起來。
“不好意思啊，我們看沒人，坐了一下?！币晃话职置鎺敢獾亟忉?。
湯言搖搖頭，輕笑一下，“沒事兒，沒地方坐你們先坐著?！?p> 兩位爸爸連連擺手，“不用了，我們馬上走的?！?p> 剛才開口的媽媽狐疑地看看湯言，尷尬地開口，“不好意思啊。”
湯言搖了搖頭，“沒事兒?！?p> 她知道那位媽媽的不好意思是因為把自己當成了男生，繼而看到宿舍的家長們都會有意無意地瞟自己一眼，似乎是個另類，湯言有些不自在，便出去了。
她在學(xué)校食堂吃了碗面，因為剛開學(xué)，營業(yè)的窗口不多，選擇也很少，好在湯言只挑便宜的，剛好面條就是所有晚飯里最便宜的了。
一碗面條五塊錢，確實比外面便宜太多，她昨日去吃飯的時候瞟了一眼菜單，外面最便宜的一碗面也要十二塊。
十二塊一碗面，湯言是不敢想象的。
吃完回宿舍躺著刷了會兒手機，舍友相繼回來了，剛開始還都默默收拾東西，沒人言語，后來一個人點了一句，“我們互相認識一下吧?！本驼ㄩ_了鍋。
“我叫方甜甜，來自一個小縣城，說了估計你們也不知道，我就不說了，請大家多多關(guān)照?！狈教鹛饌€子不高，隨了她的名字，人也甜甜的，容易笑。
“我叫季敏，來自天西市，喜歡看動漫，聽歌，還喜歡看我家哥哥的視頻，以后要是打擾到大家，請多多包涵。”季敏皮膚白皙，一看就是嬌養(yǎng)出來的寶貝疙瘩，看著家境豐厚，穿了一套洛麗塔，衣裳干凈，片塵不染。
“我叫林海心，來自五渠市，平時喜歡玩滑板，比較沙雕，要是惹你們笑話，想笑就笑，不必顧慮我?！绷趾Ｐ姆炊幸还赡泻⒆託?，穿著嘻哈中性，就沖那工裝褲板鞋，夏天能這樣穿的女生就沒幾個。
畢竟太熱了。
“大家好，我叫文靜，來自林陰市……的一個小縣城，沒……什么……特別的愛好，很高興認識大家。”文靜倒也不是很文靜，說話有些怯懦，眼神躲閃，似乎很怕和別人對視，一通自我介紹說的斷斷續(xù)續(xù)的。
輪到湯言了，大家都將目光投向這個黑不溜秋的假小子。
“我叫湯言，來自一個村兒，沒啥喜歡干的，就喜歡掙錢?！?p> 湯言的自我介紹給大家逗笑了，林海心心直口快問她，“沒看到你父母，他們沒來送你??？”
湯言搖頭，“他們早死了?！?p> 眾人一聽有些尷尬，一陣沉默后，林海心又問，“那你怎么來的？你家里來人了嗎？”
湯言接著搖頭，“沒有，我自己來的。家里沒人了，就我一個?！?p> 季敏當即就迫切地問，“你一個？那你哪來的錢？”
湯言笑了一下，露出一排白牙，“自己掙錢。”
自己掙錢供自己上學(xué)，已經(jīng)超出了她們的認知，季敏當即好奇，“你怎么掙錢??？”
“小的時候暑假和周末幫人家割麥子，也不用交學(xué)費，掙的錢夠自己花，現(xiàn)在上大學(xué)，學(xué)費高，高考暑假我就去搬磚了，工地上累點兒，不過掙錢快?！睖灾獰o不言言無不盡的說了一番，弄得大家更好奇了。
“搬磚？只聽過朋友圈里搬磚的，從來沒見過真的搬磚的。”林海心心直口快，說完才意識到不對，尷尬地吐了吐舌頭，抿緊雙唇。
湯言擺手笑道，“現(xiàn)在見到了吧，就我這樣的，揮汗如雨、力大如牛、黑不溜秋，回家癱成一片?！?p> 林海心看湯言沒生氣，放下心來，眾人又七嘴八舌的說了說別的，宿管阿姨在樓道里喊道，“還有半個小時熄燈，沒洗漱的動作快些，十一點整準時熄燈。”
這時大家才慌手慌腳地四散開來。
湯言也去洗漱了，看著旁邊舍友極盡細致地卸妝，用洗面奶洗了兩遍臉，回到宿舍還一頓拍拍打打，季敏更是拿了一個自己都沒見過的電子儀器在臉上刮來刮去。
而她自己，實在太糙了，就用涼水洗了一把臉，完事兒了。
今天又是顛覆三觀的一天，舍友們都好漂亮，好精致，有自己的愛好，自信洋溢，用了很多她從沒見過的東西。
湯言躺在床上，怔怔看著上方床板，對面下鋪一直沒人，不知道是不是不來了，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她太無知了，在這個地方怎么才能掙到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