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河燈寄哀思
平與歡將紅映帶回添香館安頓了下來，怕她一時想不開尋短見，只能日夜不離身守著。
從她把人帶回添香館那日起，紅映就沒跟她說過一句話，整日整夜的躺在床上，連飯都要人一口一口的喂。
胥濟子來看過一次，什么話也沒說，挎起藥箱，大步流星出了添香館。
“畜生！那簡直就是一群畜生！”回了自家院子，胥濟子氣得將藥箱往院里的石桌上一丟，滿臉怒火地破口大罵了幾句。
任歲宜走上前來，給胥濟子倒了杯茶喝，紅映的事她已經知曉了。
那日她本想去添香館找納蘭無愧的，結果無意間看到了平與歡跟無念打聽紅映的去處，而后她便跟著平與歡和聶影來到了清陽湖的木屋外。
后來經過一打聽才知是戚梓楊綁了添香館的一個奴婢……
胥濟子發(fā)這么大火，也是人之常情。
“人怎么樣了？”任歲宜坐下，心平氣和的問道。
胥濟子將喝完的茶杯放下，火氣一點也沒消下去：“跟前段時間的納蘭無愧差不多，半死不活?！?p> 前些日子，任歲宜也聽說了納蘭無愧得過且過，半死不活的情況，聽胥濟子這么一說，她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對于一個女子來說，貞潔大于天。
戚梓楊不但自己毀了紅映的清白，還把他的那些個狐朋狗友也帶去了木屋。
誰經這么一遭，還能若無其事的生活？
任歲宜又給胥濟子倒?jié)M了茶，等對方心情稍微緩和了些后，才又問道：“平家小姐還在館里嗎？”
那日平與歡從木屋帶紅映回添香館后就一直留在了添香館，她也不好再去找納蘭無愧，只能等人走了之后再去。
她這么做，主要還是不想牽連那人罷了。
上回在屈白及笄禮當日，平與歡顯然已經知道她假死的事情。
“還在呢?！瘪銤狱c頭道。
說完，還又很是欣慰地補充了句，“以前倒是我小看她了，這位嫡女還是很不錯的。”
從前，他對家這位嫡女也并沒多大印象，只是偶爾從街頭百姓的一些閑言碎語中聽過關于平家嫡女驕橫的性子。
上京世家貴女大都如此，平家又是上京望族，平素又是平家唯一嫡女，從小嬌生慣養(yǎng)，自然是驕橫慣了的。
可這一次，他倒真是小看了這位嫡女。
添香館那丫頭每日半死不活，要不是有平家嫡女陪著，苦口婆心地照看著，怕是真要一命嗚呼了。
……
平與歡本想留在添香館多陪紅映幾日，可轉眼便到了中元節(jié)。
平伯母又一次叫她回了平府，說是要舉行家宴，祭祀祖先。
因著平家老太爺攜摯友云游四海而去，平家祖父陪平家祖母胡氏回娘家莊園養(yǎng)病。
偌大的平府上下僅剩下平伯母、平伯父和平家兩位堂哥和堂嫂。
家宴上，平與歡只顧低頭吃飯，平家人亦是。
晚飯過后，一家人帶上準備好的河燈前往清陽湖燃放河燈。
下了馬車，平伯母將一盞荷花燈遞給平與歡，輕聲叮囑道，“阿素，一會兒放河燈的時候要小心些，今晚湖邊人多，擔心被人撞著?！?p> 平與歡點頭接過荷花燈，抬眸看向不遠處的清陽湖邊。
此時的清陽湖邊已經站了不少人，男女老少皆有，各自手里或提著，或捧著一盞河燈，河燈大多形似荷花狀。
河燈底座上燃著明晃晃的燭光，在各色燈璧的映襯下散著各色各樣的光。
平與歡小心翼翼地捧著荷花燈穿過人群，跟著平家人來到了清陽湖邊，學著眾人的動作將河燈放入湖面。
一盞河燈寄哀思。
湖面上漂泛著上千萬盞河燈，每盞河燈都寄托著放燈人對已逝親人的思念之情。
放燈之前，放燈人會手捧河燈在心里默念自己想對已逝親人說的話，默念三遍后將河燈輕輕放至湖面。
看著自己的河燈愈飄愈遠，平與歡這才收回了目光，回頭看時，平家人已經在人群外圍等她了。
她正要轉身之時，身后一老人拉住了她衣袖：“小姑娘，我這燈滅了，你能幫我再點一下嗎？我老了，眼神不好，怎么點也點不著。”
看清老婦人的模樣后，平與歡身子一僵，眼前拉她的老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日大鬧屈白及笄禮的白發(fā)老婦人。
三年前那位上告監(jiān)察司戚梓楊殺害自己女兒的老婦人。
“好?！逼脚c歡回過神來，接過老婦人遞過來的火折子，幫她點了蠟燭。
老婦人顫顫巍巍地蹲下身來，將手里一盞粉白粉白的河燈慢慢往湖面送。
“我來幫您吧。”見老婦人雙手微微顫抖，腳下的步子也不穩(wěn)，平與歡身子往前探了探，想要幫一下老婦人。
老婦人回過頭來沖著她笑了笑，客氣道：“不麻煩了，我自己來就好?！?p> 說著還示意平與歡往后退一退，怕她不小心踩滑掉下去。
湖邊放燈的人越來越多，老婦人又執(zhí)意不讓她幫忙，平與歡只好轉身往外走。
就在她快要走出人群時，忽聽得身后“撲通”一聲，隨即而來的便是百姓的驚呼聲：“有人跳湖了！快救人！”
平與歡回頭看去，只見幾個年輕男子正縱身一躍，跳入湖中救人。
不一會兒功夫，便將那落水之人救了上來。
正是方才那老婦人。
“老太太，有什么想不開的呢……”
“有沒有認識這位老太太的？”
“老太太您住哪兒??？我們送您回去吧……”
……
湖邊百姓對著慢慢睜開眼的老太太關切一番，四處打聽有沒有認識老太太的人。
有百姓一眼就認出了老婦人正是那日大鬧屈監(jiān)察官女兒屈白及笄禮的人，經他這么一提，眾人也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很是默契的不再多說什么。
有幾個好心的婦人小姐上前將老婦人攙扶起，“老太太，我們先帶您換件干凈衣服去吧?！?p> 老太太抗拒地從婦人小姐手中抽出胳膊，神情恍惚地死死盯著湖面，腳下的步子又要往前挪。
湖邊眾人趕忙將老婦人攔下，抬著往后退，老婦人卻掙扎著一心想要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