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官道之上,四輛馬車緩緩而行。
最后方的馬車之上,黑色的幕布籠罩其上,馬車內(nèi)被困鎖的人,冷漠無情的眼中,怒火沖天。
然而,現(xiàn)實往往最令人感到無力。
曾經(jīng),身為越國太子,面對諸國聯(lián)軍,唯能苦苦支撐。
一身才學(xué),卻終究在權(quán)利的斗爭之中,耗損實力。
最終,當天澤下定決心,殺死自己那個無能的父親之時,已經(jīng)為時已晚。
面對諸國聯(lián)軍的圍攻,天澤最終亦如過去消失的國度之中的君王,淪為時代的失敗者。
本以為此生在無希望,只能在那陰暗的地牢之中,了此殘生。
韓非的出現(xiàn),給了天澤一個機會,一個報復(fù)昔日仇人的機會。
脫困的天澤,心中早已被仇恨蒙上了黑暗的面紗,甚至不惜殺害那些曾經(jīng)的百越移民。
仿佛老天已然認定天澤只是舊時代的淘汰品一般,諸般算計最終卻敗的如此簡單,如此讓人難以接受,仿佛他的一生都將在失敗的陰影之中度過。
馬車緩緩而行,走的不緊不慢,在踏出韓國邊境之時,馬車卻停了下來。
為首的第一輛馬車之上,焰靈姬撩開車簾,走下了馬車。
周遭訓(xùn)練有素的士兵,警戒著四周,防備有可能出現(xiàn)的意外。
來到囚禁天澤的馬車讓,士兵在焰靈姬的命令之下,將蓋在鐵籠之上的黑布掀開。
突然而來的陽光,讓天澤短暫的出現(xiàn)了一陣失明,待適應(yīng)了這刺眼的陽光之后,天澤看著站在馬車旁的焰靈姬,神色卻是復(fù)雜無比。
她如同從前一般美麗妖嬈,褪去的火魅服表明著她將迎來新的人生,過去的點滴卻讓天澤難以釋懷。
曾經(jīng)眼前佳人是自己最親近的人,作為她的主人,天澤擁有焰靈姬的一切,可惜他并沒有珍惜。
人總是很奇怪的生物,當擁有之時,總是會下意識的忽略身邊在意他的人,而每當失去之后,卻后悔不已,這或許便是人的本性吧!如今已然太晚了,當失去的時候,遍已經(jīng)無法挽回。
“少爺讓我告訴你,你可以走了?!?p> 看著曾經(jīng)自己服侍多年的主人,自己此生最大的恩人,焰靈姬神色復(fù)雜,但卻并沒有多說什么。
她明白現(xiàn)在自己的身份,尋夢是個很好的人,亦是很大度的人,但是在有些事情上,尋夢的心眼卻是很小,小到哪怕有可能發(fā)生的事,也會將其滅殺,防范于未然。
“他竟然不殺我,為什么?”
尋夢的決定,天澤很意外,他想不明白這是為什么。
能夠在此時放了天澤,足以說明天澤,對于尋夢仍然有用,當一個人有了用處自然遍不用死了。
“少爺他說不想讓我傷心,他希望你回到百越舊地,你想要復(fù)國,他可以幫你。但是從此我與你遍再也沒有關(guān)系?!?p> “他為了你竟然能夠做到如此程度?”
在這個時代,乃是屬于強者的時代,女人不過是強者之間互相交易的籌碼。
縱使如同韓非與衛(wèi)莊這般,擁有大才之人,終究時代的局限性,讓他們能夠接受尋夢的條件,而紫女亦因此被選擇性的拋棄。
如此種種在這個時代并不少見,比如送給子楚的趙姬,例如如今的紫女,在天澤眼中,焰靈姬也不過是屬于自己的一件籌碼,若是有足夠的好處自然可以交換。
想到尋夢的話,焰靈姬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對著天澤悠悠說道:“他不同的?!?p> 簡單的話語,直白的表達,天澤亦明白,焰靈姬無論身心,已然歸屬于尋夢,在無轉(zhuǎn)圜的余地。
“好,我會回到百越,希望他也信守誠落?!?p> 此時的天澤已無選擇的余地,只能接受尋夢的條件。
對于這樣的妥協(xié),天澤并沒有多大的負擔(dān),畢竟尋夢的條件與天澤最想要做的事情,可以說是如出一轍,尋夢這個條件幾乎是完全的幫他著想一般。
作為曾經(jīng)聯(lián)合一同攻伐百越,致使天澤亡國。
如今能夠幫助天澤復(fù)國的也只有秦國,也只有秦國擁有這樣的實力。
對于尋夢如何說服李斯,適當他這個秦國罪犯的,天澤并不關(guān)心,這是尋夢的事情。
雖然失去了焰靈姬這個手下,卻意外的換得秦國的支持,這筆買賣當今天下恐怕無人能夠拒絕。
見天澤答應(yīng)了,焰靈姬吩咐士兵打開囚車,順便也將后方馬車的無雙等人一同放了。
看著脫困的天澤,焰靈姬拿出了幾個錦囊,交到天澤手里。
“如果你真的想復(fù)國的話,這是他給你出的主意。而且他答應(yīng)可以幫你一次。這是我最后能夠為你做的了。謝謝你!”
話語落,焰靈姬遍轉(zhuǎn)身回到了最前邊的馬車之上。
看著焰靈姬的背影,天澤握著手中的錦囊,想要挽留,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最終,化作一聲嘆息。帶著無雙等人,離開了,而離去的方向正是天澤曾經(jīng)的故鄉(xiāng),昔日越國,如今的百越之地。
在第二輛馬車之上,蓋聶與李斯正坐在車轅之上,兩人并未言語,道不同不相為謀,兩人分別出自儒家與縱橫家,理想觀念各有不同。
對于李斯而言,此時的蓋聶可謂仕途亨通,而他自己卻只是獲得了一個機會而已,對于鬼谷傳人高攀不起。
而蓋聶本就話少,李斯的為人蓋聶心中清楚,并不愿意與其深交,在彌漫著沉沙的風(fēng)中,兩人仿若都未曾看到對方一般,沉默而又有一絲奇怪的默契。
馬車內(nèi)尋夢與嬴政相對而坐,尋夢雙腿之上,放著黑白雙劍,手中拿著一張嶄新的絲帛緩緩擦拭著鋒利的劍身。
“先生可真是癡情之人!”
對于尋夢讓自己赦免天澤之事,嬴政并沒有為難,而是信守承諾的幫助尋夢完成他的承諾。
不過這份人情,卻是需要尋夢還的,只是如何還那要看嬴政的想法。
對于一個君王而言,一個能力極強的人,哪怕他忠心耿耿,若是其無欲無求,而且越發(fā)完美,那這個人越難以得到君王的信任。
昔日大秦武安君白起,忠心耿耿,為大秦立下汗馬功勞。
但追求完美的他,卻也成了昭襄王最為忌憚的存在。
軍中至高的威望,手中僅次于秦王的權(quán)利,當初秦國幾乎所有的統(tǒng)軍之人,盡介都是白起所提拔。
其大秦勛貴白氏一族的出身,使得當時老秦王忌憚不已。
近乎完人,一心為國的武安君,幾乎毫無弱點。
因為沒有弱點,武安君一生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
也因為沒有弱點,秦王不得不賜死武安君,只因為沒有弱點的武安君,讓秦王感到了不安。
而尋夢則不同,其對權(quán)勢的不認同,讓嬴政刮目相看。
因為不在意權(quán)勢,方能夠說出法制這一幾乎大逆不道的言論。
因為不在意權(quán)勢,尋夢對于君王的認同感,與忠心程度必然大打折扣。
初始嬴政還擔(dān)心如何使得尋夢徹底歸心,然而尋夢對于美女的執(zhí)著,對于焰靈姬的柔情,卻讓嬴政對其觀感提升到了新的高度。
人有情,方能夠盡心,而情亦是讓一個人最為羈絆的事物。
“王上卻是誤會了,劣者放天澤,的確是為了焰靈姬,不過他死了對于劣者才是最好的結(jié)局?!?p> “那先生為何要放了他,還要大秦助其復(fù)國?”
嬴政對于這一點是最想不明白的,放了天澤已然是極大的恩情,但是幫助其復(fù)國這等幾乎可以說是全心全意幫助天澤的事情,與尋夢自己所說的,想要天澤死,有著本質(zhì)的區(qū)別。
微微一笑,尋夢透過車窗,看著天澤離去的方向,解釋道:“當今天下大秦一統(tǒng)六國之事,幾乎已成定局。但是即便如此,若是一場場大戰(zhàn)之下,即便誅滅六國,秦國必將損失慘重。
而六國之中,以韓國最弱,楚國最強。
楚國地廣人稀,戰(zhàn)略縱深幾乎可以與如今秦國比肩。
而昔日百越之地,大多被楚國所占領(lǐng),百越之地的舊民,一直都有在反抗楚國的統(tǒng)治。
這時候天澤的出現(xiàn),將會給楚國帶來新的波瀾。
一個平穩(wěn)的楚國,與一個內(nèi)亂不休,各個勢力紛爭不斷,不斷內(nèi)耗的楚國王上選擇哪一個呢?”
尋夢的話,讓本就雄才大略的嬴政不由眼前一亮。
嬴政怎么也沒有想到,尋夢的目光早已經(jīng)看向了如此長遠之處。
而其對于盡快解決,秦國內(nèi)部紛爭的信心,也不由變得成竹在胸。
“先生以為,現(xiàn)今回到秦國寡人該如何……。”
馬車內(nèi),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著,馬車外,對于車廂內(nèi)的對話,李斯與蓋聶都聽的很清楚。
隨著談話的深入,兩人對于尋夢的看法亦在不斷的改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