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安息之夜里的海盜圍攻
菲德瑞克當然不會真的在房間里躺上整整一天,他不是一個愿意閑著的人,于是只能在哨站里漫無目的的瞎轉,等菲德瑞克看到在田間里勞作的清溪之后,他試探性的走了過去問他要不要幫忙。清溪表情奇怪的看著他,然后猶猶豫豫的點了點頭。
清溪把一籮筐長芽的小馬鈴薯交給菲德瑞克,“你的工作很簡單,就是把東西埋進我挖好的坑里,然后把土填平,你聽明白了嗎?”
菲德瑞克皺眉看著他,“為什么你要解釋的這么清楚,我當然聽的明白。”
清溪笑了起來,“我只是覺得你是那種可能不太會種地的人?!?p> 菲德瑞克抱著籮筐一邊丟馬鈴薯一邊刨土填平,“我當然會種地,這有什么難的嗎?你看,我什么都會,只是我沒有機會學罷了,而且這種東西根本就不需要學?!?p> 清溪見狀給菲德瑞克遞了一雙手套,“把這個戴上,小心傷到手?!?p> 菲德瑞克接過手套,兩個人開始在田間默默的勞作。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會開槍嗎?”菲德瑞克一邊用力的刨土一邊問清溪。
清溪走到田埂上把放在那里的水桶提了過來,“當然,在基地的時候我們都受過訓練,這是我的武器?!闭f話間他撩了撩自己的大衣,那里正掛著一把加長彈夾的重型沖鋒槍。
“你們有必要一直把槍戴在身上?”菲德瑞克看著滿頭大汗的清溪,他正在給平好土的馬鈴薯種子窩澆水。
清溪一邊喘氣一邊回到,“這分時候,有時候我們不必一天到晚把它帶在身上,有時候就不行,最近隊長下了死命令,槍不能離身,馬上有毒塵埃就要來了,這個星球有很多人為了不餓著自己肚子,什么辦法都想的出來?!?p> “什么意思?”菲德瑞克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你是說有人會來搶劫我們。”
“不一定。”
“不一定?”
“不一定只是來搶劫,像海盜劫虐者,他們一般不習慣在搶過一個地方后還留下活人。”清溪把水桶提到菲德瑞克旁邊,“澆水的時候不要澆太多?!?p> 菲德瑞克看了一眼周圍,他發(fā)現(xiàn)整個哨塔唯一和防守相關的陣地建筑,就是遠處的那座哨塔,哨塔上的芮正凝視著遠方,菲德瑞克有些焦急的問道,“那如果真的有人來,我們是直接走還是……我們有后援嗎?你剛才說基地,你們的基地離這里多遠?他們會派人過來嗎?”
“這里是哨站,你知道什么叫哨站嗎?”清溪似乎看出了菲德瑞克心中的懼意,他走到菲德瑞克身后繼續(xù)彎腰填土,“這個世界不是一個你總能一帆風順的世界,你能被我們救回來而不是被海盜撿走,這是你的幸運,但這個節(jié)點的雷鳴哨站可能并不是你以為的那么安全,這是你的不幸,而且還有一個壞消息,他們可能一直沒有告訴你,那就是這里最近的海盜基地離我們只有五十多公里,芮帶你回來的時候,你就躺在我們與他們活動范圍的交叉地帶。你還有其他同伴嗎?如果你有的話,說不定他們已經(jīng)被那些人抓住了,估計現(xiàn)在被烤成了晚餐?!?p> “你說什么?”菲德瑞克手中的瓜瓢落在地上。
“忘記跟你說了,那個海盜基地的所有人都喜歡吃人,人肉可能比較細嫩,但并不見得有多好吃,而且他們中有很大一部分人都只吃人肉,可能是他們的信仰什么的,”清溪指著哨塔上的那面旗幟,“看到那面旗子沒有,號角代表著我們伊芙加登公約,你知道那幾顆星星代表著什么嗎?”
菲德瑞克只覺得清溪嘴里的每一句話都讓人匪夷所思,他甚至覺得這個胖子是在單純的嚇唬他。
“上面總共有十一顆星星,每個星星都代表著一個死去的曾經(jīng)駐守在這里的伊芙加登公約戰(zhàn)士,今天就是他們的公祭日,就在去年的今天,一百多個食人魔海盜空襲到這里,十四個人只活下三個,基地的人派我們過來之后,我們連他們的尸體都找不到,大概過了兩天,他們又把尸骨送了回來,當然他們并沒有那么好心,送回來的只是一堆被煮爛了的骨頭,他們想以此來恐嚇我們,讓我們放棄這個哨站,這樣他們在突襲我們基地的時候就會更加隱蔽?!?p> “既然這個哨站對你們來說這么重要?那你們?yōu)槭裁床欢嗯梢稽c人來這里?為什么你們不直接退守基地,他們把你們丟在這里簡直是讓你們?nèi)ニ退?!?p> “好問題,”不知道什么時候,德雷古來到了馬鈴薯田中。
他走到菲德瑞克身邊撿起菲德瑞克丟下的瓜瓢繼續(xù)給種子窩澆水?!跋然卮鹉愫竺娴膯栴},如果雷鳴哨站沒有存在的必要,那它早就被廢棄了,我不知道你的那個世界是如何運行的,菲德瑞克先生,但在這顆星球上,很少有人會把自己人的人命當成兒戲?!?p> 德雷古很快就把水桶里的水用完了,他把空水桶交給清溪讓他去打水,然后他又微喘著氣對菲德瑞克說道,“再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為什么他們不給這里加派人手,理由有很多,我只說一個你能夠理解的,這里是一座哨站,我們要做的是收集信息,而不是打擊敵人,如果人手過多,必然會激發(fā)敵人更大的敵意,我們就要面臨更頻繁的騷擾和更多的傷亡,更何況基地近況的危急程度并不比我們這里好多少,你聽懂了嗎?菲德瑞克先生,在這顆星球上,沒有哪個地方能夠讓你高枕無憂?!?p> 菲德瑞克看著德雷古,“我要提前離開這里,我現(xiàn)在就要走?!?p> 德雷古坐在田埂上,“我們不會限制你的自由,你現(xiàn)在就可以走,但你要留下一份申明,申明你的離開不是因為我們的驅趕,而是因為你的自由意志。據(jù)我所知我們公約和破碎帝國不久前才剛進入盟友狀態(tài),我不希望你的死破壞我們公約與你們破碎帝國的友誼?!?p> “我留下這種申明,然后你們再摘了我的器官,什么麻煩都不會有了對吧?”菲德瑞克的語氣突然變得尖酸起來。
德雷古平靜的看著他,“我們不會這么做,因為在未來有毒塵埃降臨的這幾十天里,我們需要你。”
“需要我?”菲德瑞克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沒錯,我需要你和我們并肩戰(zhàn)斗,剛剛從基地收到消息,離這里最近的兩個海盜劫虐者基地都都空無一人,這說明他們已經(jīng)傾巢出動,他們一般都是小股部隊流竄作案,很少有這么大的動作,所以未來的這幾十天里,我們絕對不會好過?!钡吕坠耪f完這些又疑惑的看著他,“再說你不是帝國的侍從級官員么,聽說你們的腦中都植入了一種特殊的神經(jīng)裝置,而且還具有定位功能?!?p> “你是說啟靈裝置?沒……沒錯,”菲德瑞克愣了一下,他可不想讓這群人知道自己的顱內(nèi)并沒有啟靈,但他還是想雷古他打消這個念頭,“不過讓你失望了,我連槍都不會開。我是一名裝甲工程師,他們帶我來這顆星球就是因為帝國的很多駐地都需要像我這樣的技術人員?!?p> “你不會開槍?”德雷古有些錯愕的看著菲德瑞克,不過他沒有多么在意,“這并不是什么問題,射擊也不是什么難事,更何況你還有動力裝甲,關于那身裝甲,我問過基地的人,你絕對可以成為我們的中堅力量。我之所以邀請你暫時加入我們,是因為你不僅僅是為了我們而戰(zhàn)斗,更是為了你自己?!?p> 菲德瑞克思索了一會,他突然急切的問道,“你剛才說你能聯(lián)系到其他地方,你能在這里聯(lián)系到基地?”
“我們有遠端無線電控制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早就讓基地的人向破碎帝國的駐地傳達了消息,我們想要確認你的身份,但你們的人并沒有給出回應?!?p> “什么意思?什么叫沒有回應?”菲德瑞克變得緊張起來,“我差點死在這里,他們有什么資格對我不管不顧?!”他的緊張進而轉化成憤怒,于是他提防的看著德雷古,“你沒有在騙我吧?”
“我沒有理由騙你,”德雷古直視著菲德瑞克,“而且我不會強迫你,如果你不愿意戰(zhàn)斗,那就盡量在襲擊到來的時候躲得遠遠的。”說到這里德雷古看了一眼哨塔上的旗幟,“今晚我們會在食廳簡單舉辦一個聚會,如果你想,你也可以來參加?!?p> 菲德瑞克不再理他,同時把視線挪向了別處,回來的清溪把水桶遞給菲德瑞克,德雷古把水瓢扔給他,菲德瑞克埋頭開始澆水,不一會德雷古就穿好大衣離開了,兩個人剛才的對話好像根本沒發(fā)生過一樣。
“老大跟你說什么了?”清溪看著埋頭苦干的菲德瑞克。
菲德瑞克同樣沒有理會清溪,他腦海里還在不斷思考為什么帝國在知道自己被困在這里之后還沒有來救援自己,因為對于他們來說,有毒塵埃根本就不算什么威脅,穿梭機的防護裝甲連強酸都無法腐蝕,唯一的可能就是德雷古并沒有說實話。
如果德雷古沒有說實話,那菲德瑞克也沒有其他路可以走,德雷古并沒有囚禁他,也沒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菲德瑞克明白,如果他想走,那他就隨時可以走,就像德雷古說的那樣,他并沒有強迫自己,問題是菲德瑞克愿不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
菲德瑞克越是思索,就越陷入糾結之中,以至于他最后他完全放空了自己的大腦,菲德瑞克甚至開始樂觀的認為德雷古剛才說的那些襲擊的話都是在危言聳聽,就連清溪說的那些故事也都是言過其詞,這里根本沒有什么好怕的。也許這個哨站足夠幸運,那些食人魔根本不會光顧這里,畢竟這里只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就算搶也沒有什么東西好搶。
菲德瑞克左思右想,神態(tài)變幻莫測,站在一旁的清溪只是搖了搖頭,便不再管他繼續(xù)開始工作。
菲德瑞克忘我的在田間的土地上播種著,就像他上輩子是一個天生的農(nóng)夫一樣,頭頂火辣的太陽也不能阻止他的工作熱情,菲德瑞克汗如雨下不知疲倦,并以此來麻痹自己胡思亂想的大腦,機械性重復性的動作很快被他的一雙仿生手記錄下來,以至于菲德瑞克不需要思考就能完成整個馬鈴薯的播種步驟,這使得他的播種速度變得飛快,就連清溪都為之汗顏。
兩個人就這么從清晨一直在田間勞作到傍晚,直到清溪在旁大叫了三聲,菲德瑞克才從這種游離的狀態(tài)中恢復過來,他看著西落的夕陽,感覺渾身上下都變得有些酸痛,菲德瑞克跟著清溪坐在田埂之上,他們看著遠處稀疏的哨站燈火。
在緩了十幾分鐘之后,清溪說到,“今天晚上有個聚會,不過不是為了慶祝,而是為了祭奠那些去年死在這里的公約戰(zhàn)士,你要來嗎?我想你肚子也餓了,老大應該會為我們加餐,而且今天是他掌廚,他的廚藝比我要強得多?!?p> 菲德瑞克本想回絕,但他突然聽到哨站里傳出悠揚的音樂聲,他的心態(tài)不由得發(fā)生了一些轉變,于是他點了點頭。
兩個人簡單清洗了一下,清溪便帶著菲德瑞克來到了那所傳出音樂的建筑,這里就是這個哨站所謂的食廳,也是這個地方唯一的休閑文娛場所,里面除了放著幾張餐桌,還放著一張鐵質的生銹臺球桌和一張木質的棋牌桌,菲德瑞克曾經(jīng)在虛擬平臺上玩過這兩種游戲,它們在菲德瑞克的同事間頗受歡迎,但他沒有想到這種文娛方式竟然還傳到了邊緣世界。
菲德瑞克循著音樂聲,來到了擺放在角落的一架小豎琴之前,而坐在琴前的,正是早上拿著泵動散彈槍在他耳朵旁開槍的芮。
芮看到菲德瑞克之后停下了演奏,她笑著看著菲德瑞克,似乎在等待菲德瑞克的評價。
菲德瑞克沒有興趣去評價她,他對音樂方面的東西一竅不通,所以他只能陰陽怪氣,“你拿著散彈槍的時候比現(xiàn)在看起來要順眼的多。”
“是嗎?”芮微笑著把槍摸出來抵在菲德瑞克的襠部,“那現(xiàn)在呢?”
菲德瑞克驚悚的舉起了雙手,他意識到自己在這里還沒有口無遮攔的資格,“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不用這么緊張?!?p> 芮笑著把槍收了回去,“謝謝?!钡龥]有繼續(xù)演奏,而是找了一張餐桌坐下,并且示意菲德瑞克也坐下。
菲德瑞克看了一眼周圍,清溪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所以他只能坐在芮的對面,芮拿起桌子上的那個裝著不明液體的巨瓶,她粗暴的把瓶塞撅開,里面冒出一層層泡沫,她起身給菲德瑞克面前的杯子倒?jié)M,又給自己的杯子倒?jié)M,“雷鳴哨站的特產(chǎn),藍莓深釀啤酒,溪哥的杰作?!闭f完她就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菲德瑞克看著自己面前泡沫亂飛的藍黃色液體,絲毫沒有入口的欲望。
“怎么了?怕喝醉了之后丑態(tài)畢露?你放心,這種酒很難喝醉,德雷古也絕不允許我們醉酒。”芮在一旁慫恿道。
菲德瑞克看了一眼芮,最后端起杯子仰頭便喝,但他只喝了不到三分之一,就直接從嘴里全吐了出來,他一邊咳嗽一邊抱怨,“這是什么?馬尿嗎?”
芮沒有管狼狽的菲德瑞克,而是又給自己滿上了一杯,“你會喜歡這東西的。”
菲德瑞克把自己清理干凈之后,清溪和德雷古帶著一大盤一大盤的餐食從外面走了進來,清溪給菲德瑞克的桌子派了好幾盤菜品,他在臨走的時候看了一眼芮,又特意朝著菲德瑞克眨了眨眼睛,之后快速的溜開了。
這動作自然瞞不過芮的眼睛,菲德瑞克則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他只是在開玩笑,我本人十分尊敬你,畢竟你救了我的命,但我敢拿我的命保證,我對你沒有任何想法。?!?p> 芮突然從桌子下面掏出一把匕首,菲德瑞克嚇得直接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但芮只是拿匕首從盤子里插了一塊煎肉,“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你?”
菲德瑞克緩緩的坐回到椅子上,“不不不,芮小姐毫無疑問是一個迷人的女人,但我早已心有所屬了?!?p> 芮笑著問道,“她現(xiàn)在在哪,在這個星球上,還是在閃耀世界?”
“她不在這顆星球上,”菲德瑞克考慮了一會還是回答了芮。
“那你可要努力活下來,要不然她一定傷透了心?!避茄鲱^飲完一杯之后對菲德瑞克這樣說。
菲德瑞克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芮也沒有再說什么,只顧著自己飲酒吃肉,兩個人之間的小談似乎陷入了死胡同,就在菲德瑞克感到尷尬的時候,德雷古走上了看臺,他只是抬了抬手,正在唱歌的小美和在一旁喝彩的眾人就安靜了下來。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但也不算十分特殊,”德雷古穿著一身黑色的防塵大衣,他舉著一大杯啤酒,巡視著眾人,每個人都抬頭看著他,“今天是他們的忌日,老實說我不喜歡忌日,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但我們總要表現(xiàn)出對他們的敬畏,這是他們應得的?!闭f完德雷古就把杯中的酒全部倒在地上。清溪拿著酒瓶快速的給德雷古起滿,德雷古舉起酒杯,然后對著在場的所有人說道,“敬他們,也敬我們?!?p> 所有人都把酒杯舉了起來,就連菲德瑞克也舉起了酒杯,他們把杯中的就酒一飲而盡,菲德瑞克只抿了一小口就放棄了。
菲德瑞克本以為德雷古還會說一些讓人熱血澎湃的話來鼓勵人心,但他喝完酒之后就走下臺離開了食廳,菲德瑞克看著他匆忙離開的背影,然后忍不住吐槽道,“就這些?這算是什么講話?他不是說我們就要大難臨頭了?他就說這些來鼓舞我們?yōu)樗疵???p> “你知道嗎?”芮看著菲德瑞克,“去年死在這里的那些人里面,有一個是德雷古的情人。”
“抱……抱歉,我只是不知道……”菲德瑞克變得結結巴巴。
芮又繼續(xù)說道,“其實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和去年死在這里的那些人有關系,清溪的妹妹,本和真的弟弟,小美的父親和母親,都是在去年死在這里的?!?p> 菲德瑞克一時間啞口無言,因為此刻食廳里有說有笑的眾人,根本讓他感覺不到這樣殘酷的事實,菲德瑞克想起了一個問題,但他并沒有開口問,而是選擇悶頭吃肉。
就在他準備找個話題活動一下氛圍的時候,一聲巨響在他的耳邊炸開,菲德瑞克瞬間翻到在地。
整個食廳建筑的房頂赫然出現(xiàn)了一個大窟窿,磚塊坍塌下來,揚起的灰塵讓暈頭耳鳴的菲德瑞克連上下左右都分不清。
芮看著食廳中間地板上的彈坑,迅速對著所有人大聲叫道,“迫擊炮!是海盜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