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太難了
這一番操作著實讓蘇牧更加懷疑二人的關系。瞧著兩位體型差距,不會有什么突破天際的革命友誼吧?
實際上蘇牧誤會了,只知道句淮是胡亥的大舅哥,卻不知道閻樂是趙高的女婿。就是史書中記載的幫助趙高闖進望夷宮殺了胡亥的咸陽內史閻樂。
而趙高是胡亥的司法老師,雙方相識應該是正常的。
拋開這些不說,但凡憑借軍功獲得的官職,在軍隊中很大幾率都是相識的將官。
句淮坐下,怒氣稍退。
蘇牧抱著看熱鬧的心態(tài),饒有趣味地掃了句淮一眼。
蘇牧對咸陽府衙已經很熟悉了,都來了三次了,每次都有不同的感受。
這次輕松許多,可能是一回生,二回熟吧。
啪!
驚堂木一響,將蘇牧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他感覺到眾人目光又都回到自己身上了,有種扒光了衣服被人看的感覺。
“咸陽都水丞蘇牧濫用私權,所犯通錢罪。各位可有疑義?”最靠近閻樂的陪審官率先發(fā)問。
身旁幾位陪審官翻動卷宗和法令,都表示同意。
“我有疑義。我濫用私權?我一沒把自己的親信安排進了都水司,二沒有將渭河涇河的河堤修到了我家門口。三,本官沒有貪污,這都是為了修建水利籌集資款?!碧K牧站直了說道,偷瞄右側四名陪審員。
他們還在翻看竹簡,都水令句淮的一大摞竹簡實在太多,暫時還未看完。
“內史大人,你覺得呢?”趁右側陪審員還未看完,左側陪審官順勢詢問內史閻樂。
“你們幾位有何問題,可以詢問都水丞蘇牧,本官今日抱著學習的態(tài)度觀看這場審理。”閻樂又把皮球踢給了右側陪審員。
“都水丞可為自己辯解,待我等查驗是否屬實?!?p> 右側陪審官開口,似乎是偏向自己一些。
兩邊陪審官似乎是兩個陣營,蘇牧看的真切,感覺咸陽官員的關系也是派系林立。
只要雙方有爭端,這次就能混過去,蘇牧心中發(fā)出一陣反派的標準笑聲,只等陪審官開問。
蘇牧深知秦朝奉行法家“明主治吏不治民”的思想,對貪贓的官吏給予嚴格的制裁。
秦律中關于賄賂的罪名為“通錢罪”,規(guī)定“通一錢者,黥為城旦”,即只要貪污一錢就要入罪。
他自己都不知收了多少錢,零零散散加起來也有個百兩黃金。這些想要走后門的大家族子弟沒有軍功,還想當官。
蘇牧感覺自己站在正義的身旁,他是正義的伙伴。使用非正義的手段為正義事業(yè)添磚加瓦。
“府中公金錢私賚用之,與盜同法。都水丞你可知曉?”左側陪審員率先問道,不等蘇牧自行辯解。
秦朝法律中公物私用的行為按照盜竊罪進行懲處。
可是老子又沒走挪用公款,也沒有裝進自己的腰包,憑什么??!
“我不知曉!都水司水利錢資歸都水令大人掌管,我只負責實施。再說了,我家大人都把賬簿記錄帶來了,自己不會看嗎?莫非幾位大人不識字?”蘇牧嘲諷道。
從來沒有見過態(tài)度這么囂張的嫌犯,可把他們氣個不輕。
觀察閻樂表情,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句淮更是橫眉冷對,都不給他們正臉。
“所有支出收入都吻合,各種憑據(jù)
齊全,沒有挪用公款之事?!庇覀扰銓弳T宣布道。
蘇牧可算看清了,這尼瑪就是兩個派別啊,水火不容。
“收受賄賂一事有三十五名原告可做人證,你如何辯解?”
“都說了這是自愿捐款,你不信把人都叫過來問一問。”蘇牧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句淮在旁幫腔:“沽名釣譽之徒,捐個錢還虛報,還要不要臉了?他們的族長哪個不是浴血沙場出來的人物,真蒙羞。”
咸陽內史也是看熱鬧,兩個集團他都惹不起。但是趙高交代過了,蘇牧這個人一定要拉攏,拉攏不到也不要樹敵。
趙高對蘇牧身份諱莫如深,一直不肯告訴閻樂。趙高可是宦官,總不能是自己的小舅子吧?
句淮背后是胡亥,胡亥會在乎趙高的私生子嗎?
答案是否定的。有黑冰臺保護,還有各種一路綠燈的操作。不會是皇子吧?
轉念一想,胡亥不會在乎一個民間私生子,如果在乎以他的心胸早就動手了。
而且這個蘇牧極其囂張,定然還有其他特殊身份!
“通錢罪證據(jù)屬實,應判處兩年城旦,兩倍罰金?!?p> “什么?”蘇牧一聽要罰錢,立刻來了精神。
“想定我的罪也得對簿公堂啊。再說了內史大人都沒斷案,你們著什么急?你們官比內史大人還大?這么能耐咸陽內史怎么不給你們當?”
蘇牧挑動眉毛,恭敬地說道。他很享受看著別人想要暴揍自己卻不能的表情。
“大人!三十五名證人全部中毒身亡了!”衙役突然跑進來傳話。
“什么!”內史閻樂速騰一下站了起來,這可不是小事。
蘇牧也無比震驚!
死無對證,該如何辯解。
這特么的是有人針對勞資?。?!
“大人,右相來了?!?p> 又一名衙役上前報告。
“傳說中的馮去疾?”蘇牧瞪大了眼睛。
蘇牧偷瞄一眼門口,等待傳說中的秦朝右相馮去疾出現(xiàn)。
相對于大名鼎鼎的李斯來說,馮去疾就有點相對低調了。
此時馮去疾時任大秦右丞相,而李斯做的是左丞相。
大秦尊右,馮去疾名義上要尊于李斯。
在秦史記載中,馮去疾最終是死在了胡亥的手中,身為右丞相的馮去疾和將軍馮劫在被捕前商量說:“將相不受辱”,即將軍和丞相是不能被人侮辱的。
于是兩個人就一起自殺了。
對于這樣的歷史名人,蘇牧很是想見識一番的。
“子嬰?”蘇牧先是驚訝,然后是疑惑。
進來之人竟是春陽君子嬰!
馮去疾在哪呢?!
特么的勞資是想見識見識古代的大丞相?。?p> 蘇牧心中略微有點失望。
叔孫通當時喊的就是子嬰,難不成馮去疾官大在后面壓軸出場?
子嬰的出現(xiàn)。
讓蘇牧都忘了自己深處險境了。
然而當子嬰進來后,在座所有大人都向子嬰行禮,口中恭敬喊道:“右相大人!”
子嬰當宰相了?!
他不是要接秦二世胡亥的班,然后當皇帝的嘛!
蘇牧想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
這尼瑪跟他學的歷史不太一樣啊!
那胡亥還能當皇帝嗎?一國貴族引發(fā)的戰(zhàn)亂還會有嗎?
蘇牧只覺迷迷糊糊,一切的謀劃仿佛都被擊潰。
趕不上時代的節(jié)點,造反還能繼續(xù)嗎?
一連串的問題充斥頭腦中,甚為煩躁。
怎么就歷史發(fā)生改變了呢?
蘇牧還不知道,從秦始皇嬴政斷食金丹開始,一切歷史的源頭都發(fā)生了變化。
嬴政在歷史中占的比重太大了,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所有人的命運隨之改變。
而引發(fā)始皇帝變化的,就是他蘇牧……
“各位大人,繼續(xù)判案即可,今日我也是前來學習的?!弊計牍笆值?,直接坐在了閻樂的右側,向蘇牧微笑。
眾人心中疑惑,蘇牧竟然跟子嬰大人認識。而且子嬰剛剛當上右相就來咸陽府衙插手案件,實屬不智。
蘇牧怎么會讓這么多的大人物們重視,他究竟有什么魔力。
子嬰記得初次見面時蘇牧就沒有胡子,現(xiàn)在下巴上有一層細密的胡渣,讓人瞬間感覺成熟了不少。
秦朝的男人們都是標準的兵馬俑小胡子,嬴政親政之時也是八字胡。蘇牧只是不愿意留胡子,感覺太邋遢了。
“你細細說來,發(fā)生了什么?”閻樂吩咐道。他正愁沒法應對,剛好來了右相。
右相子嬰的到來一看就是為了蘇牧,看樣子二人相識。
蘇牧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子嬰當右相并不代表秦朝不會滅亡,一定要淡定。
“大人,三十五名證人在食用了……食用了……啃得起的飯菜后,昏迷不醒,等仵作來了之后全都死了。”
衙役顫抖著聲音,證人死亡就是失職,失職罪是要受墨刑然后罰去修城樓的!
蘇牧心中咯噔一下!
貪污罪死無對證倒還罷了,商鋪竟然還背上了命案,這是要往死了整啃得起啊。
雙管齊下!夠狠!
“大人,剛剛已經證明了下官并未收受賄賂,通錢罪子虛烏有。還請大人斷案。”蘇牧拱手道。
“眾位可有疑義?”閻樂掃視一圈,問道。
蘇牧心情有點沉重,沒了證人,僅憑都水司的憑證證明不了貪污。
“我等沒有疑義?!?p> “我等也是?!?p> 蘇牧愣了一下,左邊那四個陪審官怎么突然變了口風,良心發(fā)現(xiàn)?
他抬頭一看,子嬰正在盯著自己。
蘇牧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是右相的面子。
他隨即向子嬰點頭致意。
“啃得起的飯菜毒死證人之事,與都水丞無關。都水丞可以離開了?!遍悩沸?。
句淮正準備起身,蘇牧發(fā)話了。
“下官就是啃得起的東家,與我有關。”蘇牧面相閻樂說道。
“你是商人?”眾人紛紛驚嘆。
商人怎么可能坐到實權職位上去!
左側四人心中有些發(fā)慌,蘇牧果然是有背景的人。
子嬰知道蘇牧是啃得起東家,畢竟一起吃過飯,所以現(xiàn)在不承認沒什么意思了。
“傳仵作!趕緊驗尸,別耽誤了案情進程!”閻樂立即吩咐下去。
句淮在一旁皺著眉頭,發(fā)現(xiàn)情況并不簡單。
蘇牧也意識到了,對手的目的不是為了給他確定貪污罪,而是沖著啃得起來的!
好一個以退為進!
過了十幾分鐘,進來一個有些佝僂的中年男人,長相普通。
“小人是仵
作,拜見大人。驗尸結果確認是中毒身亡,腹部潰爛。應該是通過食物攝入的毒藥?!?p> “什么毒?”左側陪審官詢問道,他們的權利也不小,除了不能結案外。
“小人不知。”
“是啃得起的飯菜中有毒嗎?”蘇牧看向仵作。
“不是。”仵作答道。
蘇牧聽到這里松了口氣,句淮也把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只有子嬰一如既往地鎮(zhèn)定。
他隱約感覺有些不對,明明是奔著自己來的,不是啃得起那還能是什么?
然而一道靈光在他心中乍現(xiàn),瞬間蘇牧就猜到了對手的目的!
蘇牧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嘴角隱約也有些上揚。
問題不大……
“那是何物有毒???”左側陪審官掃了一眼蘇牧,看到他微笑的表情感覺不對,但還是繼續(xù)問。
右邊四人眼神交流后決定隨機應變,事情偏差有點大,他們也措手不及。
“他們全都食用了咸陽城內一間饅頭鋪的饅頭。經過對剩余饅頭進行銀針試毒,銀針變黑確認有毒!”仵作呈上驗尸報告。
“還挺專業(yè)。”蘇牧心中腹誹。
再看蘇牧,一副不動如山的樣子,甚至有些得意?
“三哥饅頭房?……來人!”閻樂感覺店鋪名字好奇怪,還是拍下了驚堂木。
“在!”衙役頭子領命。
“去把人帶回來!”
“大人,這家店鋪也是我投資……雇人開的。”蘇牧覺得古代人不一定明白“投資”的意思,立即換了個詞。
“什么!”閻樂又驚訝了。
句淮也十分驚訝,蘇牧還是個有錢人啊,下次得讓他請吃飯。
“大秦的官員怎么能是商賈之徒!”左側陪審官有點激動,就差指著鼻子過來了。
“你以為我想當官?。俊碧K牧十分嫌棄的說道。
要不是老爹花了這么多錢捐官,他才不去呢。
見過囂張的,沒見過這么囂張的!
幾名陪審官氣的牙根癢癢,恨不能給蘇牧一個溫暖的大耳刮子!
想當官有多難?
首先秦朝以武立國,想要搞文學當不了大官,不過但凡是武將都有點文化。
如果你能在戰(zhàn)場上活下來,然后殺幾個敵人,這就是立了軍功,分田分地有爵位。
然后隨著殺敵數(shù)量越來越多,伍長,什長,百夫長,千夫長……也會有更高的爵位。
當你可以復員的時候,國家會給你安排工作,當然你的族系也會暗中幫一把力,讓你立住腳跟。
所以說秦朝當官不易。
“咳咳!”閻樂干咳兩聲,甩下驚堂木示意眾人安靜。
蘇牧心里嘆了口氣。
想在這個時代實現(xiàn)他心中所想,還是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