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本不打算松手的男子忽然松開了手。
霽月捂著手腕繼續(xù)眼淚花花,太可怕了,這什么人啊,私闖民宅不說,還上來就想把自己弄殘廢。
此時的霽月由于驚恐和疼痛,完全沒有功夫去察覺,眼前這人的行事作風(fēng)和自己筆下某個角色十分相像。
必須報警!霽月從疼痛中逐漸回過神,望向了沙發(fā)上的手機。
她警惕地看了一眼男子,男子似乎在好奇她接下來要做什么,站著一動不動,只是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
霽月打開手機,又用余光瞟了一眼男子,感覺他依舊沒有要有下一步動作的打算,于是大了點膽子,往陽臺走去。
“你去哪兒?”霽月的腳剛踏出一步。
“我……”發(fā)出這聲怯懦的“我”以后,霽月忽然不知如何接下去,總不能告訴對方,我要報警抓你吧?
等等,她記得這個人方才突然瞬移到自己面前,不會是個什么外星生物、未來機器人吧?這玩意警察能拿下?
霽月緊張極了。
“我告訴你……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我報警了。”說著又把手機握緊了幾分,此時,霽月還在腦海中計算,如果對方看出自己意圖,按下110撥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報警?男子像是覺得這個詞陌生,但是很快又反應(yīng)了過來似的,微笑了一下,他最討厭別人威脅自己了,即便那種威脅在自己看來根本不足一提。
寧恩伸出食指輕輕晃了晃,一條暗紅色的藤曼從指尖迅速生發(fā)開來,直竄霽月腳邊,像食人花一般,一圈一圈爬上了光滑的腳踝,細(xì)小的刺根根扎進肌膚,痛得霽月險些站不穩(wěn)。
霽月隨手抓起旁邊的掃帚,希望將詭異的藤曼從自己腿上趕走,然而她越動,疼痛越甚。
寧恩看戲似的,看人徒勞掙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覺得不該輕舉妄動的是你?!闭f著,這家伙又笑了。
霽月果然放棄了掙扎,在她沒有動作之后,寧恩將藤曼收走,霽月看著他那漫不經(jīng)心的動作,忽然想起了自己《白日縱歌》里的一個反派——寧恩。
可是霽月不會這么容易就以為她書里的人跑到現(xiàn)實生活中來了,盡管剛剛發(fā)生的一切都很離譜。
“你到底……想干什么?”劫財?Or劫色?霽月自認(rèn)在她這兒,兩樣都不會有多大收獲,何況眼前這人穿得人模狗樣,長得像模像樣,并不像是缺財缺色的樣子。
霽月見對方?jīng)]有進一步動作以后,捂著小腿蹦回了沙發(fā)處坐下,攤開從小腿處捂過的手,血跡斑斑,不知道的還以為半條腿被巨型變異蚊子給啃了。
寧恩抬起大長腿,一步到位,隨即在霽月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了下來。
男人淡漠地聲音傳來,“我只是想找你談?wù)??!?p> 霽月小心翼翼地拿紙巾擦拭著血跡,在猶豫要不要去醫(yī)院,雖說只是一點皮外傷……
“談什么?”霽月頭也沒抬,她怕自己看到這人那不可一世的樣子又會暴躁起來,最后吃苦頭的又還是自己。
“關(guān)于你寫的那本《白日縱歌》?!睂幎麟m然一開始很不愿意承認(rèn),自己是由眼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創(chuàng)造出來的,但如今他已經(jīng)試著接受這種事實了,更準(zhǔn)確地說只是暫時妥協(xié)。
霽月猛地抬頭,男人給她的感覺更加熟悉了,那是一種根本不屬于現(xiàn)實社會人類世界的邪惡感,過于張揚和放肆。
“最后給你一次機會,你確定你不知道我是誰?”寧恩想過了,如果對方還是想不起自己是誰,他就先記下這筆仇,待事成以后將人給砍了。
對他來說,自己努力奮斗的人生不過是別人腦海中的臆想,實在難以接受。加之臆想這些的人全然記不起自己的臆想,對他的人生毫不在意,他沒有立刻將人的脖子擰下來,已經(jīng)算是仁慈。
一臉懵逼的霽月還在努力回憶這種熟悉感,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上了男人的黑名單,成為待宰的羔羊。
霽月原本張口就想說“我不知道”,可是對上那雙冷冰冰的眼睛之后,話到嘴邊又咽進了肚子里。
男人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件什么死物,真和善。
這技能,這眼神,這行事作風(fēng)……要說霽月還沒想到寧恩是絕無可能,但這個答案非常魔幻。
霽月吞了吞口水,想著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今天發(fā)生的一切都已經(jīng)很魔幻了,她猜一個魔幻的答案,應(yīng)該也未嘗不可。
“你是……寧……”霽月未將名字念完,只希望從對方冷若冰霜的臉上找到一絲反應(yīng),然而她失敗了,只好硬著頭皮將答案念完。
說完名字以后,男人微翹嘴角。
霽月:我說對了吧,快給個反應(yīng)啊!急死了。
寧恩過了好半天才點頭道:“認(rèn)識就好。”認(rèn)識就可以考慮讓你多活幾天。
“有人跟我說,找你可以改變我的命運,雖然我不太信,不過一時半會兒也回不去,就來找你了?!?p> “誰跟你說的?”霽月倒想知道誰這么坑,把自己出賣給殺人狂。
“這,你就管不著了?!?p> 霽月雖然滿腦子問號,很多問題想要問,可是她多看寧恩一眼就覺得自己離死更近一步,誰知道這個暴戾的反派會不會突然又不高興開始發(fā)瘋。
忽然一臺筆記本砸到了霽月懷里,她驚恐地抬起頭,只見寧恩高大的身影宛如幽魂。
“改吧?!?p> 改?霽月摸了摸自己的筆記本,小心翼翼地打開,這家伙是希望自己改小說嗎?
笑話,她的兒子女兒們都是生完就扔(啊呸,不是),霽月頭皮發(fā)麻,打開word文檔不知道怎么下手,像寧恩這么重要的反派如果故事線崩了,那豈不整個故事都玩完了。
“那個,您想怎么改呢?”其實她很想把筆記本給寧恩。
女孩抬頭,眨巴著可憐兮兮的大眼睛,寧恩再次懷疑——這么弱雞的人類,竟然是創(chuàng)造自己的人?
然后整整一夜,霽月沒能得到休息,在反派的監(jiān)視下提出了超過3個修改方案,最后——被一一否決。
方案一,寧恩雖然被追殺但是被人所救,所以結(jié)局沒有死,而是和救命恩人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寧恩:我最后說一次,他們(男女主)必須死。
霽月:男女主都沒了,這……改個錘子。(只敢在心里默念)
方案二,寧恩沒有那么悲慘的童年,后來的遭遇也沒有那么慘,所以后來戾氣沒有那么重,所以沒有成長為終極黑化的反派boss。
寧恩:合著,你想讓我變?nèi)鯁h?
霽月:……
方案三,刪掉寧恩的一些仇家,以及讓他和男女主少結(jié)一些梁子,順帶結(jié)局也就不會那么慘。
寧恩:實不相瞞,我第一次看見他倆跟白癡似的樣子,就想動手,根本不會想跟他們做朋友。
霽月:你殺了我吧。
剩下的幾個方案,包括讓寧恩當(dāng)主角都被當(dāng)事人給否決了,因為寧恩覺得那些偉光正的行為都很傻x。霽月覺得自己的職業(yè)生涯遲早會毀在寧恩手上,這人一方面拒絕改人設(shè),又想要改變命運,還不想要白月光拯救,這個故事線……沒法過審啊大哥。
一夜過去,霽月感覺手也廢了,嘴也說干了,腦子一片混沌,馬上就能歸西。
沙發(fā)對面坐著的那位仁兄還跟個沒事人似的,大有繼續(xù)督促她碼字的架勢。她忽然覺得寧恩如果不當(dāng)反派,可以去專干催稿的工作,保證世上在沒有棄坑、拖更的作者。
“晚上回來再說行嗎?我還得上班?!膘V月合上筆記本,在猶豫要不要打電話給單位請個假。
“請假?!泵钍降恼Z氣。
“我是個人,我要睡覺的,就算請假,也是為了睡覺?!闭f話的人已經(jīng)氣若游絲。
說起來,寧恩在書里根本不是一般人類,霽月悔不該當(dāng)初給他設(shè)置了一個巫師一族的背景,巫師血統(tǒng)的人可以活上幾百年,學(xué)咒語法術(shù)也比常人快。
思慮太過不周了,吸血鬼尚有不能見光的bug,霽月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給寧恩設(shè)置什么血統(tǒng)上的bug。
自己挖的坑,哭著也得跳。
最后為了防止自己在上班時瞌睡太多被注意,霽月還是打電話請了假。只是給她請假的這人是寧恩,在霽月剛撥通主任的電話時,寧恩就將手機拿了過去,直接開口說霽月病重,需要多請幾天假,具體多少天看后續(xù)恢復(fù)。
主任沒料到打電話的是個男人,遂多問了一句:“您是小月什么人?”
寧恩大概也沒思考過這個問題,他方才想的全部都是如何將這女孩留在家里改劇情,什么時候改好了,什么時候走人。
霽月伸手,想把手機拿回來,卻被一個眼神嚇退。媽媽,嚇?biāo)牢伊恕?p> “我是她……”寧恩說著環(huán)顧了一圈霽月住的地方,腦抽冒出一句“我是她家里人”。
主任不疑有他,叮囑了幾句好好照顧身體便掛斷了電話。
“家里人?”霽月眉毛擰成了一條波浪,這人怎么撒謊不打草稿。
寧恩挑眉道:“不然呢?說是你仇人?”
霽月心想,您所作所為和我仇人也沒什么區(qū)別了。
假是請了,但霽月接下來的日子卻過得比上班要辛苦很多倍,算是徹底被關(guān)小黑屋寫稿子了。寧恩那尊大神,每天除了挑刺兒基本啥也不會干。
每回寧恩總是瞥了一眼以后扯出兩個字:不行。他甚至挑剔到連一句臺詞都要管,而且有越來越暴躁的趨勢,霽月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夠。
好在這種日子沒有持續(xù)幾天,在高強度的精神壓力摧殘下僅四天,霽月成功發(fā)了高燒。
寧恩基本不怎么睡覺,要不是怕霽月歇菜,他會拉著她通宵干活,而不是每天早上七點按時叫醒她。
所以寧恩在發(fā)現(xiàn)霽月發(fā)燒時,是非常意外的,他自認(rèn)為對這位小造物主已經(jīng)非常仁慈了。
這天七點,寧恩又打算將人從床上撈起來干活,結(jié)果剛掀開被子,就看到一張通紅的小臉,呼吸急促。
這個世界的人,怎么都這么脆弱?寧恩來了這個世界后,最大的感悟便是如此。
衣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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