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畫水鏤冰
咔嚓!
咔嚓!
悟劍石上,鐵銹一片一片掉落。
【雪魄】劍露出的劍鋒越來越多,寒氣越來越盛。
“好冷!”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越掉越多,越掉越快?”
“銹都快掉沒了!”
“好漂亮的劍!”
這么大的變故,那些練劍的又練不下去了,一個個抱著肩膀、哆嗦著圍在石頭下。
哪怕凍的發(fā)抖也按捺不住好奇心,非要看個清楚。
那劍的劍柄已經(jīng)完全露出來。
【雪魄】如其名,潔白勝雪,渾然天成,劍身清明鋒銳,散發(fā)著凜冽寂寥之氣。
它好像在故意暴露自己。
就在眾人仔細(xì)觀看的時候,突然頭頂一陣風(fēng)吹過,悟劍石上多了一個人,那【雪魄】的劍柄上多了一只手。
“好劍?!?p> 劍身輕松抽離石體。
所有鐵銹盡散。
雪魄完全握在一個人的手里,那陣刺骨的寒氣莫名收斂,劍柄冰霜消散,陰氣轉(zhuǎn)而彌漫劍身。
眾人目瞪口呆。
它這顯然是不想傷主,竟然主動收起一身寒氣!
這就是它給自己找的主人?
所有人視線上移,先看到了黑色披風(fēng),然后是披風(fēng)之下張牙舞爪的飛魚,再往上,是一張異常英俊的臉。
他正看著悟劍石上祖師留下的劍痕,若有所思。
傳說,這些劍痕才是【玄陰劍法】最核心的劍招與劍意。
只可惜,祖師之后三百年,歷代弟子都無人能領(lǐng)悟。
突然,一陣腥風(fēng)從身后飛來。
眾人詫異之間,回頭一看,差點沒把心臟嚇出來——巨大的白蛇像閃電一樣飛舞在空中,迅疾撲來!
“躲開!”
耳邊一聲輕喝。
所有人下意識朝兩邊散開,一道劍光揮灑而出,筆直射向白蛇!
緊接著是白蛇尖銳的嘶吼,黑色人影與白色蛇影戰(zhàn)在一起,金鐵交擊聲、嘶吼聲此起彼伏!
他們的速度太快,眾弟子只能看到兩道影子,不斷交擊,不斷分開,撞擊聲猶如雷霆,勁氣炸響,掀起冰花氣浪!
白蛇身上有了傷口,它的攻擊越發(fā)瘋狂。
“咦?這招好像是潛龍在淵?”
“這招是霜華漫天!”
“還有這招飛鴻踏雪!”
眾弟子看傻了眼,這些明明就是他們苦練多年的《玄陰劍》劍招!
但又有些許不同,此人用來,霜寒之氣暴漲,變化更加精妙,看著比師傅用的還要強!
只是看了那幾眼,他就領(lǐng)會了祖師的劍痕?
突然!
戰(zhàn)局再度發(fā)生變化。
“吼!”
人影飛速后退,白蛇卻不知為何纏在石雕燈柱上動不了了——仔細(xì)一看,一大塊堅冰將它的蛇尾與石雕燈柱凍在一起!
白蛇瘋狂掙扎。
人影趁機后退,右手豎劍在胸,左手駢指抹過劍身,霎時,劍意大漲,劍氣沖霄!
刺骨寒氣以此人為中心,將周圍三十米方圓化成冰天雪地!
“【畫水鏤冰】!這是【畫水鏤冰】!”
有弟子驚叫,畫水鏤冰乃《玄陰劍》絕技,他們每個人都會,但如此威力的畫水鏤冰,別說用出來,他們見都沒見過!
所謂“畫水鏤冰,與時消釋”,意指水中作畫、冰上雕刻,很快就會化為虛無。
此劍招也是同樣,轉(zhuǎn)瞬即逝!
但祖師創(chuàng)此劍招就是為了那一瞬!
一念煙花,一現(xiàn)曇花!
這一劍輝煌絢爛、無比華麗,同時,它也凝聚著發(fā)招者一身劍氣與劍意,無比危險!
曹謹(jǐn)行一腳踏地,人隨劍影飛出,在空中劃過一條白線,劍光過處,仿佛連空氣都凝結(jié)成冰!
但就在這必殺之劍即將劃過白龍蠱七寸之時,突然清脆鈴聲響起。
“叮鈴鈴~”
一點金光隨后殺到,曹謹(jǐn)行揮劍斬飛,發(fā)現(xiàn)是枚三寸長的金蛇造型暗器。
曹謹(jǐn)行劍鋒再轉(zhuǎn),第二劍殺向白龍蠱!這一次白龍蠱身前多了個穿鵝黃色衣裙的女人,手上帶著一副金絲手套。
“誰來也不好使!”
曹謹(jǐn)行已經(jīng)猜到此人是誰,但對這種遛狗不栓繩的人觀感極差!真氣猛增,一瞬而過!
鏗鏘炸響!
雪魄劍劍鋒劃過她那雙金絲手套!
劍身之上迸射出一溜火花。
雪魄是五品中階靈器,她那副手套卻也不是凡品,居然沒能斬碎!
但至陰至寒的劍氣侵蝕,手套上還是結(jié)了厚厚一層冰霜。
那女人接連后退數(shù)步,整條右臂凍傷,自然垂下,微微顫抖。
“《寒蟾功》……”
曹謹(jǐn)行第三劍剛要上,給那破蛇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xùn),突然從她嘴里聽到了這三個字,動作一頓。
他這才正眼看這女人。
一襲黃衣,滿頭黑發(fā),耳朵下戴兩個很苗族風(fēng)的銀耳環(huán),手腕上有數(shù)個鈴鐺,腰間纏著一把纖長的金色蛇形軟劍。
此女二十出頭,眉目如畫,容顏絕美,但這份美麗之中帶了幾分妖異,攝人心魄。
曹謹(jǐn)行皺眉:“白云岫?”
五毒教,當(dāng)代靈蛇使,白云岫。
“是?!?p> 白云岫并非苗女,說話口音很正。
她先運功驅(qū)散寒氣。
白龍蠱終于掙脫冰塊,氣的一尾鞭抽碎石雕泄憤,然后連曹謹(jǐn)行都顧不上了,收起一身煞氣,飛到白云岫身邊,碩大的蛇頭伸到她手掌下,討好的輕輕摩挲,老實的像條狗。
美女與巨蛇,這幅畫面很有張力,但曹謹(jǐn)行無心欣賞。
白云岫祛盡寒氣,臉色放松了些,她先瞪了白龍蠱一眼:“回去再跟你算賬!”
白龍蠱一縮,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白云岫看向曹謹(jǐn)行,語氣誠懇道:“兩個月前我在黑龍?zhí)堕]關(guān),白龍正值蛻皮階段,我本來把它安置在附近山洞,但這壞東西貪玩,居然跟著一個外門弟子偷溜出來……它如果冒犯了你,我代它致歉?!?p> 她彎腰行禮。
白龍蠱一看,趕緊有樣學(xué)樣的低下頭,乖順地像是換了條蛇。
白云岫接著拿出一瓶丹藥和一顆碧綠的珠子——沒直接給曹謹(jǐn)行,怕他擔(dān)心有毒不接,放到身前空地上。
“這瓶是五毒教秘傳靈藥【圣元丹】,這一顆是【避毒珠】。前者可以療毒治傷,后者能防蠱毒瘴氣。小小心意,請笑納?!?p> 五品【圣元丹】還在其次,五毒教以蠱、毒聞名,她用【避毒珠】當(dāng)賠禮,可說誠意十足。
當(dāng)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寒蟾功》。
曹謹(jǐn)行掃一眼那兩樣?xùn)|西,不置可否:“我剛才那一劍應(yīng)該也殺不了它。沒想到,《寒蟾功》有這么大的面子……”
白龍蠱是由三千條蛇蠱匯聚而成的大蠱,它之前一點蠱、毒之類的天賦異能都沒用,只憑肉體就能和手持【雪魄】的曹謹(jǐn)行對攻,這種變態(tài)生物不是那么好殺的。
白云岫輕挽長發(fā),笑道:“《寒蟾功》是阿伯畢生所悟,你是他的傳人,五毒教上下當(dāng)然要禮敬?!?p> “你這位‘阿伯’是……”
“……”
白云岫表情古怪,上下打量他,恍然道:“……原來如此。你只有心法,沒有術(shù)法,應(yīng)該是機緣巧合得到殘篇……這么說,你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曹謹(jǐn)行一直注意她的神色變化,確認(rèn)沒什么偽裝成分,便道:“我上次見他是在濱州臥虎山,他讓三個后天巔峰的山賊抓了,綁在地牢里,嚴(yán)刑拷打,《寒蟾功》就是那三個山賊拷問出來的……”
“?????”
白云岫聽傻了,小嘴微張,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半天才回過神:“怎么會這樣?”
曹謹(jǐn)行心道我也很懵逼。
當(dāng)時都以為他嗝屁了。
白云岫低頭不語,想了想,心有所悟:“應(yīng)該是取寶不順受了重傷,借山賊巢穴躲避仇家搜查……難怪這么長時間還沒回去……情況不對!”
她忽然著急起來:“教中有變,急需阿伯速回十萬大山,我還要去尋他老人家!改日再敘!”
說完一拍白龍蠱。
白龍蠱身軀暴漲,再度膨大數(shù)倍,白云岫縱身跳到它背上,大蛇嘶吼,一飛沖天!
“喂……”
曹謹(jǐn)行看著眼前這條騰空而起的巨獸,感覺這個世界越來越離譜了!
“你還沒說他是誰!”
曹謹(jǐn)行在案牘庫查五毒教的時候翻遍典籍,根本就沒有《寒蟾功》這部心法,也沒有什么冰系高人。
現(xiàn)在好不容易得到點兒消息,他可不想放過。
“阿伯本名宋成蹊……”
白云岫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傳到耳邊:“不用著急……他會去找你的……屆時,云岫會在十萬大山,恭候大駕……”
白蛇消失在天邊。
宋成蹊?
曹謹(jǐn)行一驚,腦中迅速搜索到了相關(guān)資料:前前代五毒教教主?可他不是都死了四十多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