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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光紀

第四百章 緣盡......

永光紀 風起秋下月 4600 2024-10-07 16:52:26

  七日溫情眨眼匆匆,還未來得及去駐足留念,便已至末期。

  海上孤舟消失,蕭陽和金曦回到霓虹城中,只在路邊買了兩串糖葫蘆,而后直接前往了金家。

  微風悠悠,落葉飄零,依舊是這片天地,依舊是這方山水,時光好似得以逆轉(zhuǎn),畫面重回于昔日柔情。

  昔日巨石上,昔日的兩個人,緊緊靠在一條線上,抱膝而坐;亦如昔日,他們的眼神清澈水亮,目光落在同樣的遠方,默默注視,無聲陪伴,溫馨而靜謐。

  這個過程中,金曦好似一個安靜至極的美麗玉雕,始終保持著一個動作,連眼睛仿佛都不曾有過眨動。

  蕭陽時不時便會朝她偷看幾眼,透過迎風飄蕩的紫色秀發(fā),她的眸子很明亮,很璀璨。

  他無法望穿這個女子此刻究竟是開心或憂愁,平靜祥和的神色下似乎存在萬千思緒,又好像是一片空明。

  不知不覺間,蕭陽隱隱感到有些心痛,無聲的嘆息聲由此變得無休無止。

  而存在暗中,注視此地場景的嘆息,一樣無休無止。

  甚至于桃園盡頭懸崖畔上的那個絕代女子,都不由得輕輕一聲嘆。

  某一刻,當蕭陽伸手撩起一縷紫發(fā),見到那張側(cè)過來四目相對的笑臉時,隱隱的心痛,忽然變得無比強烈。

  連他自己一時都難以分清,究竟為何,是動容還是憐惜,也許都曾有......

  日月不朽的輪回在悄無聲息間開始變動。

  天日遠去的余暉映照著蒼茫人間,將整個天空渲染的紅到刺眼,待到一股冷清之色驟然浮現(xiàn),如血霞紅漸漸黯然消逝,不知何時,一輪明月已然當空照耀。

  “結(jié)束了?!毖鐾謇涞脑拢冀K平靜的金曦淡然一聲輕笑,眼神柔和似水。

  “天色還早,還有時間?!笔掙杺?cè)首而視。

  金曦沒去看他,身子微微后仰,雙手撐著兩邊,一頭紫色秀發(fā)如瀑布般傾瀉而下,臉上的笑意永恒不散,“該結(jié)束了?!闭f完她才看向蕭陽,“我真的...已經(jīng)很滿足了?!?p>  蕭陽目光溫和,深深注視著她,“再待一會吧?!?p>  金曦默然不語,仰視明月,寂靜三個呼吸,旋即緩緩起身,躍下巨石,腳下花草及膝,搖曳著淡淡的清香,她轉(zhuǎn)過身來,露出燦爛的笑容,“終有窮盡時,到此為止吧,我們都該回去了。”

  當時當日,此情此景,仿佛完美的契合,不同的是,唯有說話之人產(chǎn)生調(diào)轉(zhuǎn)。

  蕭陽心神一顫,也躍下了巨石,來到金曦面前,無聲間的注視,在須臾的遲疑中當場將她攬入懷里,眼神憂愁,微弱的聲音小到幾乎不可聞,“對不起...”

  金曦面帶淺笑,依舊平靜,“你從始至終都不曾有過對不起我,該說這話的是我,讓你擔憂,壞你心境?!?p>  “不是這樣......”蕭陽的語氣蘊含著一些淡淡的嘶啞,環(huán)繞在她柳腰上的雙臂稍微添加了幾分力道。

  金曦輕抬雙手,搭在蕭陽腰間,然后順勢抱住,側(cè)臉緩緩貼向他的胸膛,不再說話,不再去想,只想在這最后的片刻,靜靜感受一下眼前人,如此便好......

  不久后,金曦主動掙脫蕭陽的懷抱,沒有昔日溢于言表的不舍,笑容自然,眼神柔亮,“好了,該走了,夏姑娘還在等你呢,幸好這已經(jīng)是最后一天,不然剛才的舉動,肯定會讓我們這美好的七天宣告提前破滅。”

  “不會的,她是個很溫柔的人?!币嗳缒翘焱砩?,蕭陽依舊是這一句話,帶著一聲輕笑。

  正在懸崖畔注視著一切的女子聞言同樣是一聲輕笑,柔情蜜意,悠悠不絕。

  金曦背過雙手,一步一步緩緩后退,眸中倒映著面前的身影,將永世銘記在心中,她淡然微笑道:“我走了。”

  蕭陽心緒低沉,暗暗嘆息,從對方臉上看見了一抹堅定的決然,但他還是說了句,“我送你。”

  金曦沒有拒絕,蕭陽為之而笑,兩人消失在清冷月色下的山河中,回到了金家宮府。

  “好了,你真的該回去了,萬一惹到夏姑娘心生不滿,讓你們兩人之間有了芥蒂,我會愧疚的?!比A麗輝煌的寢宮外,金曦催促道。

  蕭陽點頭,不再留念,最后再看了她一眼,便緩緩轉(zhuǎn)身,只是在離開的過程中,心緒變得萬般復雜與沉悶。

  金曦并未著急轉(zhuǎn)身,站在寢宮之外,默默注視著蕭陽的遠去,面帶笑意,眸蘊水花,直到那抹漸行漸遠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才輕聲自語道:“緣來緣去皆注定,這轉(zhuǎn)瞬即逝的七日,勝過于我的一生,我會永世銘記,即便走到生命的盡頭,依舊在漫長的永恒中追憶?!?p>  寢宮的大門緩緩闔上,不期而遇的緣分,或許至此......已抵達終點。

  ......

  桃葉翠綠,隨風搖曳,蕭陽回到山上,看見了那個早已在懸崖畔等候多時的飄然天女,行至近前,平靜地喊出對方的名字,已經(jīng)做好了承接方才主動去僭越的后果。

  但夏欣只是笑意溫柔地伸手在他臉上摸了一下,此外一句話都沒有再說。

  “你不怪我嗎?”蕭陽語氣平和,眼神似蒙上一層霧靄,不似往日那般明亮。

  “你不是說我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嗎?!毕男谰従徦墒?,笑出了聲。

  “我想喝酒?!笔掙栒f道。

  夏欣蓮步輕移,來到一株桃樹下,抬手一揮間,十幾個白色酒壇便浮現(xiàn)而出。

  “醉生酒,你什么時候又去買了?”蕭陽略顯驚訝,走到桃樹下。

  夏欣順著桃樹坐下,溫雅嫻靜,美麗大方,猶如一朵不然人間煙火的雪白圣蓮,“我曾看穿過那個姑娘的心,料算到了今日種種?!?p>  蕭陽一聲嘆,也隨之坐下,揭開一壇醉生,大口而飲,今夜醉生恰到好處,他真的很想醉上一場。

  “七日柔情匆匆一瞬,是不是仍意猶未盡,舍不得?”夏欣小飲醉生,笑望眼前人。

  一口飲盡半壇酒,蕭陽神色寧靜,垂下腦袋,低緩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我只是覺得,真很對不起她?!闭f完,他再度捧起酒壇猛灌上一口,旋即目光迷離地望著夏欣,“你說,今后她能否放下這份執(zhí)念,不要再因此黯然神傷,心境憂郁?!?p>  夏欣和他對視,眼中涌現(xiàn)出一抹心疼之色,她淡淡露出一個笑容,并未選擇去隱瞞什么,“如果是七天之前,她必定會在將來心境破碎,大道斷絕,直到郁郁而終,但今日過后,不會了,雖說依舊非常的遺憾不舍,可在她心中,同時生出了一種極大的滿足與決斷,滿足至死而可矣,決斷于緣來緣盡,此后的將來,她會如所說一般,重拾大道,獨行于未知的遠方,只不過,無論現(xiàn)在還是將來,她的眼中都只會有你,再也不可能容下任何人。”

  “只要她能繼續(xù)走下去就好,其他的事,也許能在漫長的歲月中漸漸放下?!笔掙柪^續(xù)喝酒,心中的憂郁似乎散開了些許。

  夏欣搖頭道:“不會的,她永遠都不可能忘懷,哪怕到了人生的終點?!?p>  蕭陽輕聲長嘆,沉默一會后自語道:“為什么要喜歡我這樣的人?!?p>  “一個人如果足夠好,那么他即便什么都不做,也會有很多人去喜歡。”夏欣語氣輕柔,這次沒再因為對方的妄自菲薄而出手訓責,只是眼中的心疼之色,越發(fā)濃郁。

  蕭陽在心中否定,但沒去反駁,而是出聲說道:“離山之時你曾警告,剛才我主動逾越,你怎么不怪我了?”

  夏欣無喜無憂,思量須臾,溫聲道:“或許是情有可原,或許是于心不忍,或許都是。”她喝了口酒,淡然一笑,“其實說起來,我也沒資格去約束你什么。”

  蕭陽身軀后傾,靠在桃樹上,天上明月很亮,只不過有些冷清,他淡淡說道:“你有,如果沒有你,我早就死了,我的命都是你給的,所以你無論對我做什么都可以,就算要取走我的命,我也只會懷疑,不會真的去反抗。”說完他便放下手中空酒壇,重新揭開了一壇。

  夏欣眸波流轉(zhuǎn),話語輕和,“瞎說什么,即便沒有我,你也一定可以好好的活著,不過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么我也當仁不讓了,這次便不作追究,但是從現(xiàn)在開始,在將來的無盡歲月中,你都不能再和其他人糾纏不清,否則,休怪我出手無情,到時你可不要想著反抗,雖說反抗也沒什么用?!痹捴帘M頭,她笑了起來,無比動人。

  蕭陽沒說話,只是看著那輪清冷明月,靜靜傾聽,種種念頭升起,心中苦味隨之深入骨髓,今日金曦尚且如此,將來夏欣又待如何?真到那個時候該怎么辦,他不敢去想那樣的場景,可卻毫無辦法。

  夏欣似是看出了蕭陽心中所想,舉起酒壇道:“喝酒?!贝絻扇斯餐嫳M,她又說道:“為了避免這種事再發(fā)生,我贈你四句真言,謹守本心,因果思量,分明界限,絕不逾越,如此方能避免諸多世事?!?p>  “好?!笔掙柨聪蛩χ饝?。

  過了一會,幾壇醉生下肚,蕭陽變得臉色泛紅,有些昏昏欲倒,夏欣忽然抬手一揮,將三枚丹藥和一把金色劍鞘送到了面前,說道:“都是我這幾天煉制的,三顆二轉(zhuǎn)神源丹,加上早先六顆神丹,應該能助你安然渡過六境天劫了,至于這劍鞘,可作法寶,也能用以封住朝陽,蘊養(yǎng)劍氣劍意,不過你可以選擇藏劍于身,所以這劍鞘用與不用取決在你。”

  蕭陽視線停留在劍鞘上。

  這劍鞘雖說通體猶如黃金所鑄,但暗沉無光,除了兩邊雕刻著一輪日和月外,看上便沒有任何出奇之處,與凡俗器物貌似并無區(qū)別,很樸實,可當蕭陽拿在手中之后,立刻感受到了內(nèi)斂于其中的神性道韻,他驚奇地望著夏欣,“這劍鞘,你是用玄黃源根煉制的?”

  “沒錯?!毕男佬Υ稹?p>  “啊,那可是天地至寶,世間修者可遇不可求,這是不是太浪費了?!笔掙栍行┦?,當初他拼死得到玄黃源根,本意是覺得夏欣肯定用得上,可以派上不錯的用場,何曾想,對方居然將其煉制成了一把沒有什么實際作用的劍鞘,還送給了他自己。

  夏欣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出聲說道:“雖說是天地至寶,但對我而言暫無可用之途,煉制兩把劍鞘剛剛好,還能作為防身的法寶利器呢,不過我還留了一半,將來也許能靠此尋到大宇宙開辟時最本源的玄黃精粹,到時對我可就大有意義了?!?p>  蕭陽神色有所緩和,在對方的催促下才將劍鞘與神丹收好,而后繼續(xù)喝酒。

  不多時,夏欣說道:“這幾天你先調(diào)整好心境,再去渡劫,之后我們便離開金家?!?p>  “去哪?”蕭陽問道。

  夏欣笑道:“自然是去可以讓你變強的地方,但在此之前,我要先在靈地來一場大清算,將昔年謀害我未遂的一些漏網(wǎng)之魚全部殺絕......”

  不等她話說完,蕭陽便出聲將其打斷,“小心,搞不好那些人背后勢力有些棘手的家伙,不要讓自己陷入險境?!?p>  夏欣嫣然輕笑,“放心吧,那些人背后大部分都是些真神道統(tǒng),即便有幾個神王也攔不住我?!?p>  “總之你要小心,我現(xiàn)在的修為可幫不到你,哪怕渡劫成功?!笔掙柋种约旱囊庖姟?p>  夏欣笑容更盛,明媚至極,“這樣擔心我啊,哈哈哈,要不咱倆遠走高飛吧,以后遠離世事,什么都不管了?!?p>  蕭陽低頭垂目,噤聲不言。

  夏欣笑了又笑,心想著如果此時蕭陽答應,那么她立刻就帶對方走,隱居世外,遠離天下,兩人就此攜手共赴至生命盡頭,什么通天大道,什么輝煌將來,縱然是天翻地覆,紀元破滅,都如微末塵埃,一切不再重要,但她知道,對方不可能答應。

  壇中酒盡,她淡然說道:“靈地結(jié)束后,我們再去一趟燼土,上次寧城主舍命相救時,我曾答應,將來會為他們打通一條通往外界的天地通道,如今神品火源石我已煉化,無懼山河詛咒,可以輕易做到,但這條通道會有限制,只能燼土生靈出入,且需要道則信物允許,不然會引發(fā)沒必要的禍端?!?p>  蕭陽點頭認可,“確實如此,倘若不給予限制,燼土生靈大舉來到外界,一旦起了爭執(zhí),后果不堪設想,搞不好會導致兩地開戰(zhàn),即便不這樣,如果將來讓外界高手借助通道去往內(nèi)天地,同樣會有極大的隱患。這天地通道的道則信物,你準備交由寧城主嗎?”

  夏欣眸眼璀璨,微微點頭,“不錯,寧城主為人正直,不像那些陰險狡詐之輩,實力也尚可,交由他最好不過,我打算就將通道構(gòu)建在火城。說起來,再到燼土之后,我們還需要去一趟爐洲?!?p>  “還去爐洲做什么,上次爆發(fā)之后,道則詛咒復蘇,現(xiàn)今恐怕神王都難進了?!弊砩髣胖饾u上腦,蕭陽開始醉眼朦朧。

  夏欣看著他這副樣子忍不住想笑,“你難道忘了當初我們再神葬天坑下見到的大地之精,那可是至寶神物,乃燼土天地自古歲月孕育的無上精華,層級頗高,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弱于神品火源石,若能得到對你我都大有裨益,能使你的修為快速提升?!?p>  “哦......”蕭陽靠著桃樹,模模糊糊地回應了一句,雖是醉意攻心迷腦,但手中的酒壇依然不忘使勁往嘴里倒。

  夏欣伸手穿過其后頸,輕輕往自己這邊攬,一雙俏麗的眼眸好似水中映月般柔亮,瑩白絕世的容顏上噙著迷人笑意,濯清漣而不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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