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斬道臺上雷鳴電閃,蕭陽渾身發(fā)光,如若一尊永恒燃燒的人體洪爐,瞬息破空而去。
剎那之間,整條通天大道開始劇烈顫動,無量血氣澎湃,絕世氣機浩蕩,大道法則自內部彌漫而出,沖貫太虛,無極翻覆!
然而,就在蕭陽覺得古門清晰可見,即將達到盡頭之時,通天大道產生扭曲,宛若時光倒流,乾坤逆轉,一切都在消散。
蕭陽通體生光,玄黃流轉,形成不朽小天地,將一切氣機波動隔絕,旋即止步,不再追尋,覺得沒有了必要。
凝視四周,感受到了一種遙遠,撲朔迷離,直至永恒!
且不知為何,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驚悚,就像是被某種可怕的東西盯上,有顛覆認知的道力氣息自通天盡頭那扇古門中的混沌深處彌漫而出。
“難道這天劫之中真能對接進某些不為人知的禁忌之地?”蕭陽驚疑不定,這場天劫的現世,將他以往對這個世界的認知給顛覆,所謂的天界地府真的存在,可以由此而尋到進入的門嗎?
“咚??!”
一道沉悶的聲音響起,無極太虛開始崩塌,由下往上,連同在內的所有景物,猶如燃燒的畫卷,快速朝著通天大道盡頭消散收縮。
進而讓天地世間原本的樣貌顯化而出,海水澎湃,狂風獵獵。
“咦?”蕭陽神覺超世,瞬感不對,他再度抬頭望向即將消散的通天大道盡頭,眼眸驟然一凝,“那是……”
此刻,通天大道的盡頭徹底變了,那扇古門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口混沌漩渦,內部法則交織,道紋閃爍,由符文演變的朦朧光線,如是萬古輪回變遷,彌漫著無盡歲月更迭的恐怖氣息。
蕭陽眸光閃爍,在混沌漩渦的盡頭,一方大世界映入眼簾,迷離而清晰,虛幻而真實。
那里山海蒼茫,浩瀚無疆,流云溢彩,生機磅礴,一種難以想象的至高大道法則在其中彌漫,以及最為濃郁的世界靈華,天精地氣!
“別過去,會跌進混沌時光的!”
就在蕭陽想要前去一探究竟時,生命寶樹急切的大喊聲響起,讓他身形一頓,在眨眼,混沌漩渦已消失不見,歸來于現世,一切落幕。
“你瘋了,那是歲月逆亂的時空畫景,誰也不知道會對接向何方,一旦深入,險進未知的混沌光陰,除非通天者降世,隔斷因果,把你撈回來,否則,你將永遠迷失其中,再無歸途!”
眾人跟隨夏欣來到近前,生命寶樹的語氣嚴肅至極。
“師父!”蘇誠紅著眼睛,第一個沖向前去,死死抱在蕭陽腰間。
生命寶樹的話讓蕭陽心神凜然,幸虧警醒及時,不然如它所言,搞不好今日要出大問題。
但他依然忍不住好奇,那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絕對不是時光舊景,而是一片壯闊到顛覆想象的真天地顯化,內部散發(fā)著一股極端強盛的生命之氣。
莫非是天劫消散前構建出了一條時光橋梁,可由此通往未知的古代天地?
在這里,還是在那個浩大的諸天萬界?
可惜,無法再觀其根本,或許,也無法觀其根本。
最終,蕭陽收斂心緒,溫和的看著身邊這個淚眼通紅的小家伙,自知這場天劫,沒少讓他們擔心。
“修行就是如此,想要變強,就得歷經磨難,在生死中錘煉,現在沒事了,師父還好好的。”蕭陽輕輕微笑,揉了揉蘇誠的腦袋,旋即看向走到身前的夏欣,柔聲一笑,道:“還好有你煉制的丹藥,不然……”
他話未說完,夏欣便滿臉嚴肅的斥責起來,“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若是掉進混沌時光中,沒人救得了你!是不是覺得渡劫成功,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蘇誠松手,懂事的退到一邊,金崖、金沅、金靈赟神色不一,沒敢出聲。
金曦滿心歡喜地來到這里,唇齒微張,正欲開口,但見到此刻情景后立刻將嘴邊話語咽了回去,止住身形,眼神不由自主的一陣黯淡。
望著那雙璀璨迫人的眼眸,蕭陽不禁目光躲閃,微微垂首,小聲解釋道:“沒有,我只是有點好奇?!?p> “什么都好奇,哪天把命丟了都不知道?!毕男酪琅f一臉肅容。
蕭陽眼神不再躲閃,感覺對方是真的有點生氣,急忙說道:“下次……不會了?!毙绰冻鲆粋€燦爛微笑。
夏欣微微翻了個白眼,若不是邊上有人,非得出手教訓一下不可,省得以后出問題,連死都不知道是什么情況。
金靈赟、金沅、金崖站在一旁默默無言,看蕭陽與夏欣,頗有種“強妻訓家夫”的感覺。
誰能想到,昔日在原始寶界威震天下,敢以凡人之姿血戰(zhàn)諸神的蕭陽,有朝一日也會在人前低頭,顯露膽怯一面。
不過他們相信,蕭陽絕非是懼怕夏欣道行高深,不可力敵,其中另有原因,歸根結底,是否算得上是一種……人之常情??
隨著夏欣神色的逐漸緩和,蕭陽變得自然不少,金靈赟見時機合宜,方才笑著說道:“哈哈哈,恭賀蕭公子,劫過功成,一切安然?!?p> “讓前輩久等了?!笔掙柋远Y。
“經此一劫,蕭公子便是名正言順的屹立于凡間大道頂點,成神之日,指日可待。”金沅出聲,笑著恭維。
“蕭兄,以你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稱得上一方頂級教主級人物了,一旦開宗立派,必將氣運昌盛,舉世聞名,拜師學藝者,當數不勝數?!苯鹧麓笮Φ?。
“金兄說笑了,天上諸神當世,天下強者如云,我這些微末道行,豈敢妄稱教主?!笔掙栞p笑,對于開宗立派,還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
金崖繼續(xù)說道:“蕭兄還是過于謙遜,世間諸門眾派中,五境尚能稱教主,蕭兄何以不能?!闭f罷,他嘿嘿一笑,“蕭兄,我是說真的,倘若將來你立教稱祖了,可一定莫要忘了我,我不求多的,給個什么長老執(zhí)事當當,風光風光就好?!?p> 蕭陽無奈一笑,道:“一定?!彪S后,他將目光望向默然不語的金曦,溫和道,“我成功了?!?p> “恭喜?!苯痍劓倘粶\笑,簡單的回應了一句。
蕭陽眸光一暗,欲言又止。
金靈赟接著開口,“蕭公子,你們現在就要離開?”
蕭陽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夏欣。
“此去天遠流年,相離容易相逢難,現天色已晚,不如回金家淺酌幾杯,擇日啟程倒也不遲。”金沅盛情邀請。
蕭陽依然是看著夏欣,想聽她的決定。
“走吧?!毕男缆曇糨p和,很自然的挽住了他的手。
最終,海歸寧靜,云霧重聚,眾人踏上了歸途。
去時昨日烈陽高照,回時今夜清月高朗。
不多時,眾人來到了金家紫金殿,有著金沅以通靈寶珠提前打好了招呼,眾人來到殿內時,桌上已經擺好了美酒佳肴。
相繼落座后,眾人便開始了推杯換盞,而生命寶樹則是帶著金色雷龍回到了山上。
紫金殿內,不同上次,眾人歡聲笑語,氣氛很是融洽,就連夏欣的話也多上了不少。
而看著金曦臉上的甜美笑容,蕭陽也跟著由心而喜,雖說對方絕大部分都是強裝出來的,可至少愿意敞開心門,不再是那樣自我封閉了。
不過蘇誠卻反常了起來,坐在金曦邊上,從眾人交談中得知明日將要離開,一臉感傷,怎么也開心不起來,真的很希望金曦可以永遠陪在自己師父身邊,但他也清楚,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只是他真的覺得很不舍,很可惜......
金曦不停地往他碗里夾菜,笑著安慰。
酒足飯飽之后,夏欣帶著蕭陽和蘇誠離去。
紫金殿外,望著三人離去的背影,金靈赟感慨道:“其實這樣看,他們二人,的確是天造地設,宿緣所歸。”
“有些事,冥冥中早有定數啊?!苯疸鋼u頭,雖說心疼自己女兒,但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事實。
“大姐,明日,蕭兄他們就要走了,你......”金崖開口,話至一半,欲言又止。
金曦眼神迷朦,沉默須臾,最后露出一點極其淺淡的笑意,望著三人消失的方向,輕聲自語道:“這世上,唯有他們最是般配。”
話落,她收回視線,獨自拾階而下,緩緩朝著寢宮方向走去,在清冷月光的映照里,那道微微垂首的紫色背影,顯得格外孤寂。
“難啊......”金沅仰首輕嘆,心酸不已。
花落如雨,漫天飄零,回到山上后,情緒低靡的蘇誠在蕭陽的安慰聲中來到一樓小房間。
蕭陽微笑道:“好好休息,明天起,就要開始漫長的修行了。”
“好,師父?!碧K誠小聲點頭。
蕭陽為他蓋好被子,旋即走出門去。
樓外,夏欣正在等候,飄然窈窕的身姿,在月光下顯得更為圣潔超然,見蕭陽出來,她有意沒意的開口道:“看得出來,你徒弟對那位金曦姑娘,是真的依依不舍?!?p> “畢竟相處了這么久,情有可原?!笔掙栞p聲解釋。
“那你呢?”夏欣目光犀利。
“七日緣盡,一切都結束了?!笔掙栒f道。
夏欣伸出一只手,“將你的簪子拿來。”
“怎么了?”蕭陽不解,手心發(fā)光,將體內白玉發(fā)簪遞了過去。
夏欣拿著白玉發(fā)簪,朝著桃園盡頭懸崖畔走去,“幫你帶上?!?p> “我自己來就好了?!笔掙栭_口,見對方不予理會,他只好無奈跟了上去。
夜月皎潔,花雨漫天,整個懸崖畔都散發(fā)著一股醉人的芳香,夏欣盤坐在蕭陽身后,一雙玉手潔白無瑕,輕輕撫摸著他滿頭柔順的黑發(fā)。
“明日我們啟程去哪?”蕭陽詢問。
夏欣思量須臾,道:“紫霞洲落英門,還有一個云暝宗,當年各大勢力前來謀算我時,這兩大宗門就是最大的幾方主謀,我雖斬殺了他們不少高手,但有幾個神靈趁亂溜了,也是他們背后有神王始祖坐鎮(zhèn),我只好作罷,但這次,誰都保不住他們?!?p> 蕭陽默不作聲,心中很贊同夏欣的做法。
謀害未遂又如何,心生懺悔又怎樣?難道因此就要放過他們?可笑??!
所謂謀害未遂,不過是他們惡毒的算盤落了空,至于心生懺悔,歸根結底只是他們畏懼夏欣的實力,倘若今時如當初,他們依舊會這么做,惡毒的本質不會有任何改變。
從他們敢生出這種念頭之時,就該料到往后的結果,做好死的覺悟!
殺人未遂,心生懺悔,便妄想得到欲被殺者的寬???笑話!!
還是那句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殺之,不僅要殺,還要殺個盡絕!!
夏欣繼續(xù)說道:“正好,方家也在紫霞洲,昔年我與他們結下一個因果,這次要徹底做個了斷?!?p> “你當初在方家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蕭陽很是好奇。
夏欣緩緩說道:“當年我深入一處禁區(qū),從中得到了兩株神藥,被人覬覦,一路追殺到了邱銘國北境,后那位北境王親率高手替我解圍,讓我在方家修養(yǎng)的一段時間,離去時,我承諾,往后無論方家怎樣,我都會出手相助三次。
其實當初我之所以被追殺還是忌憚那些人背后趕來的神明,否則憑十幾位巔峰大能,對我構不成一點威脅,又何須一個北境王相助,不過他既然主動出面了,我也就順勢而為,剛好進方家避避風頭,雖說這方家的底蘊還談不上令各方一流勢力忌憚,但總歸是有個邱銘國坐鎮(zhèn)。不到萬不得已,沒人敢輕舉妄動,一旦逾越界限,關乎的將是種族存亡。
但這北境王方珩也只是個看上去衣冠楚楚的偽君子,我在方家修養(yǎng)的那段時間,他曾在暗中不止一次想出手,許是礙于我身上有諸多法寶和鳳簪的原因,他始終不敢作為,后來也許是知道我有了察覺,也就放棄了心中念頭。
只是沒想到,再后來這方珩之女方玲瓏背后的雨煙宗會對我出手,可惜,和一起來到那些勢力一樣,都是些土雞瓦狗?!?p> “說起來,那方玲瓏如今只怕是對你恨之入骨了吧?”
蕭陽淡然說道:“誰叫最初時那雨煙宗神女無緣無故來招惹我,被我殺了,只能怪她技不如人,何曾想她背后的神明竟如此不分是非,廣布懸殺令,要置我等于死地,那我也只能反抗到底,方玲瓏,要怪就怪攤上這么個宗門,后來被我擒住,至多也就是威脅了她幾回,扇了一巴掌,要恨便隨她去恨。”
“呵呵?!毕男佬α?,“這方玲瓏可是個名動數洲的美人坯子,無數人追捧呢,你也下得去手?!?p> “有什么下不去手的,跟個潑婦一樣,令人心煩,我對她已足夠仁慈,若是換她將我擒住,估計早被她殺了,不過當時如果沒有簪子生出反應,她也早就死了。”蕭陽不以為然地說道。
戴上白玉簪之后,兩人又閑聊了一會,直到生命寶樹的出現,蕭陽向它請教了一些問題,自然是有關于天界地府。
可惜生命寶樹只是承認了天界與地府的存在,但沒有深談,對此很是忌諱,回答與當時對金崖他們的所言基本沒有太大區(qū)別,讓蕭陽不要去多想,可能會引來禁忌注視,導致命運發(fā)生不好的影響。
至于地府傳說中的輪回路,它同樣沒有過多的透露,僅隱晦提及不同于神話傳言,往生中有大秘,今生的人,不是前世的人。
蕭陽自然控制不住,遐思無限,但很快他就止住了念頭,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驚悚,仿佛有什么大恐怖在冥冥渺渺中回應,令人不由自主的冒冷汗。
最終,蕭陽與夏欣離開了桃園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