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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光紀(jì)

第四百一十一章 “守念”

永光紀(jì) 風(fēng)起秋下月 3612 2024-10-22 23:34:01

  通往金家宮府的流光浮云梯下有一條河,名為———“秀水”。

  此刻,夏欣正坐在秀水河畔上的一座“觀山亭”里,猶如一個不染紅塵的絕世天女,清麗絕倫,飄然若夢,平靜地遙望著遠(yuǎn)方,圣潔而祥和,只是她的眼神中,此刻卻涌現(xiàn)著一絲淡淡的幽朦,不似往日般璀璨明亮了。

  雖說在等待的過程中,夏欣沒有去刻意觀望流光浮云梯上發(fā)生的種種,但以她的修為,只要是想,一念間便能察覺所有。

  她從來都不是什么喜歡耿耿于懷,小肚雞腸的人,甚至于世間萬般,很多時候都會選擇漠然以待,極少在意,但在今日這件事情上,她真的非常介懷,尤其是當(dāng)感應(yīng)到蕭陽心中極度強(qiáng)烈的心緒波動時,怎么都無法忍受,縱然對方心中多是憐惜,可某些不該有的東西它就是存在了,哪怕微小,哪怕情有可原,也不行!

  七日光陰是她的于心不忍,也是在這件事情上最后為數(shù)不多的大度,若非今日將要離開,或許根本就不可能放任這種情況再次發(fā)生。

  其實(shí)很早之前,她便對此有了警覺,歷經(jīng)當(dāng)初的七日光陰,在兩人游行念嶼海,金曦問出那句話時,她就能完全斷定,也是在那時,她的心中有了一個決定,只是后來轉(zhuǎn)念一想,覺得不公平,所以猶豫至今,漸漸放棄。

  某一刻,微風(fēng)吹來,帶動著夏欣的秀發(fā),她視線轉(zhuǎn)移,落在了流光浮云梯上,蕭陽正坐在那里,似是在清理情緒過后的痕跡,用手擦拭著眼角,顯得有些呆。

  她笑了,空靈柔美的聲音,猶如一曲世間最動聽的歌謠,“你還要在那里坐多久?!?p>  蕭陽身子一顫,聞言急忙止住動作,混亂沉重而復(fù)雜的心緒讓他有些心神迷惘,以至于險些忘記,其實(shí)以夏欣的修為,自己無論如何遮掩,都是無用之功,他站起身來,回應(yīng)道:“來了?!?p>  觀山亭里,清風(fēng)徐徐,蕭陽走下流光浮云梯,來到其中,望著夏欣沒說話。

  夏欣起身,伸手扶住他的左臉,手指輕輕擦拭著那道早已一干二凈的淚痕,心平氣和地說道:“修行也好,其他的也罷,世間萬事,無論什么,都要堅(jiān)守本心,當(dāng)斷則斷,一旦優(yōu)柔寡斷,遲疑不決,就會讓自己深陷泥沼,漸漸地不就難以自拔了嗎,像今天一樣。不要總想著別人,多為自己考慮,有些因果,當(dāng)避開則避開,實(shí)在無法避開,再另當(dāng)別論,以最妥善地方式來處理?!?p>  “那今天......”蕭陽小聲開口,話未說盡。

  夏欣莞爾一笑,“總而言之,還算是較為妥善了,畢竟再往前,可就不行了?!闭f到這里,她放下手來,而后說道:“其實(shí)從一開始,我本是打算離開金家之后,便強(qiáng)行出手,磨滅你與金曦之間地情義,甚至是一些記憶,好以此讓你在往后地歲月中漸漸將她忘掉,但現(xiàn)在我改變想法了,其實(shí)她,也終究只是一個深陷泥沼,無法自拔的悲情女子,我又何必去計(jì)較這些,對你不公平,對她,更不公平?!?p>  蕭陽不禁回首,再度望向流光浮云梯,但也只是尋常的注視,并未去觀望那個依舊獨(dú)自坐在原地,黯然神傷的女子。

  “你說,她往后能好好的嗎?”他滿眼憂慮地開口,雖然七日時光讓金曦不再自封我心,且當(dāng)時夏欣也說過對方會重拾大道,但此時他依舊擔(dān)心異常,想要再得到一次確認(rèn)。

  “你知道在剛才她為何會急匆匆收斂情緒,答應(yīng)你嗎?因?yàn)樵谒娔氵煅誓且豢瘫闩铝?,怕自己郁郁寡歡,讓你掛懷,怕自己黯然神傷,壞你心境?!毕男雷詥栕源穑Z氣很輕柔,而后緩緩說道:“所以她為了你,一定會努力走下去,只不過,在接下來一段較長的歲月中,恐怕......得嘗盡心傷之苦?!彼盅a(bǔ)充了一句,“但我想,終有一天她會重新振作起來,迎來一場心境大道的升華,立地新生?!?p>  蕭陽嘆息,低聲自語道:“但愿那時,她能不再為此而留戀,最好,可以將這一切舍棄...”

  夏欣見他這副憂郁的模樣,心中略顯不滿,故而有意無意地說道:“喜歡上人家了?”

  蕭陽聞言立刻轉(zhuǎn)過頭來,與她對視剎那,旋即目光飄忽不定,“我,我覺得很對不起她。”

  夏欣笑了一下,覺得有些幸運(yùn),還好自己回來的不算晚,否則照這個情況發(fā)展下去,真有可能出問題,她一把拉上蕭陽,嬌嗔道:“真是個傻子,總喜歡想著別人,你從來沒有對不起誰?!痹捖洌聪蜻h(yuǎn)方,“走了,開始屬于我們的新征途?!?p>  隨著她素手一揮,風(fēng)起于無聲,便帶著蕭陽,蘇誠,生命寶樹,金色雷龍,消失在觀山亭內(nèi)。

  金家大門前,正在遙望秀水湖畔的金靈赟搖頭,看著已然空蕩下去的觀山亭,嘆道:“一切盡了,終歸遠(yuǎn)行?!?p>  “留此于幻夢悲情,遠(yuǎn)去于龍鳳輝煌,流年更迭,待是如何?金沅亦是滿臉苦澀的長吁短嘆。

  金崖緩緩坐下身來,神色憂愁,看著金曦默默落淚的凄寂背影,不知不覺就濕了眼眶,他在心中自語,“大姐,你可一定要走出來啊......”

  金沅回頭示意他人離去,隨后來到流光浮云梯上,同樣坐在金曦身后不遠(yuǎn)處,心緒悵然,不敢出聲去打擾,只是在這里無聲陪伴。

  ......

  海風(fēng)輕撫,云霧飄蕩,望著眼前這座流霞璀璨,幻彩斑斕的壯闊古城,蕭陽輕聲自語,“下次再來,不知是何年何月?!?p>  “舍不得啊。”夏欣眸波盈盈,望著蕭陽。

  蕭陽一臉神迷地笑道:“這里......留下了一段很好的歲月?!?p>  夏欣輕哼一聲,故意說道:“都怪我,回來將你的美好歲月打破了。”

  蕭陽果然一驚,迅速收斂心神,滿臉真誠地看著夏欣說道:“不是,你別這樣說?!币妼Ψ讲徽Z,他顯然有點(diǎn)慌了,變得束手無措。

  不曾想,下一刻,她居然掩嘴笑了起來。

  蕭陽神色一變,立刻覺察到對方是有意為之,眉頭微皺,干脆說道:“沒錯,都怪你!”

  夏欣聞言笑容瞬間消失,當(dāng)場伸手揪住他的耳朵,微微用力,痛的他呲牙咧嘴。

  “你說什么?”

  “沒有,我瞎說的。”

  “哈哈哈......”

  原本心緒低靡的蘇誠見此情景忍不住笑了起來,師娘真的比師父厲害多了。

  蕭陽抓住夏欣那只揪住自己耳朵的手,不停解釋,直到城中有人出來,對方才放開。

  離開觀山亭后,他們并未在城中逗留,所以,不曾掩去真容。

  當(dāng)幾位修士剛跨越出城的彩色漩渦,欲騰空離去之時,被正前方的畫面驚住,沉默須臾后,一位頭戴高冠,背負(fù)銀刀的青年人喊出聲來,“燼土神體?。俊?p>  事到如今,幾乎整座霓虹城都已知曉,燼土神體就在金家,當(dāng)日迎風(fēng)教和洛天門神靈的誓言震動天下,至今都仿佛還在耳邊徘徊,且前不久人們可是親眼見到蕭陽與金曦在城中游玩,十分甜蜜,以至于很多人猜測起了他們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即便是霓虹宮上面觀察此事的高手都不例外,幾度懷疑蕭陽與金曦可能會成為道侶,不過他們這樣的想法很快便得到了神靈譴責(zé),極其嚴(yán)肅。

  而相比于在此見到燼土神體,令幾位修士瞠目結(jié)舌的還是他邊上那位絕世佳人。

  飄然出塵的身姿,冠絕古今的容顏,好似神話天女現(xiàn)世,超凡脫俗,盡顯無可企及的絕代風(fēng)華,實(shí)在讓人難以想象,人世間竟會有如此驚艷至臻的女子,如夢幻般的不切實(shí)際,縱然只是遠(yuǎn)觀一眼,便足夠使人神迷其中,道心沉淪。

  在她的面前,天下一切的極致與美好仿佛都變得不值一提,瞬間失去光彩。

  此刻,蕭陽揉了揉耳朵,看了眼城門外的幾位修士。

  至于夏欣,根本沒在意,拉住似是有些委屈的蕭陽,裹挾蘇誠,瞬息消失在原地,猶如從未出現(xiàn)過,天地之間無痕無跡。

  過了一會后,站在原地的幾位修士才回過神來,先前仿佛做了一場夢。

  “當(dāng)真是......艷冠天下!”

  “霓虹城何時來了這樣一個絕代女子,還和燼土神體走在一起?”

  “聽聞五個月前靈地神體再現(xiàn)于世,相隔無盡星空,一劍斬殺三大神王,該不會就是她吧?!”

  “怎么可能,聽聞靈地神體身在宇宙深處,難不成回來了?”

  “不是沒有這可能,那女子僅自然外放的氣息便簡直恐怖的沒有邊際,況且當(dāng)今天下,除了靈地神體,還有誰能有如此超然世間的姿容氣質(zhì)!”

  “豈不是說,我們今日......見到神話傳說了?”

  ......

  繁星伴皓月,極光若彩霞,霓虹城的夜晚一如既往,始終的夢幻斑斕,景色迷人。

  流光浮云梯上,手握精神靈珠,在此枯坐一天的金曦終于有了動作,抹了抹眼角流不盡的晶瑩淚水,旋即站起身來,轉(zhuǎn)身望向了桃花若雨的那座山。

  “大姐......”一直陪伴在后面的金崖跟著起身,輕聲輕喚,看清金曦那雙通紅的眼眸時,喉嚨酸澀,感到一陣揪心的痛。

  金曦默然無言,沒看眼前的金崖,亦沒去看更后方的金沅和金靈赟,以及站在宮府大門邊的金鴻,只是滿臉憂愁的望著那座山,自顧自的飛了過去。

  竹樓清新雅致,花草搖曳生輝,桃園里,漫天花雨隨風(fēng)飄零,帶著陣陣芬香,唯美唯幻。

  此山依舊,一切若曾經(jīng),可明明是相同的景......而今再看......卻顯得格外凄涼冷清。

  人已遠(yuǎn)去樓成空,似有余溫還未散......

  金曦獨(dú)自徘徊其中,追尋彌留的熟悉氣息,彼此一幕幕的溫馨仿佛又重現(xiàn)在眼前,化作時光不朽的篇章,鑄成永恒的幻夢,宛若一杯令人神迷不醒的佳酒,她斟酌著陶醉,沉淪于其中,又哭又笑......

  到來懸崖畔,如是再見當(dāng)時的柔情似水若春風(fēng),金曦滿是淚水的臉,便綻放出如身后桃花盛開般的美麗笑容,而后,她哭了,聲音凄婉,梨花帶雨。

  “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某一刻,一只雪白小獸忽然出現(xiàn),淚眼汪汪,“主人,你......不要哭了...”

  “唉......”云海之中,見自己孫女如今模樣,金靈赟仰天一聲長嘆,整個人仿佛在轉(zhuǎn)瞬間蒼老了數(shù)十歲。

  當(dāng)黎明行將破曉,晨光逐漸照亮夜幕下的凄傷,有紫光沖霄,伴隨轟鳴聲,以及漫天籠罩的符文。

  “此山只屬于你我,也只能屬于你我......”

  自此,這座山被鎮(zhèn)鎖,封住了一個人,還有一段溫馨而美好的歲月。

  再無他人可踏足!

  而自這天開始,山......便有了名字———“守念”。

  今君遠(yuǎn)去,我守我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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