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貝爾摩得從咒文的束縛中解脫——原本倒映在她眼中的青年早就被換作了空無一物的夜空。
那是只有寥寥幾顆星辰點綴的漆黑畫布,空曠得讓貝爾摩得幾乎要以為之前那架襲來的阿帕奇不過是一時的幻覺。
但空氣中依舊殘留著硝煙的余韻,即使凡人無法感知到魔法殘留的痕跡,僅憑直覺也能明白一定發(fā)生了什么。
沿著不遠處怪盜的視線望去,貝爾摩得所看見的乃是騎在獵人身上,正不知在做些什么的赤紅魔女——
“.......你是什么人?”
在貝爾摩得將手槍指向紅子的一瞬間,身著異服的女巫便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調(diào)轉(zhuǎn)了鐮刀的刀尖,點在了貝爾摩得雙眸的附近。
“這樣真的好嗎?雖然不是為了你這種女人,但僅從結(jié)果而論,本小姐可是拯救了你的性命的恩人哦?”
紅子只是在陳述無可爭議的事實,但她那居高臨下的態(tài)度實在沒辦法讓貝爾摩得方下手中的槍。
魔女對“魔女”,紅與綠——施加了魔法的鐮刀與來自工業(yè)科技的手槍相互交錯,雙雙指向?qū)Ψ降拿夹摹?p> “兩、兩位?”
這一險惡的境況讓原本想要上前調(diào)解的基德站在了原地,怪盜為難的搓搓手,目光瞥向了地面上那生死不明的獵人。
“你們之間的問題什么時候都可以解決,但是那位可能沒有辦法再等下去了......”
被擊碎了心臟的人類沒有存活的可能性——怪盜最開始確實是這么想的。
但此刻他卻驚訝的注意到了雨宮胸口那輕微的起伏——雖然弱小,卻是生命仍存的有力證明。
‘應(yīng)該是紅子做了什么吧?!?p> 無論是那架突然消失武裝直升機,還是即使胸口被擊穿也依舊幸存下來的獵人,這些都只能歸功于魔法的奇跡。
“哼,就算不用你說我也知道?!?p> 紅子挑釁似的抬起頭:“否則你以為我是來干什么的?我才不會把積攢了這么久的魔力浪費在你這一個老女人身上?!?p> 貝爾摩得握槍的手顫了顫,殺意與用來扣動扳機的手指一齊變得堅定起來。
“這家伙當然不會死,但是如果有人一直來妨礙我的話,那我就無法保證了。”
小泉紅子好整以暇的垂下眼簾,將選擇權(quán)交給了貝爾摩得。
如果你想讓他活下來,就必需認輸——魔女的好勝心總是那么重。
“......”
“......唉。”
僅僅是一瞬間的遲疑,貝爾摩得放下手槍,做出了讓步。
“如果你真的能救他,我會感激你?!?p> “哦呵呵——看起來這孩子很受歡迎呢,居然能讓你這樣的女人為他擔心?”
紅子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但一旁的基德卻幾乎沒有從中聽出什么笑意——他打了個寒戰(zhàn),女人總是那么難以理解,會魔法的更是如此。
‘這家伙是怎么和紅子這種麻煩的存在扯上關(guān)系的?’
怪盜的心中抱有這樣的疑問,卻忘了自己也是屬于那些“麻煩的存在”中的一個。
在貝爾摩得和基德的雙重注目下,紅子依舊沒有從獵人身上站起來的意思。
或許是發(fā)動大型魔法的后遺癥,現(xiàn)在的她比想像中的還要虛弱,如果貝爾摩得執(zhí)意要和她對峙下去,最先撐不住的也許反而是她。
魔女微微俯下身,在雨宮的胸口處握緊了早已準備好的赤紅寶石。
“————”
與之前就連世界都能夠暫時“停止”的咒語不同,這次的咒術(shù)除了紅子本人,誰也無法理解其中的含義。
那些音節(jié)詭異而刁鉆,根本就不像是人類創(chuàng)造的語言——怪盜只是稍微認真聽了一小段,腦中就傳來了異樣的疼痛感。
‘果然,是貨真價實的魔法啊。’
基德晃了晃腦袋,看來還是魔術(shù)更適合自己。
赤色的寶石在紅子的手中被點亮,隱約能夠看見其中魔力的流淌。貝爾摩得不可思議地看著那枚寶石愈發(fā)明亮,直到達到某一個極點——爾后化作濃稠的液體,滴入雨宮那血肉模糊的胸口。
“真是的......雖然早就預(yù)言到了會發(fā)生這種事情,但實際做起來果然很棘手啊?!?p> 小泉紅子并非是在復(fù)活死者——在當今的現(xiàn)代社會,那種禁忌的魔法早就已經(jīng)失去了實現(xiàn)的可能性。
本該無窮無盡的“大源”隨著神代的消亡而已然徹底枯竭,現(xiàn)在僅存的那些魔法師,只能使用“小源”,也就是自己體內(nèi)的魔力來行使奇跡。
為了今天的行動,紅子提前抽取了自己半個月份的魔力作為使用大魔法的儲備——盡管已經(jīng)做到了這個份上,也無法讓世界“暫停”太久。
更何況那根本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停止時間,也許將那個魔法的效力描述為“插入時間的縫隙”或許更恰當一點。
而現(xiàn)在她所做的,與其說是在復(fù)活雨宮曉,不如說只是在進行一次心臟移植手術(shù)。
當然,雨宮的傷勢絕非只是換個心臟就能解決的,但是對能夠使用魔法的小泉紅子來說,只要最關(guān)鍵的人類之核能夠恢復(fù),其他的傷口都不過是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
當寶石所化作的液體徹底流盡,紅子的臉色竟也如同血液被抽走了一般變得蒼白、慘淡。
作為交換,身下的獵人氣色逐漸變得紅潤起來,如果忽略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那看上去就和普通人沒什么區(qū)別了。
“唔,還有最后一步......”
小泉紅子抓起放在一旁的鐮刀,往日得心應(yīng)手的武器突然變得沉重萬分——她勉強在手腕上劃出一道傷口,魔女之血緩慢卻又堅定的滴入雨宮的胸腔中。
飽含著赤魔法繼承人魔力的血液再一次點燃了雨宮強大的生命力,新生的心臟有力的跳動著,就連身體上其余的傷口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恢復(fù)。
“......契約再次成立了,你還是回到了我手里。”
以誰也無法注意到的音量確認了自己的成功,紅子緊緊的抓住雨宮殘破的衣領(lǐng),按耐不住的偷笑起來。
“......她在笑什么?”
盡管見證了魔法的力量,但貝爾摩得還是不喜歡這名紅色眼睛的魔女。
然而還沒等她上前一探究竟,通往觀景臺的另一座電梯突然響起了叮的提示音。
“雨宮君!”“?。 ?p> 大岡紅葉帶著浩蕩的人馬從電梯中擠出,志保跟在人群的隊尾,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然而與想像中的慘烈狀況不同,心中擔憂的存在此刻竟被一名穿著裸露的女人騎在身上——紅葉瞪大了雙眼,用扇子指向紅子:
“......你是什么人,趕快從雨宮君身上起來!”
“我是誰?”
小泉紅子愉悅的輕掩笑容,拋出了本書有史以來最為重磅的炸彈。
“哦呵呵,我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割舍的存在。”
“我是他的——母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