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贖罪
“不要再猶豫了,西本君!”
“沒錯,你應(yīng)該知道要做些什么吧?”
“如果放任那家伙活下來,我們可能都會——”
我們會失去如今所擁有的一切——西本健明白他們的意思。
川島英夫、黑巖辰次、龜山勇......還有他自己,都是只要踏錯一步就會跌入深淵的“賭徒”。
如果真的被那個鋼琴家告發(fā)他們之間的秘密,莫說是在這座島上的地位,就連作為一個人最基本的自由與權(quán)利,都會被法律徹底剝奪吧。
但是,盡管如此......
透過手中那在月光下閃爍著危險寒光的刀刃,西本健能夠看見自己那陌生的、飽含著猙獰的雙眼——光是與其對視就讓人不寒而栗。
那真的是屬于自己的眼睛嗎?西本健如此想到。
是什么讓自己擁有了這樣令人不適的眼神——他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深究這一點了。
因為自己已經(jīng)舉起了那鋒利的刀刃。
而倒在他面前,宛如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的,則是麻生家手無寸鐵的妻女——
“啊啊啊啊?。?!”
就像是從噩夢中被驚醒,西本健尖叫著從那一夜的記憶中掙脫而出。
那是纏繞了他十二年的夢魘,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拜托的,罪孽的證明。
“哈——哈——”
他宛如哮喘患者一般貪婪的呼吸著寒冷的空氣,試圖讓自己那早已瘋狂的血液冷卻下來。
但當(dāng)西本健抬起頭來,體內(nèi)的腎上腺素又像是利箭一般沖上了頂端——那座廢墟不知何時已經(jīng)來到了他的面前。
明明是他自己的意愿,可真正站在這里時卻又不敢再向前邁出一步。
因為這一切,這沾染了罪惡的廢墟,正是由他親手造成的——
“啊,西本君,久疏問候。”
然后,耳中傳來的是和電話中如出一轍的聲音。
西本健麻木的抬頭望去,那位本該葬身于那場大伙中的鋼琴家正好整以暇的揮舞著雙手,任由月光的奏鳴曲在這座廢墟中肆意流淌。
“能麻煩你自己過來嗎,如你所見,我現(xiàn)在正在演奏的中途呢。”
“麻、麻生君......你,你果然沒有——”
“不,我確實是死了哦?”
“麻生圭二”斷然否定了西本健那蘊含著僥幸的猜測,直白的說道:
“只不過......是借著一腔怒火重新從地獄爬回了人間而已,這是很難理解的事情嗎?”
“不......嗚咦......”
西本健還未從鋼琴家那充滿超自然意味中的解釋中緩過神來,就又注意到了另一個令他驚恐不已的細(xì)節(jié)。
那一直躺在麻生圭二腳邊的臃腫人影,正是他十二年前的共犯之一“黑巖辰次”。
掌握著島上最大權(quán)力的現(xiàn)任村長,如今卻如同一頭死豬一般生死不明的趴在了廢墟的中央。
任憑那虛空中的曲調(diào)從哀婉到激昂,也依舊不能將他從死一般的沉眠中喚醒。
“你......你對他做了什么?”
西本健回想起至今仍未蘇醒的川島英夫——說不定那也是這名魔鬼的手筆。
想到這里他竟突然也涌上一絲困意,鋼琴家那在虛空中舞動雙指的詭異演奏讓西本健開始分不清夢境與現(xiàn)實。
“一次安穩(wěn)的睡眠,西本君。”
“麻生圭二”露出笑容:
“不過現(xiàn)在看來,你才是最需要的那一個,不是嗎?”
西本健本能的頷首,但下一刻他又反應(yīng)了過來,猛地?fù)u搖頭。
他確實渴求著一次甜美的夢境——從兩年前開始,自己就再也沒有品嘗過那樣的滋味了。
前任村長龜山勇的死仿佛是預(yù)示著某人歸來的旗幟,從那時起,他就在不安與恐慌中等待著這一刻的來臨。
鋼琴家僅僅只是站在那里,便讓他恍惚間仿佛回到了那個瘋狂的夜晚。
鮮血、火焰、以及永遠(yuǎn)無法洗凈,每個人都懷抱著的罪惡。
“不,不——”
西本健似乎對“麻生圭二”的提議看起來并不是那么感興趣。
他只是搖著頭,跪在地上,將滿是悲戚的臉龐埋向地面:
“對不起,麻生君,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不去祈求寬恕,也不去為自己的罪孽多作辯解——或許在這十二年的時間里,他早就清楚自己應(yīng)該獲得怎樣的下場。
一直盤旋在月光下的曲調(diào)終于停歇,“麻生圭二”見西本健不愿走進(jìn)廢墟,便主動來到他的跟前。
“西本君,聽說你結(jié)婚了?對方好像是島外來的某個藝術(shù)家對吧,真替你感到高興。”
原本只是自顧自不斷復(fù)述著歉意的西本健突然顫了顫身體,接著終于慢慢將雙眼從面前的皮鞋移向了鋼琴家的臉上。
十二年過去了,這名本該不可能在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不僅沒有衰老的跡象,反而似乎更加年輕了。
魔鬼。
西本健的腦海中突然蹦出這個詞匯,“麻生圭二”是從地獄中回來復(fù)仇的魔鬼,所以才能保持這樣的臉龐——而他要做什么自然也不言而喻。
還未等他有所反應(yīng),“麻生圭二”便接著說道:
“很抱歉沒能參加你的婚禮,但我想我應(yīng)該不會錯過你家孩子的生日?!?p> “嗚!——”
西本健的腦中劃過一道道可怕的猜想,緊接著他便像是被擊破了最后的防線似的癱倒在地上,兔子般顫栗起來。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自己殺害了鋼琴家的妻女,那么他自然也要奪走自己家人的存在。
西本健緊咬著因為恐懼而不斷顫抖的牙關(guān),讓自己能夠完整的說出話來: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碰我的兒子——”
“我想內(nèi)人當(dāng)初也應(yīng)該如此祈求過你們?!?p> 鋼琴家冷漠的踢開西本健想要拉住自己褲腿的手,毫不動搖。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男人再也抑制不住體內(nèi)的情緒,涕淚橫流的哀求:
“麻生君,只要你能放過他們,我什么都會做,哪怕是下地獄——”
哪怕是和眼前的鋼琴家一同墮入冥府,西本健也甘之如飴。
“......哦?這倒是有點讓我心動?!?p> “麻生圭二”終于像是被打動了,他蹲下身體,扯著西本健的頭發(fā)讓他與自己對視:
“你說你什么都會做,對嗎?”
“那就讓我看看你的決心,究竟有何種程度?!?
雪下之雪
晚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