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暴動 上
碰!
尸體重重跌倒在地面,將坑洼處的積水砸得四處飛濺。
動手的人持著木棍,他或許也是第一次經(jīng)歷殺人的場面,所以此時胸口正劇烈起伏著。
“你……你們!”
有驚恐的聲音在一旁響起,開口的是一個穿著滿是補丁衣服的中年男子。
“你們這是瘋了,為什么要殺死他?”
死掉的人,是許鏡紋派來負(fù)責(zé)監(jiān)視他們的手下,而如今這個人死了,也就代表,他們回去之后沒辦法向許鏡紋交代。
他們必定會承受來自許鏡紋的怒火。
“這幫人欺壓我們,搶奪我們的食物,完全不在乎我們的死活?!?p> “像是這樣的人,殺死他難道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嗎?”
喘息一陣之后,持著木棍的人豁然轉(zhuǎn)頭。
因為大腦極速充血,此時他眼中還帶著通紅的顏色,那是血絲沒有完全消散所造成的反應(yīng)。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讓他看起來更加駭人。
就仿佛是剛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一般。
“你……你……”
中年男子陳雨田伸手指著對方,他不明白對方怎么能有這么瘋狂的想法。
盡管在遭受欺壓的時候,他也無數(shù)次幻想過要報復(fù),但在缺乏勇氣的情況下,一切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你什么你!”
或許是殺人之后心態(tài)有了轉(zhuǎn)變,持著木棍的蔣靈山反而不是那么緊張了。
“你要明白的就是,現(xiàn)在你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p> “你們唯一的選擇就是和我們一起,一起對那許鏡紋動手。”
“他們就算再厲害,再狠,終究也不過是十幾人而已。”
“而我們,我們會是十幾個,甚至幾十個……”
蔣靈山的話語擲地有聲,并清楚的闡述了其中厲害關(guān)系。
的確,在負(fù)責(zé)監(jiān)視的人死后,陳雨田一群人已經(jīng)沒有了退路,就像當(dāng)初劉全死后,他們同樣是沒了退路一般。
他恨造成這一切的蔣靈山,但他更明白怎么做才會對自己更有利。
“但就我們這些人……”
陳雨田心里已經(jīng)開始動搖,畢竟他也明白木已成舟的道理。
“我會拉更多的人下水!”
……
大雨還在下著。
雨幕幾乎將營地內(nèi)外分割成了兩個世界。
營地中的一處火堆旁,光頭一邊汲取著火光帶來的溫暖,一邊看了看一旁的許鏡紋。
“老大,我發(fā)現(xiàn)這些流民身上普遍都沒多少食物了,我們還要繼續(xù)壓榨下去嗎?”
他有點擔(dān)憂,他也并不是一個沒有腦子的人。
他很明白,當(dāng)一個人被逼迫到絕境的時候,做出的選擇往往就只有兩個。
一就是在絕境中沉默的死亡,另一個就是如火山般爆發(fā)。
在這兩日的時間里,他能跟清楚的感覺到那些流民的情緒在變化。
他們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再是那么乖順,反而在眼底深處藏著某種蠢蠢欲動。
這讓他格外擔(dān)心,要知道的就是,他們雖然能暫時壓制這伙流民,但本質(zhì)上,他們也就才十幾人而已。
而處在營地中的流民,那可是足足有數(shù)百之多。
“我們手里現(xiàn)在有多少食物?”
躺在草墊上的許鏡紋平靜開口。
光頭很顯然適應(yīng)不了這種對話節(jié)奏,在愣了愣之后,他這才開口道,“大概一千多斤吧?!?p> 他們這些時日雖然胡吃海喝,但也終究只有十幾人而已。
他們能吃掉的,只是那些糧食的一小部分而已,剩下更多的,則是存放在營地當(dāng)中。
“一千多斤啊,但是不少了!”
許鏡紋臉上慢慢有了笑容,并從懷中掏出珍藏的煙絲,他習(xí)慣在心情好的時候抽上兩口。
“這樣,不是快到絕路了嗎?”吐出的煙霧將許鏡紋包裹,讓他面龐看起來若隱若現(xiàn),但落在光頭眼中,他更感覺這一刻的許鏡紋像惡魔。
“那就給他們一個獲取食物的機會,嗯,既然想要食物,那就拿東西來換?!?p> “只要是值錢的東西,都可以拿到我這里來兌換食物,就告訴他們,想要活下去,那就拿看家底的東西出來換?!?p> 光頭覺得自己以前小看許鏡紋了。
他已經(jīng)盡量去高估許鏡紋的貪婪,但到此時他才發(fā)現(xiàn),許鏡紋比他想象中更加沒有底線。
跟著這樣的老大做事,讓他心中隱隱出現(xiàn)一種不安。
在許鏡紋一群手下的散播下,消息很快就傳播了出去。
一些陷入絕境的流民,即使知道這樣的換取方式會很吃虧,但在快要餓死的情況下,他們并沒有第二種選擇。
除非是離開這里,又或者是和許鏡紋拼個你死我活。
然而他們并沒有選擇這兩種方法的膽量。
所以他們只能默默承受。
——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來,夜色下的營地顯得靜悄悄一片。
大雨好像有了停歇的意思,這對于一眾流民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他們期盼著等大雨停歇之后便啟程上路,那樣就能擺脫許鏡紋一群人的壓迫。
營地的火堆旁,許鏡紋的兩個手下正在守夜。
“這鳥活,反正老子是不想干了,不管了,我先休息一下,一個時辰之后再換你?!?p> 兩人中,其中一人忽然不耐煩的開口,說完就要往一旁的草墊躺下去。
“哎哎哎,不行,不行,得我先休息,我現(xiàn)在這困得不得了了。”
另一人有些不情愿的說道,一時間兩人因為這件事爭執(zhí)了起來。
誰知,一番爭執(zhí)之后,困意倒是消散了不少。
“你說,都這時候了,那些出去的人怎么還沒有回來?”
有人忽然說起了這個話題。
他指的是那些出去布置陷阱的人。
人是下午的時候出去的,無論是按照道理,又或者是那些人的性格,他們必定會在天黑之前回來。
然而現(xiàn)在距離天黑已經(jīng)過了許久,卻依舊不見那群人的蹤跡,這不由讓兩人心里疑惑不已。
“鬼知道,連吃飯都不回來。或許是在外面捕到了什么獵物,現(xiàn)在正在偷偷的開小灶吧?”
他不乏惡意的揣測,因為他實在想不通,就連飯點都能錯過,難道那些人是真不餓嗎?
“捕獲獵物偷偷享用,他們應(yīng)該沒這么大的膽子吧?”
另一人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鬼知道……哎,那邊有人過來了?!?p> 正說著,山林方向忽然是有動靜傳來。
順著同伴的目光轉(zhuǎn)頭看去,果然,此時正有好幾人從山林中走了出來。
“是出去布置陷阱的那些人!”
兩人很快認(rèn)出了來人的身份,目光在人群中游走,卻并沒有看到同伴的身影。
這不由讓他們有些疑惑,同時心里也開始警覺起來。
“站住,很你們一起出去的劉全呢?”
兩人擺出防備的姿態(tài),沒有在幾人中看到劉全,這讓他們心里有些不對。
“劉全啊,呢,這不就是劉全嗎?”
蔣靈山說著便讓開了身影,并緩緩露出身后的一道身影。
兩人下意識的朝那身影看去,然而未等他們看清,不遠(yuǎn)處一塊巖石后方便沖出兩道身影。
兩道人影出現(xiàn)得很是突然,又加上距離不遠(yuǎn)的原因,所以不過是一兩個呼吸的時間,便已經(jīng)來到兩人身旁。
他們手中持著削尖了木棍,將尖銳那頭對著兩人脖頸狠狠捅去。
攻擊來得又快又猛。
兩人中,其中一人明顯是沒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他想起要抵擋的時候,木棍已經(jīng)扎入了他的脖頸當(dāng)中。
至于另一人!
此人反應(yīng)倒是不慢,雖然攻擊來得措不及防,但他依舊是在危急關(guān)頭做出躲避動作。
身影毫無章法的朝地上撲去,又想起要開口呼救,于是在倉惶間發(fā)出聲音。
“暴……啊……”
但才開口,聲音便已經(jīng)變成了慘叫。
緊隨而來的流民,狠狠將木棍扎進了他的小腹之中。
剎那間一股被穿透的痛楚爆發(fā)。
“流民造反了,流民……”
慘叫聲戛然而止,但聲音卻遠(yuǎn)遠(yuǎn)的傳蕩了出去。
營地本就是特殊的山谷環(huán)境,導(dǎo)致聲音在其中傳播的時候,甚至還能帶出陣陣回音。
聽到呼救的第一剎那,許鏡紋便猛然從草墊上站了起來。
袖口抖動間,兩把匕首無聲滑落到手中。
原本還睡眼迷蒙的他,在握住匕首的剎那,整個人氣質(zhì)驟然一變,變得就像是一頭危險的猛獸。
“媽的,起來,全都給我起來?!?p> 許鏡紋一腳踹在一個熟睡的手下身上。
他并不清楚外面具體是什么情況,所以不敢親自前往查看。
現(xiàn)在他最正確的做法,便是將一群手下匯聚到一起,如果到時候真的事不可為的話,那就讓這群手下掩護自己逃走。
這次動手的流民總共有二十幾人,但他們又不單單只是二十幾人。
因為他們還有家人親人。
當(dāng)這些人聯(lián)合起來之后,形成的便是一個足有五六十人的團體。
雖然這個團體中,大多數(shù)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或者女人,但浩浩蕩蕩的隊伍,依舊是給人強烈的壓迫感。
“大家跟我一起上,殺了那許鏡紋,只要殺了他,大家就能安心在這里生活?!?p> “他欺壓我們,他搶奪我們的糧食,李老三,你這個縮頭烏龜,我記得你老婆就被那許鏡紋睡了吧?”
“啊!站出來,給我站出來,想報仇嗎,想報仇那就跟我一起,一起用你手中的木棍捅死那許鏡紋。”
隊伍中的蔣靈山聲嘶力竭,糾集起如此龐大的隊伍,這讓他看到了殺死許鏡紋的希望。
這些日子以來所受的委屈,仿佛也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這一刻的蔣靈山顯得格外狂熱。
“對,殺死他,大家一起團結(jié)起來殺死他,我們?nèi)硕?,我們不用去怕那許……”
蔣靈山身邊,陳雨田也是一副豁出去的架勢。
在兩人的大聲蠱惑下,周圍的流民顯得是蠢蠢欲動。
他們早就不滿許鏡紋,也積壓了太多負(fù)面情緒,之所以沒有爆發(fā),只是因為沒有人帶頭而已。
如今有人跳出來明目張膽的聯(lián)合他們,立馬是讓他們蠢蠢欲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