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人道 上
吃了一頓很飽的午飯，再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行囊。
一行三人緩緩從滿是廢墟的營地中穿過。
周圍同樣有零星的流民在行動。
在經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后，一些流民已經意識到，灃河城并不是他們想象中的安樂場所。
待在這里，不止是要面對高糧價的問題，現(xiàn)在更是要面對東林匪的威脅。
有人已經提前離開，時間正是今天早上的時候。
和那些人比起來，鄭庭山一家已經算比較晚的了。
“從這里去往安城，最近的道路其實是安城西面的灃河！”
看著手中的地圖，鄭庭山有些苦惱。
天災的到來，雖然沒有影響到地勢較高的灃河城，但卻讓灃河城邊上的灃河水位上漲。
巨量的大水，直接讓原本風平浪靜的灃河變得波濤洶涌。
因為河水的暴漲，讓原本灃河中擺渡的渡船消失無蹤。
錢固然是重要，但和錢比起來，顯然還是命更加重要一些。
沒了渡船，自然也就無從過河，所以無奈之下，鄭庭山只得從其余方向出發(fā)。
這樣會多走不少路程，但勝在沿途并無什么險惡環(huán)境。
“剛好，南面并不是東林匪的活動范圍，而且那里的地勢較為平坦……”
收起地圖，鄭庭山轉頭看向四周。
還是熟悉的山林環(huán)境，周圍有幾個和他們同樣目的的流民。
他們此時所在的是一條小道，或許因為常年運輸貨物的原因，所以小道上有著深深的車轍印子。
“都小心一點，如果有什么不對的話，記得立刻提醒我。”
鄭庭山低聲對小妹和父親開口。
兩人點頭表示知道。
處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沒有人能夠放松警惕。
不過鄭庭山的運氣算得上很好，因為在接下來一天多時間的行進中，他們并沒遭遇到什么突發(fā)的事情。
時間很快到了第二天的晚上。
找了一處空地休息，這里同樣有不少匯聚的流民。
特意將帳篷安置在了營地的邊緣位置。這是鄭庭山長久以來養(yǎng)成的謹慎習慣。
今天夜色不錯，沒有寒風席卷，相反月色將天地照得一片銀白。
營地中的火堆旁，好多流民正匯聚在一起聊天，訴說著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期盼。
“別說了，我不想加入你們什么所謂的人道軍，聽清楚了沒有，識相的就趕緊給我離開?！?p> 忽然拔高的身影打破了營地中的寧靜，也將鄭庭山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營地靠近中央的一處位置，那里正有好幾個人聚集在火堆旁。
他們都是坐著或蹲著，但幾人中的其中一人，因為身影實在是太過高大的原因，所以他即使是坐著，看起來也比其他人要高出一大截。
單看身影，就有一種讓鄭庭山熟悉的感覺。
“對了，是他！”
鄭庭山忽然響起，自己以前在營地中見過對方。
好像是叫做雷三山，因為體型和實力，當時就留給鄭庭山深刻的印象。
“沒想到他也在離開的隊伍當中！”
鄭庭山有些小意外，不過他也只是往那邊看了一眼而已。
鄭庭山并沒有上去打招呼的意思，因為不熟。
但是對方的話語引起了鄭庭山的注意。
人道軍？
“朋友，我們人道軍是一個很溫暖的大家庭，我們人道軍的原則就是同甘共苦！”
“而且以朋友你的體型，如果加入人道軍的話，那必定會受到統(tǒng)領的看中，到時候飛黃騰……”
“沒聽清楚嗎，那我再說一遍?！?p> “滾！”
雷三山受不了這種喋喋不休，表情驟然變得兇狠起來。
他不客氣的伸手去推眼前男子，并一把將對方推得摔倒在地。
“啊……痛，痛死我了，打人了，兄弟們有人打人了。”
摔倒在地的男子發(fā)生嚎叫起來，不過看其浮夸的姿態(tài)，好像更多的是裝的。
呼??！
呼喊聲才響起，不遠處立馬就有六七人找了起來。
“誰？誰動的手，是你嗎？小子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幾人快速將雷三山圍攏，因為人多勢眾的關系，所以他們并不懼怕高大的雷三山。
或許是覺得，這幅場面看起來有些像是欺負人，所以圍住雷三山的幾人中的一人開口道，“都看到了，是他先動手打人的，我們人道軍向來將流民視為親朋，是不會無端做出欺壓流民的事情的?！?p> “加入我們人道軍，就像是加入了一個溫暖的大家庭?！?p> “從此之后將沒人能夠欺負你，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也不行，因為你將有無數(shù)兄弟為你撐腰?！?p> 包圍的同時，他還不忘記說著一些煽動性很強的話語。
結合起眼前的情況，也確實是第一時間站起來為同伴撐腰！
這邊發(fā)生的動靜不小，早就吸引了營地中大多數(shù)流民的注意力。
聽得這人的話語，一些流民眼中開始浮現(xiàn)認可的神色。
他們想起了流浪旅途中的種種遭遇。
人道軍！
好像的確是一個很好的歸宿！
“真是聒噪的一群家伙，還能不能讓人好好的安靜一下了?！?p> 雷三山本就心里很煩，現(xiàn)在又被幾人圍住，這樣的情況徹底激發(fā)了他心底火爆的一面。
他毫不客氣開始動手。
隨著一巴掌甩出，眼前一個男子頓時痛苦的橫飛了出去。
也不等其他人反應，雷三山就像是蠻熊一般，整個人合身朝前面撞去。
巨大的體型，帶著兇狠的威勢，兩個抵擋在他面前的男子又哪里抵擋得住這樣的攻擊。
就像是撞破柵欄一般，雷三山轉眼就撞出了幾人形成的包圍圈。
“要是再敢找麻煩，我將不會客氣了?！?p> 臨走之前，雷三山甕聲甕氣的丟下這樣一句。
他也確實有這樣的實力。
別人或許還看不出來，但鄭庭山分明能感覺到，動手的雷三山并未用出太多的實力。
或許他不想殺人，這或許，雷三山是顧及這些人身后的勢力。
見識過雷三山的厲害之后，幾個來自人道軍的男子沒敢再去騷擾。
他們匯聚在一處，在經過短暫交流之后，很快又將目標放在了其余人身上。
有人被他們吸引，也有人冷漠拒絕。當他們找到鄭庭山的時候，鄭庭山直接折斷了一根足有人小臂粗細的木頭。
很冷漠的態(tài)度，好在幾人也很有眼色。
這一夜的營地并不寧靜。
火堆旁守夜的鄭庭山不時能聽一些聲響，話語有時候又忽然變得狂熱。
“蒼天不公，厚土無德，帝王……”
“人道軍！”
熟悉的口號，像是讓鄭庭山回到了前幾天的那個晚上。
只是兩者對比起來，后者遠遠沒有那天晚上那般規(guī)模。
“人道軍，這就是一個漩渦，他會將越來越多的流民卷入其中……”
“我得小心了，可千萬不能被這個團體卷入進去，不然到時候說不得又得增添多少是非?！?p> 一夜時間很快過去。
因為父子兩輪流守夜的原因，所以鄭庭山能得到不少的休息時間。
雖然醒來的時候還是顯得有些困，但也已經不影響后續(xù)趕路。
天才剛剛亮起，鄭庭山便帶著父親和妹妹離開。
因為人道軍的存在，讓鄭庭山絲毫也不敢在這里多待，他只想盡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作為嶺郡的中心，安城的重要性已經不言而喻。
安城水路陸路無比發(fā)達，幾乎輻射了周圍所有區(qū)域，而越是往安城的方向走，道路也就顯得越發(fā)通途。
然而，也因為安城是嶺郡中心的原因，所以打算前往安城的流民并不少。
道路上，時?？梢钥吹絽R聚在一起趕路的流民。
讓鄭庭山凜然的就是，流民中關于人道軍的討論竟是越來越多。
甚至有很多人，他們明明有著很明確的目標，但在這種關于人道軍的狂熱討論中，也不知不覺改變了原本的主意。
他們打算加入人道軍，然后在某些人的帶領下離開了這里。
至于具體去到哪里，這點鄭庭山并不清楚。
不過在鄭庭山想來，在附近的某一處，必定是有著人道軍的一些駐點。
“前面就是斷刀崖了，只要過了斷刀崖，接下來的道路就是一馬平川?！?p> 鄭庭山忍不住再一次翻看地圖。
已經走了兩天的時間，這種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的感覺其實很好。
人在苦難的時候，也總得有個念想不是？
“只希望能快點到達安城，到時候我們也不用過這種苦日子了?！?p> “還有，要是你二叔知道你已經完成第一次淬血的話，他必定會高興異常?！?p> 鄭富文美美的想著，小妹眼中也帶著渴望。
下午的時候，一家人來到了斷刀崖。
斷刀崖是一片處在山中的峽谷，因為峽谷兩側筆直挺立，就像是由刀鋒劈砍而成的一般，所以得名斷刀崖。
按照鄭庭山打聽來的說法，只要出了斷刀崖，外面就是一馬平川的平原，而這片平原也是嶺郡為數(shù)不多的馬場之一。
那里必定有著很多駿馬，也不知道他們賣不賣，如果有馬匹代步的話……
一邊思索一邊前行，進入由高大山壁匯聚成的斷刀崖，天色仿佛在此刻也昏暗了幾分。
有風從斷刀崖入口吹進來，又經過地形的折射，從而形成了更猛烈的冷風。
可供兩輛馬車并排行走的斷刀崖中，此時幾乎是擠滿了流民。
這種情況讓鄭庭山感到意外。
“不能過，前方有官兵阻攔，說是不能過?！?p> “什么，怎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這些官兵難道是瘋了不成！怎么就不準我們通過了？”
“天殺的，這些官老爺果然就沒把我們當人，蒼天不公啊……”
擁擠過人群。在接近斷刀崖前方的時候，周圍議論聲逐漸進入耳中。
聽著這些議論，鄭庭山心里忽然升起一種不妙的感覺。
但為了確定事情的真相，他還是決定親自去看看情況。
沒多久時間。鄭庭山便來到了隊伍的最前方。
那里是斷刀崖的中間位置，這里也是整個斷刀崖最狹窄的地方。
而此時，原本暢通無阻的斷刀崖竟是被整個攔截了起來。
攔住斷刀崖的，是一面看起來有些粗狂，但卻由一根根巨大原木搭建而成的簡易城墻。
高十幾米的城墻，上方有穿著盔甲的官兵把守，
很厚實，幾乎將全身包裹的盔甲，這絕對不是灃河城里的那種樣子貨。
這些人絕對是官兵里的精銳。
他們應該是來自安城，至于封鎖這里的目的？
鄭庭山第一時間想起了旅途上的見聞，和那些時常聚集在一起的人。
絕對是因為他們！
“近有流民作亂，號人道軍，已襲擊多處……”
而在看到城墻上張貼的告示之后，鄭庭山無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該死的人道軍，沒想到還是被他們連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