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茶葉的故事(下)
這個世界上總有那么幾種店鋪很有趣,陳添裕一直認為茶葉店是一個很厲害的地方。
以前他無論是經(jīng)過,還是進去買茶葉的時候,都沒有見過店鋪里有其他的客人,甚至老板都是躺在搖椅上看著手機,或者讀書。
但是這種店很少倒閉。
陳添裕走入茶葉店的時候,老板娘坐在一旁的沙發(fā)上嗑瓜子,面前烹著一壺?zé)岵?,看到來人了,這才扒拉了一下身上的瓜子皮,全部丟到桌上的垃圾桶里,才笑著走過來。
“要點兒茶?”
老板娘的年紀并不大,也就是三十出頭的樣子,中年婦人最誘惑人的并不是樣貌,而是潛在的風(fēng)韻,能夠看得出這股風(fēng)韻的人并不多。
陳添裕作為一個玩藝術(shù)的人,當然能夠看得出,那張紅撲撲的臉加上這個如狼似虎的年紀,發(fā)出的雌性荷爾蒙。
可是他現(xiàn)在關(guān)心的是手里的這罐茶。
“請您給看看,這是什么茶。”陳添裕拿出了小盒子,遞給了老板娘。
老板娘說了句稍等,然后就走到了柜臺里面,似乎是洗了洗手,然后拿出了一個小鏡子,走回了沙發(fā)旁邊,“坐下吧?!?p> 陳添裕坐在了沙發(fā)上。
老板娘的手很巧,先是給陳添裕倒了一杯茶,隨后才翹著腳拇指,輕輕的推開了小盒子的蓋,接著將那盒子舉了起來。
陳添裕對茶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對喜歡烹茶的女人很感興趣,他總覺得有這種古典美的女人,才是東方審美的最高點。
比如一個姑娘坐在大街上,他懶得去看,但是這個姑娘如果有一頭烏黑的長發(fā),他可能會去瞟一眼那頭發(fā)。
可如果這個擁有一頭烏黑長發(fā)的姑娘正在彈古箏,那怎么著也得坐下來看上半個小時,這半個小時和好色無關(guān),純粹是對于東方美和藝術(shù)結(jié)合的贊嘆、敬仰。
所以陳添裕其實想讓沈幼楚去學(xué)古箏。
但是又怕她手疼。
男人會在某個時候和女人一樣感性。
“小伙子?!?p> 老板娘的小拇指已經(jīng)不再翹起來,將茶盒捧在手心的時候,夾起了一片茶葉,端詳了半晌,繼續(xù)說道,“安溪鐵觀音?!?p> 陳添裕漠然,“嗯……什么價?”
“喲,你等等啊。”老板娘將茶盒穩(wěn)穩(wěn)放下,最后走到了柜臺里面,拿出了一個古樸的小盒子,從里面挑出了幾葉茶,走到了桌子旁邊,對比了一下。
接著深吸了一口氣,“你要出?”
陳添裕搖了搖頭,笑著沒說話。
生意人,誰都不能落了下風(fēng)。
這東西既然能被一個茶鋪的老板娘相中,那他就不是凡品。
“朋友送的?!标愄碓]有說明意思。
老板娘詭異的咪了他一眼,淡然一笑。
將那股風(fēng)韻似乎發(fā)揮到了極致,隨后輕輕捧起茶來,“這么喝你說吧,小伙子,如果你出,一兩我給你這個價?!?p> 老板娘伸出了一個巴掌。
無名指上有一個戒指的勒痕,但是戒指卻在中指上。
“五萬?!?p> 老板娘笑了起來,嘴角的弧線里還有一個清秀的痣。
陳添裕躺在了沙發(fā)上,翹起了腿,點燃了一根煙。
老板娘立刻拿出了一個古樸卻又干凈的煙灰缸,放在了陳添裕的面前。
“這種烏龍茶,價格浮動很大的,今天有這個價,明天就沒有了?!崩习迥飳⒉韬蟹旁诹瞬鑾咨?,“而且清香型的價格其實并不高?!?p> 陳添裕忽然笑了。
她若是不說這句話,陳添裕似乎還認為這個茶的價格浮動并不大,但是說出這句話之后,陳添裕已經(jīng)大概明白了這個茶的價格。
也大概明白了為什么茶店即便沒什么客人,也能夠一直做下去的某些原因之一。
這里面的利潤,太高了。
這茶葉到底有沒有五萬一兩他不知道,但是能夠從老板娘嘴里說出來的這個數(shù)字,一定是遠遠低于它本身的價格。
這種人做生意,一定不會虧。
“多謝。”陳添裕只丟下了這句話,便拿著茶盒向外走去。
那老板娘連忙追出來,拿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了陳添裕,“什么時候要出,記得聯(lián)系我?!?p> 陳添裕微笑著收入了名片,這才撥通了鄭觀媞的電話。
“我只給他一個星期的時間?!?p> 說完,便掛了電話,將茶盒放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其實讓李小楷進入他們的團隊并不是什么費勁的事情,安迪魯賓的團隊來了之后,也收容了很多建鄴里原本廠區(qū)的工程師,畢竟這東西一半兒都是自己的,未來的安卓也有一半是自己的,想放誰都是沒問題的。
問題就出在茶身上。
這個茶不一般,那么坐在那里的老頭,當然也不一般。
陳添裕突然想起了什么,轉(zhuǎn)頭再次回到了茶店里,對著老板娘問道,“冬天老人喝什么茶比較好?”
“紅茶?!崩习迥镄σ饕鞯恼酒鹕韥?,“我這里有很好的紅茶,比如這個……”
“我要最便宜的?!标愄碓5坏?。
老板娘怔了怔,“好……”
陳添裕驅(qū)車前往中心區(qū)的時候,副駕駛放著兩罐茶,左邊的那個茶盒里是名貴的安溪鐵觀音,而右邊精美包裝的茶葉盒子里,放的是十二塊錢一斤的紅茶。
到達南房房地產(chǎn)集團樓下的時候,果然那個老爺爺還在。
慶幸的是,小學(xué)生似乎放假沒有那么早,他還在接孫女兒放學(xué)。
老爺子的保溫杯在地上,棋盤立在街道旁邊,樹蔭剛好遮蓋住他的身體。
這一次,他仍然只穿著一個單薄的褂子。
陳添裕走了過來,“老爺子。”
“喲,小伙子?!崩蠣斪勇冻隽诵θ?,“你這家伙,怎么突然跑來了。”
“正好路過?!标愄碓W诶蠣斪訉γ娴钠灞P,看著面前的殘局,“你喜歡玩殘局?”
“一個人不玩殘局玩什么?”老爺子哼哼一笑,“來來來,擺棋。”
陳添裕連忙攔住了老爺子,“這棋你必輸啊?!?p> “扯淡,我必勝之。”老爺子倔勁兒上來了。
“誰先走?”陳添裕問道。
“你先走,論道黑棋了?!崩蠣斪又噶酥戈愄碓C媲暗钠遄?。
“那你必輸之?!标愄碓:吆咭恍?,拱卒向前。
老爺子橫兵,立馬進入狀態(tài)。
陳添裕馬壓當頭,一步絕殺。
“你濕氣還是重啊。”老爺子突然看向陳添裕。
“是么?”陳添裕看向老爺子,愣了愣。
“重來重來?!崩蠣斪娱_始擺棋。
“輸了沒?”陳添裕連忙攔下來。
“我沒輸,和棋和棋?!崩蠣斪硬还懿活?,已經(jīng)把自己的棋子拿在了棋盤上。
陳添裕當仁不讓,“那不行,不認輸就不行。”
“你……”老爺子氣得不行,收住了手,“得得得,輸了輸了。”
陳添裕這才開始擺棋,“嘿嘿嘿?!?p> 老爺子也跟著笑了,拿起了茶杯喝茶。
“你嘗嘗我這個茶?!标愄碓D贸隽四莻€十二塊錢一斤的茶葉。
“好啊?!崩蠣斪雍吆咭恍?,“來來來,倒過來,我就喜歡喝紅茶。”
夢里桃花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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