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記憶

　　蘇夢帆屏住呼吸，試圖集中精神分辨出最微弱的聲響。

　　什么都沒有，只有書頁在發(fā)出虛假的沙沙聲。

　　他回到通道，將光迅速照向薩奇與他的鞋帶奮戰(zhàn)的地方，那兒沒他的人影了。

　　人呢？

　　蘇夢帆看也沒看正往哪里去，只顧著快速往回沖。

　　手電筒的光點左右搖擺瘋狂跳動，照亮了黑暗中一排又一排一模一樣的書架。

　　他是停在哪里來著？

　　20米？……大約30米，他應(yīng)該是在這里……但這里什么人都沒有。

　　他會在沒有事先通知蘇夢帆之前，就往哪里去呢？

　　如果他被襲擊了，為什么沒有反抗？

　　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能發(fā)生什么事？

　　不，他往回折的距離太遠了。

　　薩奇應(yīng)該在更近點的地方……但哪兒都沒有他！

　　蘇夢帆感覺他正在失控，開始變得十分驚慌。

　　站在他離開時薩奇系鞋帶的地方，蘇夢帆的背無力地靠在書架的底部。

　　突然，從書架的深處，他聽到一種安靜的非人類聲音，突然爆發(fā)出可怕的叫聲：“阿爾科恩……”

　　恐懼讓他難以呼吸，防毒面罩上的灰霧讓他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

　　蘇夢帆猛地轉(zhuǎn)向聲音來源，并試圖控制手中搖晃的沖.鋒槍。

　　他往前移動。

　　“阿爾科恩……”

　　聲音就在拐角處！

　　突然，一小束光穿過一個書架，從最低處一些松松地連在一起的書中透出來。

　　光束來回移動，就好像有人不斷地左右晃動一只手電筒一樣……

　　蘇夢帆聽到金屬發(fā)出的刺耳聲音。

　　“阿爾科恩?！甭曇裘銖娍梢月犚?，但這次是熟悉的低語聲，毫無疑問，這是薩奇的聲音。

　　蘇夢帆興奮地朝前邁了一大步，期待著看到他的搭檔。

　　然后，他聽到了同樣怪異的、從嗓子里發(fā)出來的聲音，沖進離他不超過兩步遠的地方的空氣中。

　　手電筒光束繼續(xù)漫無目的地在地板上前后晃動。

　　但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個小男孩。對著蘇夢帆揮了揮手，說道。

　　“阿爾科恩，我們趕緊走。查爾斯他們已經(jīng)在前面等著我們呢！晚了話，他們會嘲笑我們的，會說我們是小懦夫的?！?p>　　蘇夢帆突然發(fā)現(xiàn)眼前不再是書架，而是一個突然出現(xiàn)的小孩。

　　看到前面的小孩一眼，正打算問問怎么回事。

　　但自己的身體卻突然動了起來，這才發(fā)現(xiàn)無法控制著自己這個身體。

　　蘇夢帆看到自己聽到小男孩的話后，并沒有說些什么。

　　小男孩拽著蘇夢帆向外跑去。

　　蘇夢帆打量了周圍的環(huán)境，感覺這里的布置有些像那個和指揮官等人去買蘑菇茶的全俄展覽館站。

　　只不過周圍并沒有種植著那些不用陽光就可以生長的蘑菇，也沒有聽見雞鳴聲跟豬哼哼的聲音。

　　突然發(fā)現(xiàn)坐在門口的那個中年人有些像自己登記時看到的那個老人。

　　不過自己無法控制，因此就無法做出什么動作出來。

　　真的不知道怎么會出現(xiàn)這個場景呢？

　　我在這里干什么呢？

　　沒過多久，蘇夢帆跟小男孩和另外兩個男孩匯聚。

　　其中一個男孩對著小男孩說道，“你們怎么才來，該不會是害怕了吧？

　　如果真的害怕的話，就趕緊躲進你們的繼父懷里，求抱抱吧。”男孩說完后便笑了起來，另外一個男孩也跟著笑了起來。

　　蘇夢帆看到拉著自己過來的小男孩，面色變得羞紅，雙手抓著衣擺。

　　然后氣嚷嚷的喊道，“查爾斯，你放屁。我才沒有害怕呢，我剛才是去找阿爾科恩了?！?p>　　查爾斯對小男孩做了個鬼臉，小男孩看到后，便跟查爾斯吵了起來。

　　蘇夢帆發(fā)現(xiàn)這幾個小男孩手里只拿著手電筒和一把雙筒來復(fù)槍。

　　想著自己和指揮官幾人剛到地面，就被一些怪物給包圍了，而那個強大的前行英雄泰恩也被｛惡魔｝活生生咬掉頭顱。

　　不由的為這幾個小男孩開始擔憂起來，真是初生牛犢不怕事。

　　然后幾個小男孩便乘著換崗的間隙，偷偷地穿越了外封鎖線，圍著植物園站悄悄匍匐著轉(zhuǎn)了好長時間。

　　這次經(jīng)歷雖然驚險刺激，但是小男孩們都覺得很有趣。

　　手電筒的燈光之下，是麻煩可以看得到人類生活過的殘留物散落各處——灰燼、燒焦的書籍、破損的玩具、撕破了的衣服……

　　老鼠四處奔突，而且時不時地，從植物園花園站北邊的隧道里傳來一些怪異的隆隆聲。

　　蘇夢帆發(fā)現(xiàn)這里面那個查爾斯是最為活躍的、最好奇的一個。

　　他說：“我們把柵欄拿下來，沿著電梯到地面上去看看如何……只是去看看上面是什么樣的，還有什么東西，怎么樣？”

　　小男孩當時馬上反對。

　　繼父常跟他說的那些有關(guān)在地面上待過的人們的故事在他腦海里記憶猶新，那些人回到地下之后長時間地病痛著，在地上他們還看到了一些很可怕的東西。

　　可很快他們又開始爭論，認為這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

　　沒有大人陪同，他們什么時候還能像現(xiàn)在這樣自己來到一個廢棄地鐵站呢？

　　而且，這正是他們到地面上去看看的機會，親眼看看頭頂上啥遮蓋都沒有的時候是個什么樣子。

　　后來，知道沒有任何希望說服小男孩之后，幾個伙伴說要把他這個小懦夫留在下面，讓他自己坐著等他們?nèi)ド厦婵戳嗽倩貋怼?p>　　想到要自己和阿爾科恩兩個人待在這個廢棄的地鐵站，再加上他想到要在兩個最好的朋友眼里失去威信，小男孩覺得沒法忍受。

　　于是，他鼓了鼓勇氣，妥協(xié)了。

　　讓每個人都感到驚訝的是，攔在站臺與電梯之間的那道壁壘的機械裝置是在運轉(zhuǎn)的，最后還是小男孩和蘇夢帆兩個人在經(jīng)過了半個小時近乎絕望的努力之后才打開這道障礙門的。

　　生銹的鐵門移動到旁邊的時候發(fā)出刺耳的噪音，然后，一道不太長的電梯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通往上面的世界。

　　有一些臺階已經(jīng)壞掉了，從那些大張著嘴巴的電梯的破洞里，透過手電筒的燈光。

　　能看到一些停止運行了多年的巨大齒輪，它們被鐵銹腐蝕得厲害，上面爬動著一些不容易引起人注意的棕色的物體……

　　這樣的情景更增添了他們往上走的沖動。

　　好幾次，他們踩的臺階塌了下去，掉進下面黑咕隆咚、深邃的破洞里，發(fā)出刺耳的聲音，他們跨過深坑，靠著古舊的地鐵燈的罩子繼續(xù)前進。

　　通往地面的路不太長，可是他們一開始那種決然的斗志已經(jīng)隨著第一次踏爛的臺階而蒸發(fā)了。

　　為了鼓起士氣，他們把自己想象成了真正的潛行英雄。

　　小男孩和他的伙伴查爾斯以及瘦小的安迪都想成為潛行英雄。

　　而且，在逼迫自己沿著可怕的破爛塌陷的樓梯爬上去的時候，他們想象著自己穿著防護服，帶著射線破壞鏡還有重型機槍，就像一個真正的潛行英雄一樣。

　　但他們既沒有射線鏡，也沒有防護服，并且他們沒有威力強大的軍用重機槍。

　　他們拿著的只有一把老舊的雙管來復(fù)槍，而這破玩意兒，還不知道能不能摳下扳機打出槍子兒去。

　　不知道突然怎么回事，小男孩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突然勇敢了起來。

　　就感覺地面上有什么在吸引著小男孩。

　　“跟上我！”小男孩兩手端起雙筒槍，蘇夢帆舉起手電筒。

　　順著搖搖晃晃長滿青苔的臺階，我們來到上層大廳。

　　每個人的勇氣都在被這未知的環(huán)境而慢慢消弭，漸漸打起了退堂鼓。

　　不久后我們的隊伍便散了。

　　安迪說什么都不愿意走到外面去，跟一開始積極的模樣截然不同。

　　而查爾斯早已害怕的不行，走了兩步就站住了。

　　但小男孩的兩條腿卻一個勁往前走。

　　而蘇夢帆發(fā)現(xiàn)自己停下來了腳步，但前面的小男孩還在往前走，咬了咬牙，便跟了上去。

　　幸運的是，當時正好是晚上，否則他們的眼睛就會瞎掉。

　　習(xí)慣了黑暗、篝火和那些應(yīng)急燈光，他們肯定是不能承受地面上耀眼而又灼熱的陽光。

　　眼睛看不見了又無處尋求幫助，他們想再找到回去的路就不怎么容易了。

　　植物園站的前廳基本上被毀掉了——半個屋頂塌落，透過破屋頂看得到夏日深藍色的天空下那些放射性的塵埃，夜空萬里無云，點綴著點點星光。

　　但是，對一個從未見過天空的孩子來說，這是怎樣的一個星光燦爛的天空?。?p>　　抬頭仰望，視線中沒有了混凝土的“天穹”和朽爛的電線與管道縱橫交叉的網(wǎng)，卻落入了藍色的深遠，頭頂上驟然有了廣袤遼遠的空間。

　　這太讓人難忘了！

　　還有那些星星！

　　從未見過星星的人怎能想象到什么是空曠遼遠呢？

　　說不定，人們最早就是受到夜景的啟示才創(chuàng)造發(fā)現(xiàn)了空遠一詞的概念呢。

　　數(shù)以萬計閃閃發(fā)光的銀釘子就是這樣，綴滿了像藍絲絨一樣的天穹……

　　“阿爾喬姆！你去哪兒？！阿爾喬姆！”

　　蘇夢帆看到前面的小男孩走的越來越快，沒多久便不見了人影。

　　便開始叫起了他的名字。

　　于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跟了上去。

　　……又走了一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