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正統(tǒng)二年四月,涼國會和衛(wèi)伏突襲江陵的消息剛剛傳入蜀中,讓本還在明爭暗斗的高翔、韓釗等人為之一震,這一下大家也沒有了再胡搞下去的心思。
隨即韓釗以刺史之名召集各郡太守會于涪城,意在共商勤王救駕和抵御涼國之事。
但大家雖然人聚到了一塊可這心卻并沒有,對于韓釗提出的聚兵出川解救江陵,蜀中眾人卻是反響平平。
以高翔為首的西川眾人以兵員匱乏糧草不足為由對出川之事表示為難,以袁悠之為首的東川眾人雖然沒有當(dāng)面表示反對,但期間不置一言其意已是昭然若揭。
韓釗雖有刺史之名但卻是獨木難支,看著這滿堂錦繡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樣子,韓釗只能將目光投向了坐在最后的張簡。
本來覺得沒自己什么事的張簡,陡然間感覺無數(shù)凌厲的目光射向自己便知要壞事,本想著說點羅圈話和和稀泥,可顯然韓釗不可能會把這唯一的救命稻草松開。
“下官覺得,君父有難我等臣子自然是要竭力營救,只不過......”
還沒等張簡把話和回去,韓釗立刻打斷接話道:“張?zhí)卣f得好!君父有難我等為臣子的如果首鼠兩端畏首畏尾,那還有何面目以君子賢臣自居!”
高翔見韓釗已經(jīng)將此事上升到道德攻擊的層次并開始給大家戴帽子了,于是立刻起身慷慨激昂的表起了態(tài):“韓刺史所言極是,涼國蠻夷毫無誠信,如今圍我國都困我君父,我等身為大楚臣子如何能畏首畏尾毫無作為,本官愿意親提一師與涼國決一死戰(zhàn)!”
“嚯!”
高翔慷慨激昂的話語頓時讓大堂內(nèi)的氣氛高漲,雖然大家表情各異但這些并不重要,韓釗聽到高翔表了態(tài)還以為功成大半,沒想到高翔接下來的話確是差點沒把韓釗噎的背過氣去。
“本官這就趕回成都整軍備戰(zhàn),誓要與漢中之?dāng)称磦€你死我活!”
“漢中之?dāng)常俊?p> 韓釗眼睛瞪的老大,他是打死都沒想到高翔能玩這一手,于是強壓怒意顫聲道:“繁侯此言何意呀?”
高翔言語依舊激昂,走到當(dāng)中環(huán)視眾人朗聲道:“涼軍已經(jīng)進(jìn)至江陵,我等雖有勤王救駕之心奈何相隔數(shù)千里,只恨不能背生雙翅實在是有心無力,不過我等雖不能到江陵保駕卻可北上進(jìn)攻漢中,此正是兵法所言之圍魏救趙之計?!?p> “圍魏救趙,呵呵呵!”
“好一個圍魏救趙?!?p> 堂內(nèi)眾人面面相覷皆不言語,只剩下韓釗那含怒無力的狂笑。
涪城之會注定是有會無果,先不說大家有沒有向楚之心,就說眾人心中各自的利益均不相同,最后當(dāng)然也不能達(dá)成一致。
韓釗雖然積極可他的心中除了勤王之外難道就沒有為己為族之心?
高翔等人根在兩川如何會傾盡所有遠(yuǎn)涉荊州拼死拼活?
衛(wèi)節(jié)本就對兩川毫無恩德,韓釗入川更是差點將益州攪個底朝天,如今益州沒有投向涼國已是上天庇佑,至于其他皆不過是幻想泡影罷了。
最終在扯了幾天的皮之后,韓釗對這些益州世族是毫無辦法,再加上韓釗心系江陵安危,最后沒有辦法只得強帶著張簡的五千人馬和兒子韓亢手下的幾千人踏上了勤王之路。
“嗨,嗨喲喲,嗬嗨,拖呀,拖、拖拖拖……”
張簡立在船頭望著眼前的險灘惡水,纖夫合力拉纖,號子聲聲在空谷中回蕩。
也不知什么時候身后慕容沖等人走了過來,見張簡望著前方愣愣的出著神,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也都不作一言。
“大人?”
“嗯?”
張簡驀然轉(zhuǎn)頭看到甘銳、慕容沖和王勉都在,“怎么大家都來了,有什么事嗎?”
甘銳快人快語立刻上前稟報:“稟將軍這段河道水淺,雖有軍士纖夫拖拽但行進(jìn)速度依舊不盡人意?!?p> 張簡擺了擺手無所謂道:“不打緊,告訴拖拽戰(zhàn)船的軍士和纖夫無需太過,身體要緊?!?p> 慕容沖緊跟著稟報道:“將軍,韓刺史留在我軍中的那個胡輝多次催促大軍急行,末將請將軍令,該當(dāng)如何答復(fù)那胡輝?!?p> 張簡目光一轉(zhuǎn)閃過一絲不耐煩,“急行!急行!急行個屁!韓釗現(xiàn)在到哪了?”
王勉答道:“臨江?!?p> 張簡輕笑道:“他倒是跑得快!”
王勉亦是笑道:“江陵乃韓氏根基所在,涼軍圍困江陵他如何能不急?!?p> 張簡看向慕容沖強忍著對韓釗的厭惡吩咐道:“該如何行軍便如何行軍,至于胡輝無需理會他,他若是再仗勢托大你就讓他來找我?!?p> “末將遵命?!?p> 待到甘銳和慕容沖領(lǐng)命退下后,張簡發(fā)現(xiàn)王勉還在便知其定是有話想說,“先生還有什么事嗎?”
王勉環(huán)視四周見沒有其他人了這才放心的問道:“大人莫怪屬下多嘴,屬下不明白為何大人會同意隨韓釗一同勤王?!?p> “益州,是非之地,不可久留;這次若能借勤王之機脫身而出,未嘗不是一件好事?!?p> “可大人難道忘記當(dāng)初是為何入川的嗎?”
“我當(dāng)然不會忘記,但此一時彼一時,涼軍圍困江陵荊州勢必大亂,我們手中這些兵馬雖然算不得什么,但卻是尚有利用價值,如果能趁著這次大亂逃回越州,也就無需再整日提心吊膽了不是嗎?”
王勉點了點頭,似乎對張簡這種冒險也很贊同。
“衛(wèi)節(jié)多疑不能容人,江陵本就四面無險可守,可他卻將大將強軍遠(yuǎn)調(diào),如此一來才有今日之禍,哪怕此次危機能夠解除,日后衛(wèi)節(jié)再想將楚國攏到一起也不是那么容易了?!?p> 張簡聽了王勉的感嘆并沒有接話,對于這個陌生的世界張簡本就沒有什么歸屬感和安全感,可笑的是如今又趕上這樣無休止的動亂,不過好在因禍得福讓自己能夠不再被關(guān)注針對,可接下來迎接自己的又會是什么呢?
“嗨,嗨喲喲,嗬嗨,拖呀,拖、拖拖拖……”
“嗨,嗨喲喲,嗬嗨,拖呀,拖、拖拖拖……”
“哎!”
末了一聲長嘆,卻被淹沒在回響的號子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