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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楚

第268章 在劫難逃?

陌楚 殘張斷簡 3103 2024-03-30 02:52:59

  雖然張簡沒有再像往常那般對韓昌做出妥協(xié),可張簡心里還是有些沒底,生怕韓昌再搞出什么幺蛾子來,于是干脆來到前面監(jiān)視韓昌的一舉一動。

  不過這一次張簡卻是有些失算了,倒不是說北上夏口是錯誤的決定,而是張簡低估了將要踏上的路。

  “云夢大湖,夏大水,湖河不分,容納無所,泛濫沿岸,諸垸盡沒,湖垸不分”

  雖然眼下尚未到湖河不分的時候,但這路卻是實打實的越走越難走了,若是如此逃命如何能快的過涼軍的戰(zhàn)船,張簡眺望著茫茫四野除了無力更多的還是無力。

  “季信,我對荊州地貌不甚熟悉,眼前除了這水澤之地難道就沒有其他好走的路了嗎?”

  面對張簡的詢問,季信很干脆的搖了搖頭并答道:“云夢大湖縱橫六七十里,更兼湖東與長江相連;恕末將直言,若是不能駕船走水路,光憑馬匹和雙腿......”

  季信話到最后卻是欲言又止,但張簡又如何會聽不出其話中的深意。

  “未想今日竟陷于此等絕地,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季信沉默半晌,緩緩道:“末將倒是有個想法,如今道路不堪屬實難行,然涼賊與我相同,所以該憂慮的其實當是涼賊水師,不過涼賊水師想要進入大湖堵截必走長江水路,可為了不引起夏口和巴陵兩地的注意,其必不敢明目張膽速度也定受拖延,所以只要我們能搶在涼賊之前駕船穿過大湖便離郢州不遠了,越世子坐鎮(zhèn)夏口麾下兵馬數(shù)萬,涼賊如何敢繼續(xù)深入追擊?”

  一語點醒夢中人!

  張簡來不及多想立刻命令呂慶功帶人先行到前面搜羅渡船,可這個破地方本來就地荒人稀,就更別提什么渡船了,再加上時間倉促來不及過多準備,最后竟只是搜羅到了七八艘老舊漁船。

  看著眼前這幾艘可憐的破船,再看看身后疲憊不堪艱難前行的千余士卒,張簡明白又到了該做出艱難選擇的時候了。

  眾目之下,張簡緩慢地移動著身形,腳步也正如他的心情一般沉重。

  直到走出幾十步外,張簡才驀然回頭,神色一陣慚愧,默然半晌,道:“請二位殿下和韓主使上船!”

  很明顯眼前的這幾條船是萬萬不夠渡這近千人的,這些人中的大部分可都是隨張簡從孝平一路征戰(zhàn)到此的老人兒了,他們跟在張簡身邊戰(zhàn)瞿塘、守龍門、入巴蜀、奪宜都,屢經(jīng)血戰(zhàn)不離不棄,可現(xiàn)在卻要張簡親自下令拋棄他們,如此剜心之痛縱是無情之人怕也難不為之動容吧。

  “季信!你熟悉地形便由你負責護送二位殿下?!?p>  張簡長出一口氣努力平復著心情,眼神閃躲的掃過身邊的呂慶功和獨孤鴻心頭突覺一陣蕭索,改口道:“獨孤鴻你也上船隨行護衛(wèi)!”

  四野空寂,此時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了張簡孤身一人,不過馬上一聲呼喝打破了沉寂。

  “請二位殿下和幾位大人上船,屬下請命率領其余人馬由陸路北上引誘追兵!”

  沒錯,說話的人正是呂慶功,呂慶功自從張簡任孝平縣令之時追隨至今,可以說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張簡的性情了,同樣呂慶功對于張簡除了明面上的統(tǒng)屬關系外,其中摻雜更多的則是一種莫名的情感,當然這可能也與張簡現(xiàn)代人的身份有關,少了七分以上凌人,多了九分真誠相待,是統(tǒng)屬、似主仆、更多的其實應該是友情和相互扶持之情吧,只不過一直以來呂慶功都不敢奢望那樣想罷了。

  而此時此刻呂慶功之所以會如此迫不及待的站出來請命,就是因為他不愿意聽到、也不愿意看到、甚至不愿意想到,便如在津鄉(xiāng)浮橋、在那熊熊大火之中、本可以突圍而去最后卻毅然跳船決定與大家共存亡的那個決定。

  呂慶功垂首而立語聲誠懇迫切,但聽在張簡耳中卻是讓他愈發(fā)的不安,人云:慈不掌兵義不掌財,此時此刻張簡才算是真正體會到話中的深意,而更可笑的是他要馬上現(xiàn)在立刻親自做出選擇。

  周圍的時間仿佛停滯了一般,季信、獨孤鴻、呂慶功、還有周圍的近千人,大家不約而同的望向張簡,沒有嘈雜的議論也沒有不安的騷亂,大家仿佛都在等待著張簡做出最終的決定。

  “慶功,那就有勞,靠你了。”

  語聲顫抖!

  張簡最終還是做出了艱難的抉擇,他面向湖面并沒有轉身,或許是怕讓人看到一些不想......

  “屬下領命!“

  得到張簡的命令,呂慶功不做絲毫猶豫,身形一轉朝著周圍的人馬大手一揮,當然在形勢緊迫的同時,呂慶功更害怕的是張簡會改變主意。

  “慶功!”

  可就在呂慶功正欲轉身離去之時,張簡卻猛然轉過了身。

  這次一別不似在越州,或許這一別便是永別,張簡最終還是沒能做到淡然無情。

  “若事不可為,你可......”

  “大人放心,屬下定當不負您的重托!”

  張簡話說一半便被呂慶功堵了回來,隨即張簡不禁自嘲一笑,此情此景說出這種話來確實是有些不合時宜。

  “請將軍上船!”

  季信的一聲呼喊把張簡從茫然中喚醒,眼前的呂慶功早已走遠,幾條船上也擠滿了人,當然除了衛(wèi)榮和衛(wèi)晏如的那條。

  “將軍,快些上船吧,如果將軍留在此處,那我等就算是脫險也難逃軍法,只要將軍活著,那些死去的將士就不算白死,只有將軍在他們的身后之事方能有人一爭?!?p>  望著呂慶功等人遠去的背影,張簡只剩下無力長嘆:“我虧欠孝平百姓如此之多,日后要如何償還呀!”

  就這樣,在張簡的悵然凝望中,人...岸...漸行漸遠漸無蹤。

  寬大的湖面霧氣彌漫,淡淡的湖風中,飄散著陣陣肅殺,張簡佇立在船頭,心中就猶如周圍的環(huán)境一樣茫然,不過好在眼前尚有一線生機,只希望涼國那邊能夠遲到一步吧。

  “張將軍是在盤算接下來可能要面對的困境嗎?”

  輕柔的聲音從身后響起,張簡雖然沒有回頭可也知道說話的必定是衛(wèi)晏如,因為這幾條船上除了衛(wèi)晏如就沒有第二個女人了。

  “趕了這么久的路,公主殿下為何不在棚中多歇息?”

  衛(wèi)晏如看到船頭沒有旁人后也卸下了端莊清冷的偽裝,不過她并沒有回答張簡反而是厭惡的瞥了一眼船尾的韓昌。

  “國破家亡,茍延殘喘,如何能歇息的下?”

  張簡自然注意到了衛(wèi)晏如的小動作,心中也明白她為何會如此,因為就在方才大家登船之時,韓昌為了讓自己手下的護衛(wèi)能夠悉數(shù)上船,竟不顧衛(wèi)榮和衛(wèi)晏如的面子將隨行的宦官侍女統(tǒng)統(tǒng)趕下了船,甚至于連一個使喚的人都沒給二人留下,就算是身為旁觀者的張簡都覺得韓昌過分的不是一點半點,就更不要說衛(wèi)晏如了。

  “微臣慚愧!”

  “慚愧?國家這么多享譽的名臣大將,真要慚愧還輪不到你。”

  “殿下洞若觀火,微臣敬佩?!?p>  “張簡,你我一別不過區(qū)區(qū)一載余,為何變得如此生份如此拘束了,記得在虞樓之時你可不是這個樣子?!?p>  “一載余......”張簡的臉上浮現(xiàn)出苦笑,“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p>  說者有心聽者更是有意,是呀!不過匆匆一載余,這一方天地卻已是天翻地覆。

  “忽然而已……說得好!父皇不在了,母后不在了,虞樓也不在了,是回不去了?!?p>  看著眼前這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張簡不禁生出一股憐惜之情,生在這個時代非你所幸,生在皇家亦非你所幸,可是大家卻都沒有選擇的權力。

  “微臣定當拼盡全力護送殿下脫險,請殿下放心。”

  誰知張簡話一出口,衛(wèi)晏如卻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多么的欣慰和感謝,反而是意味深長的笑著說道:“你當然要拼盡全力,這可都是你欠我的?!?p>  “額?”這一下反倒換成張簡懵逼了,開始張簡還以為是當初在江陵之時欠下的人情,可緊接著衛(wèi)晏如說出的話卻是解開了隱藏在張簡心底的一個謎團。

  “當初父皇聽信杜平等人之言疑你,若不是我冒著風險去信提醒與你,張將軍只怕不會有今日了吧?!?p>  時至今日張簡才總算徹底弄明白當初那兩封救過自己的無名書信都是何人所為。

  “微臣苦思不得其解,未想竟是殿下出手相救,大恩大德微臣何以為報!”

  說著張簡便要躬身拜謝,可卻被衛(wèi)晏如制止,“我救你并非是要你報答,我只不過是不想讓世間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少一個罷了?!?p>  沒等張簡說話,衛(wèi)晏如卻已轉身,并輕聲問道:“張簡,你說我們算是朋友嗎?”

  張簡聞言一怔,一時間竟不知如何作答,而衛(wèi)晏如顯然也沒有寄希望于張簡能夠回答,輕笑一聲后便自顧自的回到了船篷中。

  立在原地茫然不覺的張簡竟有些手足無措。

  “朋友?”

  嘴角勾起一絲弧度,自嘲一笑。

  升起的朝陽破開霧氣,可隨之而來的不是新出朝陽,反而是聲嘶力竭的呼喊嚎叫。

  幾艘高大的戰(zhàn)船赫然出現(xiàn)在了漸漸消散的霧氣中,而船上涼國的戰(zhàn)旗正迎風飄蕩如索命鬼魂一般朝著張簡招手。

  “在劫難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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