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利克止住咳聲,閉上眼思索了一會,掙扎著要爬下地來。秦晚制止住他,道:“你還沒恢復完全,現在最好不要動?!鄙倌陹炅藪隂]有掙開,重又躺回到車板上。一滴不是很明顯的淚水,從他的眼角流下來。
“我們,是失敗了嗎?”男孩顫抖著聲音問道。
秦晚看著面露沉痛之色的阿利克,想了想說道:“你們中了陷阱,我們這一路車子里裝了炸藥?!?p> 阿利克露出憤怒的表情,睜開眼質問秦晚:“你事先知道!卻沒有告訴我?!鼻赝泶丝逃泻芏嘣捒梢苑瘩g小男孩,他可以反問阿利克憑什么告訴他,也可以指摘他沒有經過自己同意擅自行動,甚至可以責怪他引來獸群,實際是陷眾人于險境。
但這個時候,秦晚只是苦笑著說道:“我本想拆下炸藥引信的,沒來得及,很對不起?!彼麤]有告訴阿利克,正是那晚少年摸過去打斷了拆除工作,不然這孩子可能會更自責吧。
阿利克咬著牙說道:“我的族人呢?”“你是說火鳳軍嗎?”“是!”秦晚嘆了口氣,把他所見述說了一遍?!斑M入核心爆炸區(qū)的應該無人生還,沒死的也會被萬箭攢射。不過當時有一支隊伍掉頭緊追著我們,如果幸運的話,只是被沖擊波卷飛,可能還有活的機會。”
聽他這么說,阿利克不知從哪來一股大力,猛地從車上跳了下來。秦晚還要阻擋,少年嗆地一聲,將短刀拔出來,一字字說道:“不要攔著我去找她們”。秦晚沒有理會眼前的刀尖,而是靜靜凝視著阿利克雙眼,鎮(zhèn)定說道:“你這樣做,算是危及到我團人員生命了吧。”
少年怔了怔,才想起加入黑石傭兵團時秦晚與他的約定,臉上一熱,手中短刀又垂了下來。秦晚滿意地點點頭,說道:“現在想救你的族人,可能已經晚了,過了這么久,能逃生的人,應該已經順利逃生了。阿利克,你應該想想下面要怎么做?!?p> “我,我沒臉回去。”少年痛苦地蹲下身來,肩膀抽搐著。他信心滿滿潛伏進皇車隊,本想著可以協助族人完成這次大作戰(zhàn),但結果卻如此殘酷。秦晚同情地看著面前小小人兒,他這個年紀,本不應參與到戰(zhàn)爭中來,砂族利用未成年人做這種事,實在讓秦晚看不起。
嘆了口氣,秦晚攙扶起少年,將他帶到尸體堆旁,問道:“這些獸人,是你的族人么,如果是的話,先將他們安葬吧?!?p> “她們不是獸人!”阿利克憤怒地說道:“她們和我一樣,是砂族人!”“阿依麗、熱娜、木依莎、居哈米……”阿利克含著熱淚一一掃過殘軀,拳頭骨節(jié)捏得發(fā)響,終于忍不住大哭。
秦晚默然,阿利克僅憑身上掛件服飾,就能認出尸體名字,想必這些人都是和他一起生活著,很親近的人吧。
“沒有阿克莎,阿克莎不在!”少年猛地轉過頭來,眼中閃著希望的光芒。“求求你,韓團長,幫我找到阿克莎,她一定還活著!”秦晚眼中露出憐憫之色,如果那個阿克莎當時沖入了內圈,尸體也是找不到的。
但他沒有點破,不想毀掉少年殘存的希望,而是輕輕拍了拍少年肩膀,示意他在地上休息一會。在阿利克的注視下,秦晚四人將砂猿形貌的尸體集中起來,重新掘了一個大坑放置進去。“過來道個別吧”秦晚低聲說道。
阿利力搖搖晃晃站起身,作出奇特的姿勢,喃喃說道:“我的族人,愿你們回歸砂神懷抱,愿你們重享極樂,愿我們在輪回中歡聚?!鼻赝頂S出火墻符,烈焰之中,原本一具具砂猿尸體竟然發(fā)生變化,骨骼縮短變得纖細、毛發(fā)脫離,容顏也緩緩轉為人的模樣。
秦晚驚怒地望向阿利克,火焰中一具具逝去的軀殼,全部都是女性。阿利克毫不示弱地迎向秦晚眼神,坦然道:“我們砂族人,每個都是戰(zhàn)士,女人也是一樣。”這刻秦晚終于明白,為什么火鳳軍一直以皇車為敵,她們是在為全族而戰(zhàn)。
秦晚深吸了口氣,壓抑著惡心感。他不是不理解砂族,在族內男子被擄后,女人組建了這支活躍的砂盜軍團,不斷給皇家制造著麻煩,這本是很悲壯的事。但看著在火焰中消逝的一具具人體,他想起初次親見靈葉娘子被鬼木梟抓穿胸膛的那刻。
“女人戰(zhàn)死”對他至今是個疙瘩,秦晚從小所受的教育經歷,一直認為女性應該是被寵愛和呵護的對象。想象一群女人,不知施用了什么秘術而獸變,最終在爆炸和亂箭中隕落,秦晚實在是心情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