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老相密審

　　果然這是左丞相府，秦晚見秘道走了那么許久，便懷疑文思圣直接將秘道打通到別宅，鉆出秘道后眾多府兵護院更證實了他的想法。眼見面前兩人納頭便拜，他趕緊朝青鸞便眼色，殊不知顧小樓也朝他狂使眼色。

　　顧小樓心中有些生氣，這個護衛(wèi)太沒眼力見的，自己和丞相都拜了，你居然傻呆呆站在旁邊，簡直失禮至極。青鸞見秦晚使眼色，忙說道：“我不喜歡太客氣的，你們趕緊起來?！?p>　　文思圣和顧小樓足足行完二跪六叩之禮后這才起身，老人望向青鸞，心中暗嘆，這眉眼、這姿態(tài)，確是薩家血脈，又轉頭望向訕訕站在一旁的秦晚，開口說道：“你就是這次護送公主殿下進京的符師秦晚？”

　　“左丞相明鑒，正是晚輩?！鼻赝聿槐安豢旱卮鸬?。

　　“哦？”文思圣眉毛一挑，“你知道老夫官職？”

　　“左相大名天下皆知，晚輩向往已久?！鼻赝聿皇r機送上一句彩虹屁。聽他這么說，文思圣點點頭：“道門中人與我俗界不同，我便不計較你剛才失禮了，但是你面容，卻是與之前形容不一樣?！?p>　　秦晚收去引氣換體術，露出本來樣貌道：“一路多有險阻，晚輩無奈易容而行，還請左相恕罪。”文思圣心中將這容貌與秋娘匯報和薩迎的通緝反復對照，確認無誤后說道：“秦符師，這番你安全護送公主入京，已立下大功，遲些我處必有重謝。小樓，你在府中安排一間房與他，讓他好好休息?！?p>　　聽文思圣言下之意是要將秦晚支開，青鸞心中大急，她正要開口阻止，卻想起秦晚之前的話來。她隨即淡淡地道：“秦符師，你去休息吧，我有事會召喚你。”

　　秦晚聽了大慰，這丫頭，關鍵時候硬是記住了自己的囑咐呢，恨不得狠狠親上一口獎勵，他裝作猶疑地樣子道：“你是這國公主，為何當時秋娘不早告訴我？難怪一路來怪事頻出，擔了這么多風險。”

　　文思圣道：“千金之軀北上，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自己既然也平安無事，就不要計較這些了，且先隨小樓下去，一會我還有事情問你?！币慌灶櫺亲髁藗€“請”的手勢，秦晚老老實實隨他走出廳外，門瞬間由內關上，只留下青鸞和文思圣單獨在一起。

　　顧小樓引著他去到后院，這后院奇大無比，光是房子怕是有近百間，不愧是左丞相的居所，一邊走，顧小樓一邊問：“秦道友，這一路可是不甚太平？”聽見他這樣稱呼，秦晚作出驚訝樣子問道：“這位兄臺？”

　　“我叫顧小樓，學過幾年道法，咱們也算同修?！鼻赝碲s緊拱拱手道：“顧先生不要謙虛，能在左丞相府效力，必是非常之人?！鳖櫺菙[擺手道：“既入塵世，繁文縟節(jié)便多，沒旁人的時候倒不用這么多禮?！?p>　　秦晚心說，你的意思是有旁人在禮數(shù)不可缺吧，他嗯嗯啊啊隨口應付著，顧小樓旁敲側擊，想打聽秦晚出身師承，都被他一一化解，直到被送進一排空蕩蕩的房子中一間?！斑@里曾是守護丞相府兵卒所居，后來來了得力人手，用不了那么多人了，所以空置。雖說不是特別整齊，不過里面家什都是全的，秦公子稍作安歇，遲點還有請教?！?p>　　顧小樓又從秦道友換成秦公子，秦晚知他是因為自己口風緊有些不爽，笑著道了謝，目送他離去。他四顧房間，仔細檢查里面物件，果然在梁下發(fā)現(xiàn)極不起眼的幾個小洞，一般人只當是蟲眼，秦晚放出神絲穿入洞中，才發(fā)現(xiàn)里面居然有個小小法器，上面雕了能擴音的靈紋，數(shù)條金屬管連向外面，原來是作拾音之用。

　　“看來對方他們對自己正在嚴密監(jiān)視著呢?！鼻赝頉]有破壞法器，而是在床上倒頭便睡，不一會發(fā)出了均勻的呼吸聲。他人似睡著，神識卻偷偷散出，這里距前廳雖遠，仍在秦晚監(jiān)視范圍中，文思圣和青鸞對坐著，正在說著些什么，不過距離不夠，還不足以聽到內容。

　　兩人談了許久之后，文思圣終于站起身向青鸞行禮，他手一揮，數(shù)個丫鬟女官擁上前去，簇擁著青鸞往后院行去，卻不是往自己這個方向，而是去了另一側的獨棟小樓。秦晚確定對方沒有加害青鸞意圖，終于放松下來，接下來必是輪到自己了。

　　文思圣待青鸞離去后，佝僂著身子踱出廳堂往秦晚這個方向行來，緊跟他的有數(shù)人，從走路姿勢上看都不乏實力，帝國左相沒有召喚他過去，而是親自往這邊來，讓秦晚心里打鼓，對方不會是想在這不起眼的地方卸磨殺驢吧。

　　老丞相吸溜著鼻子推開房門，四個隨從一左一右將他護在中間，秦晚從床上坐起，躬身行禮道：“左相親自前來見晚輩，有些折煞人了，有事喚我過去便是?！蔽乃际ズ敛豢蜌獾卣f：“我是不想過來，不過廳堂那若動起武，打壞東西就不好了。你若好好回答我問題，省去大家麻煩最好?！?p>　　“真想卸磨殺驢呀，這老頭?！鼻赝硌劭磳Ψ剿拿o衛(wèi)嚴陣以待，氣機都將自己鎖定，他雖不懼翻臉，卻沒有必要新增敵人，當下笑道：“瞧左相這話說的，在下自問沒有做什么不妥之事，左相想問什么，晚輩知無不言，動武還是免了吧，傷到貴屬下就罪過了?！?p>　　他這話綿里藏針，一邊坦然表示愿意接受問話，一邊暗示你帶人來也是白給，四名侍衛(wèi)聽了都露出不忿之色。文思圣卻像沒聽到一般，點點頭道：“你坐下吧。”秦晚坐回床上，老頭也坐在侍衛(wèi)搬來靠椅上，垂目并不開口。

　　秦晚神識感應到，他左右兩邊墻后，各有人員緊貼過來，原來文思圣帶的人只是幌子，真正突襲者早已安排妥當，說不定帶隊的便是顧小樓等級，心中不禁嫌棄這老家伙多此一舉，也不主動開口，靜靜等文思圣開始表演。

　　似乎收到準備妥當?shù)男盘?，垂下雙目陡然望向秦晚，原本昏聵的老眼精光閃爍，文思圣突然大聲喝道：“你和公主殿下有私情！”他這一喝如同晴空霹靂，直震得屋子嗡響，若是一般人，只怕當場便要嚇得露底，要么羞怒要么逃跑?？上赝沓蚊饔^照已練至大成，這斷喝絲毫沒有動搖他的心境。

　　露出無辜神情的秦晚委屈問道：“左相何出此言？她只是我的任務對象，前后也就認識這兩月，帶她逃亡時身體接觸是有的，說私情就過了。”文思圣見這年輕人居然如此鎮(zhèn)定，不由得心中暗自驚奇，但他多年人精，豈會表現(xiàn)出來。

　　文思圣冷笑一聲說道：“膽子倒挺大，當著老夫的面說謊。剛才公主殿下與我交談時，一刻鐘內望向門外八次，顯然是在期待你回來，老夫豈會錯過這段細節(jié)？”秦晚心中嘆氣，青鸞還是稚嫩了，與文思圣獨處時沒有控制好表情，被這老頭看出了破綻。

　　他神色不變，傲然道：“這次路程危險得很，好幾次被人追蹤和設伏，都是我保著她一路逃亡，沒我在身邊護衛(wèi)，她早被人擒走，左相與她畢竟第一次見，心生害怕太正常了?！?p>　　“還在狡賴！”文思圣緊盯秦晚，一字字道：“我的人遍查外城炭車常落腳地方，今早城南一家小店有兩人退租乘車出門，你們住的是一間房間！”

　　“厲害呀！”秦晚暗中咂舌，這么短時間能夠遍查偌大京城，文思圣動用人力一點也不手軟。他心說僥幸，幸好自己與鸞兒獨處時，先是因為染上脂粉味，后又有柳煙遙臨時來通話，最后一道底線沒有突破，不然真出大事了。

　　心中沒鬼，自然氣壯，他脖子一梗道：“左相既然查到晚輩所住之處，應該有人向您匯報了，里面桌椅是搭起來的，那是我睡的地方，青鸞小姐”“無禮，要叫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獨自睡床，我二人清白得很，只住一間是因為對外是以炭主夫婦相稱以掩人耳目?！?p>　　他這么一說，文思圣倒疑惑起來。接到消息說找到二人可能落腳處，還是合住一室，他已怒火中燒，還真沒問室內細節(jié)。他使了個眼色，一名侍衛(wèi)立刻跑出去確認，他嘿然說道：“我安排侍奉公主之人中，有數(shù)名有經驗的姑婆，現(xiàn)正在服侍她入浴，玉體是不是完璧等會便知，你最好不要打逃跑的主意。別以為修煉了些道術，我萼國朝廷就拿你沒辦法?！?p>　　秦晚手一攤，無奈地說：“左相若是不信，晚輩便在這等候就是?！?p>　　兩人大眼瞪小眼，對望著都不作聲，最后還是秦晚心想讓他一讓，便將頭別過去。文思圣像是贏了般，哼了聲也扭轉臉，秦晚索性盤起腿打坐。時間過得格外長，足足大半個時辰后，外面有人過來，朝文思圣打出手勢，文思圣緊繃的臉，終于慢慢松弛下來，秦晚神識感應到埋伏在隔壁房的人不再貼墻，應該對方已經接到消息了。

　　“小樓?！薄皩傧略凇！鳖櫺茄杆俪霈F(xiàn)在房內?！肮皇撬趲ш犅穹??！鼻赝硇哪恐袑︻櫺堑膽?zhàn)力開始重新評估，他應是文思圣手下較強的了。“你和他們都先退下吧，我有些話要對秦少俠說?！?p>　　前倨而后恭，現(xiàn)在知道叫自己少俠了，秦晚心想總算是過了這個坎，接下來這老頭所說的事，必是與青鸞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