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圓圓臉的畫師深一腳淺一腳在群山中亂走。雖然嘴上喊著好冷,可他腳步如飛,專揀難攀難爬的險要之處。登到山頂后,畫師得意地長嘯出聲,“此處甚佳,我的雪嶺孤飛圖啊,就差一只鷹了呀?!?p> 這人叫李道子,聽名便知他心慕異界面的一位畫圣,他是這么多年來空青宗在本地培養(yǎng)的徒弟,掌門仙芝老一次下山在街邊撿回來的。當時這個拖著鼻涕的圓臉小孩手里拿著半截灰磚蹲在街上畫了個坑,凡是經(jīng)過的人都被嚇得跳了一下,小孩便在旁邊等人走過,去撿拾偶爾掉出的銅錢。
仙芝老很好奇,便偷偷跟著小孩去到他住的地方。原來這孩子家里是做裱糊生意,概是因為裱糊接觸的書畫多,這孩子無師自通學會了畫畫。聽鄰居說,因為疫病突發(fā)父母都已死去,他沒有親人接走,便一個人流落街頭,白天撿錢換吃的,晚上便回家睡覺。
鄰居也曾報過官,里正要接他去孤兒院他卻死也不去,強制送過去一次,結(jié)果這孩子偷偷用一截廚房里的炭棒,在衣服反面畫了個兇鬼,這孩子深更半夜用衣服包住頭,走到門衛(wèi)跟前也不說話,把看門的嚇了個半死,他就趁機溜了出去。
一來二去,大家見他不至于餓死,也就由著這孩子自生自滅。仙芝老輕松抓住了男孩,伸手一探,發(fā)現(xiàn)其氣脈居然前所未有的雄壯,便以看畫之名將孩子誆到山上養(yǎng)育。一年之后,這孩子真的成功開靈,而破開荒是極精純的五行靈脈,也就是說他的經(jīng)脈對五行都極為適應(yīng),是億萬人中也難出一個的絕世天才。
這事仙芝老誰也沒告訴,只是默默對孩子進行栽培,孩子本姓李,大家叫他小懶,仙芝老嫌難聽,便為他起名道子,包含了老修士對他的深沉期待。李道子人品、才識都好,嗜畫成癡更是對仙芝老胃口,就是有一點,坐不住。
也許是幼時在街上呆慣了,這家伙無時不刻喜歡往外面跑,其它徒弟畫工筆花鳥,仕女器物,能夠安安靜靜修行半年不帶出屋,他卻偏喜歡溜到山下亂轉(zhuǎn)。李道子愛畫鮮活的東西,溪水里跳動的小蝦,街邊追逐的頑童,山間吹過的一縷風。
黑衣的女將軍回到了帝京。
在接到軍部調(diào)令后,納蘭靜思索了很久,隨后招來部將秘密囑咐完畢,乘上她的黑龍駒以最快速度從皓州啟程。帝京的動向,每隔兩日她會從疾云雪鸮處得知,最近一次通信,付豐夾了張紙條在其中,說了很多腹悱的話,她看完燒掉了。
“皇帝陛下現(xiàn)在身體不適,納蘭將軍請回吧?!眱?nèi)官很無奈地說。納蘭靜不甘心,再三請求通報,最后是武妃接待了她。
“他很不好。”武妃語氣堅定而直白。納蘭靜相信武丹儀,兩人在對瀾國的秘密行動中合作過,武妃的忠誠毋庸置疑。“是?!奔{蘭靜有些傷感。
薩元謨對她有知遇之恩,在她還是一介冒險者的時候,便時不時接到來自皇家的委托,每次納蘭靜順利完成,都會收到遠較一般委托更為豐厚的賞賜??梢哉f,她成為護國強者級的冒險者,一步步都有雙無形的手在推動。
“皇帝陛下有何安排?”她排開愁緒轉(zhuǎn)向務(wù)實。
“他很欣慰,因為發(fā)現(xiàn)了第二個你。”武妃答道?!笆悄莻€符師駙馬么?”“是,他正在走你以前走過的路?!?p> 納蘭靜沒有作聲,默默回憶起加入軍部后受到的重重磨練。薩元謨是個無情而目標明確的人,所給出的考驗只有活下來的人才能得到回報?!澳隳芑钕聛韱??”她不禁暗問未曾見面的青年。
想了想之后,她開口問道:“皇貴妃娘娘,你怎么看這人?”武丹儀嘆了口氣道:“他沒有你好?!薄霸趺凑f?”“他沒有報國之心,是為了那丫頭在應(yīng)付。”
“嗯。那為何陛下還這么重用他?”“因為他縱然是應(yīng)付行事,卻件件事情辦得出乎意料的好?!薄氨人_迎殿下還強?”“迎兒與他相比,智謀和決斷上不遜色太多,卻少了親和力。他在軍部這些年,是憑實力功績?nèi)〉媚銈兊男湃?,而那人入京才短短月余,付豐、車延和聞龍對其都交口稱贊?!?p> “是溜須拍馬之徒么?”納蘭靜皺了皺眉?!安皇牵蟹N天然的放松感,即使在我面前,也敢張口胡說。而且這人有個優(yōu)點,即使與對方不熟、身份懸殊,也能厚著臉皮拜托別人重要的事情,與他交往,有種被重視的感覺?!?p> “陛下的意思,是希望我和這人一起準備接下來的戰(zhàn)事么?”“不,他說一切由你自行考量,你有絕對權(quán)力?!蔽溴脑?,讓納蘭靜感受到皇帝的深深信任。“那副元帥那邊?”“信兒最近很不好,你是下一任元帥?!?p> 納蘭靜深深伏下身體,她知道皇帝已經(jīng)快離開人世了?!澳氵@次回來,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武妃望向納蘭靜,“先過來找我是對的,其實皇帝也想召喚你?!?p> “明白了?!奔{蘭靜向武妃行過軍禮之后,大步邁出鳳和宮。
“老道婆,快放開我,流風師弟秘境后強了很多,你打不過他的。”烈焰子將鎖鏈甩得山響,對面的雪婆婆正冷冷看向他。
“哦,你是想我把你放出來,用大九日除魔劍砍死你那幫徒子徒孫咯?”雪婆婆諷刺地說道。聽她這么一說,烈焰真人頓時萎了下來?!安豢涎?,那我放了你,便是等你從背后捅我一刀嘍?!?p> “不、不會......”剛才還張牙舞爪的烈焰已經(jīng)毫無氣勢。
“好好當人質(zhì)吧,萬一打不過的時候,我會將你和那女娃兒的手腳斬下來給他看?!毖┢牌呸D(zhuǎn)身離去。她去到上層,沈若男此刻連臉都被冰結(jié),除了微微還能見呼吸,人像死去了一般?!澳氵@娃兒,到底是為什么,能讓流風子這么看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