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闊洪齊村這點事兒

闊洪齊村這點事兒

伊語滌生 著

  •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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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2-06-26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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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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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都說廖大個子運氣好

闊洪齊村這點事兒 伊語滌生 5758 2022-06-26 09:02:02

  “哦哦-----伊--克--沙--爾-----尅太兒------(維吾爾語,伊克薩爾回家的意思)”一道拖著長調(diào)的女聲劃破了烏孫山腳下這小山村的靜謐。

  這個平常的清晨。

  闊洪齊村的廖大個子是被這綿長而又高亢的,帶著濃重維吾爾語腔調(diào)又急切的女聲喚醒的。

  廖大個子睜開惺忪的雙眼,迷迷糊糊望著上方那白色條狀的彩鋼屋頂,這才回過神來,今天是星期六。

  最近累的,睡過頭了。

  今天,太陽都曬到屁股了,才醒來,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屋外,湛藍的天空那樣高遠,幾片棉絮狀的浮云飄過。

  一群人字形大雁發(fā)出“戛戛”的長鳴穿村而過。

  又是一年春忙季。

  廖家主屋臥室東面窗戶外緊挨著一棵蓬松著枝條的XJ楊。

  指頭粗的枝條從鋸斷的樹根處重新發(fā)叉朝四面八方恣意地生長,密密麻麻的枝條恰巧把窗戶遮掩,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清晨的陽光透過乍起的枝條縫隙打在屋內(nèi),在淡藍色的被罩上落下斑斑駁駁的影子。

  屋外春風吹拂,屋內(nèi)斑駁的影子也在不規(guī)則地搖晃著。

  “哦-----伊克沙爾----塔麻克也(吃飯了)---”

  這是東面鄰居瑪依拉在呼喚她那八歲的兒子伊克沙爾回家吃飯。

  看樣子,調(diào)皮好動又聰慧的伊克沙爾又瞞著大人偷偷騎著家里的小馬駒出去撒野。

  鄰居瑪依拉是個三十出頭的維吾爾族婦女,精致立體的五官,開朗外向的性格,整天樂呵呵的。

  廖大個子曾聽鄉(xiāng)領(lǐng)導說過,維吾爾族女性很少有人郁結(jié)成疾,這與她們性格有關(guān)。

  不管遇到啥事,都一笑了之。

  即便碰見不開心的事也不會憋在心里悶著,會立即通過高聲呼叫的方式發(fā)泄出來。

  廖大個子覺得鄉(xiāng)領(lǐng)導說的在理,他在闊洪齊村生活了四十多年,就沒見過一個維吾爾族女性是“悶葫蘆”。

  瑪依拉家有五匹馬,全是母馬。

  元旦那會兒,一匹褐色的母馬下了匹黑色的小馬駒。

  這下,她小兒子伊克沙爾可有了心儀的坐騎。

  每到了雙休日,伊克沙爾會趁著大人熟睡時,就會騎著馬駒在村里轉(zhuǎn)悠一圈。

  這個春季,每個雙休日的清晨,闊洪齊村就會上演一部瑪依拉呼喚兒子的戲碼。

  瑪依拉用她那拐了幾道彎的XJ話呼喚著壓馬路的兒子。

  鄰居們早已習以為常。

  廖大個子雙手交叉著抵在后腦勺,盤算著無人機打藥的費用和成本。

  妻子王秀不在屋里。

  她又端著罐到對面的哈薩克牧民江阿古麗家打牛奶。

  王秀每天打一公斤牛奶,雷打不動。

  江阿古麗家母牛是XJ褐牛,產(chǎn)的奶品質(zhì)好、純度高,奶香味濃,還帶著絲絲的甜味。

  她家喂養(yǎng)牛的飼料全是實打?qū)嵉能俎2荨⒂衩捉斩?,頂多加點咸鹽或小蘇打,沒有任何亂七八糟的東西。

  廖家這么多年來,一直喝的是江阿古麗家的牛奶。

  喝著放心,價格又便宜,每公斤3塊錢。

  廖大個子可聽說,縣城或市里的牛奶摻加不少水,每公斤都賣到5塊錢了。

  闊洪齊村是烏孫山腳下一個農(nóng)牧業(yè)村,因在元代起就以種植甜瓜而聞名伊犁河谷,故名闊洪齊村。

  闊洪齊村,維吾爾語,意思是種甜瓜的地方。

  隨著社會的進步、經(jīng)濟的快速發(fā)展,闊洪齊村種植結(jié)構(gòu)早已不是單一的甜瓜。

  全村三萬多畝耕地鋪天蓋種植著玉米,還有不少的打瓜、紅花、甜菜、辣椒等經(jīng)濟作物。

  這些年來,全村種植甜瓜的面積,加上各族農(nóng)民自家菜園種的三五棵,總面積不到50畝。

  曾經(jīng)的闊洪齊村遠近聞名。

  可如今,闊洪齊村(甜瓜村)不種闊洪(甜瓜),就如YN市的西大橋無橋、漢人街上無漢人一樣稀松平常。

  闊洪齊村是個擁有200來戶、不到8000人的邊陲山村,由漢族、維吾爾族、哈薩克族、柯爾克孜族、回族和東鄉(xiāng)族六個民族組成。

  四十出頭的廖大個子是闊洪齊村世居幾代的農(nóng)民,家種300畝地,自家30畝口糧地外,其余全是承包村集體的土地,一包就是二十年。

  因他個子高達一米九,各族村民喚他廖大個子。

  廖大個子還是個農(nóng)機手,院里有954、1904大馬力拖拉機,還有犁鏵、撒肥機、中耕機、打藥機等農(nóng)機設(shè)備,廖大個子為人實誠,給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們干農(nóng)機活時從不偷奸?;?,每年請他干農(nóng)活的人都排著隊兒。

  廖大個子更是個大能人,會電工,更會擺弄各種農(nóng)機。

  家里的庫房擺放著電焊機、切割機等各種機械,心靈手巧的他能改裝各種農(nóng)用設(shè)備,也算是闊洪齊村的農(nóng)機修理工。

  他幫人修理農(nóng)機從不開價,都是讓村民看著給。

  給個五塊十塊的,他也不嫌少。

  就是用幾公斤牛奶或十幾個奶疙瘩(XJ的一種奶制品,酸溜溜的味道,是各族婦女深愛的零食)頂修理費,也沒事。

  就算一分錢不給,他白幫忙,也傻傻一笑,滿不在乎地對人說,有啥事下次再來。

  廖大個子就是這樣一個人,有人說,他這種人都是世間極品了。

  當下社會,多少人為了點利益,爭得臉紅脖子粗的。

  可廖大個子憨笑著說,錢是身外之物,為了點錢跟鄉(xiāng)親們鬧得不可開交,真不值當。

  他心善淳樸,又好說話,從不斤斤計較,村民都喜歡跟他交往。

  這兩年,闊洪齊村人都說廖大個子運氣好,承包的270畝村集體土地可讓他大賺一筆。

  其實,當初廖大個子跟村委會簽訂20年土地合同,并一次性繳納完20年土地承包費那會兒,村里人沒人不說廖大個子有錢燒的,頭被蜜蜂盯了,咋能干這傻事?!真是光長個子不長心眼。

  村集體的這270畝集體土地緊挨著村里最大的排水溝。

  每逢春夏兩季,烏孫山的雪水融化后就通過這十幾米寬的排水溝泄洪。

  排水溝兩邊的荒野每次被洪水掩埋,荒野上堆積一層厚厚的淤泥。

  這270畝地在各族村民眼里,就是個兔子不拉屎的荒地,

  這荒地撂荒了成千年,地面只有茂密的芨芨草或野蒿子,還有零星的駱駝刺。

  廖大個子簽下這白送給村民都沒人要的荒地,還是看著村里當年的老支書趙瘸子和老村長黑力力上門求助的面子簽訂的。

  十年前,闊洪齊村沒有完成鄉(xiāng)里下達的土地招商引資項目。

  為了不剃光頭,村兩委班子三顧茅廬,懇求手頭有點閑錢的廖大個子承包這閑置多年的荒地。

  簽訂合同時,每畝地30塊錢。

  老支書對廖家有恩,廖大個子看著老支書臉上縱橫交錯的皺紋和那翕動幾下未開口的嘴巴,心軟的他看不得恩人這幅難為情的模樣,二話不說簽字按手印畫押,并一次性支付完十年的承包費。

  那年,闊洪齊村最好的地塊、水澆地,對外承包也就30塊錢一畝。

  廖大個子30塊錢承包排水溝兩旁的荒地,當時在闊洪齊村掀起軒然大波。

  從小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用尿和泥巴玩耍的阿達西(朋友、發(fā)小的意思)伊利亞斯找到廖大個子,直言不諱地指責廖大個子上當了,成了冤大頭。

  村民說的沒錯,頭幾年,廖大個子就是成了冤大頭。

  高低不平的荒地,光平整就花了兩年。

  第三年種上了紅花,秋后連采摘紅花的人工錢都沒掙回來。

  接連賠了幾年,錢沒掙到,土地倒是改良過來。

  掙錢也就是從使用滴灌設(shè)施開始的。

  當時,誰也沒有前后眼。

  十年之后,這270畝地經(jīng)過廖大個子近十年開荒整地和改良,成了沃土良田。

  最讓人唏噓不止的是,五年前,國家對烏孫山腳下實施排洪設(shè)施,又對闊洪齊村及周邊方圓三十萬畝地進行滴灌設(shè)施改造。

  廖大個子承包的270畝地成了搶手的香餑餑。

  這兩年,闊洪齊村土地灌溉水資源豐富,摒棄傳統(tǒng)的大水漫灌方式,采用最先進的滴灌澆水。

  土地流轉(zhuǎn)費從2020年的每畝800元,漲到今年的1300元。

  廖大個子手頭的這270畝地要是承包出去,就是躺在床上睡大覺啥也不干,2022年都能凈落近35萬元。

  不少村民勸廖大個子干脆承包出去了事,可以安心專一得搞農(nóng)機。

  可廖大個子搖搖頭說:“這咋行?!不能說話不算數(shù)撒,簽訂的合同上寫著,這土地不能流轉(zhuǎn)?!?p>  村民們都無奈地搖頭,惋惜道:“就你傻,承包村集體土地的不少人合同上都寫著自己種,可他們不都打著跟外人合伙干的名義承包出去了?!就你傻!整個傻B!”

  廖大個子聽了不急不惱地回道:“他們是他們,我是我?!?p>  闊洪齊村各族農(nóng)牧民雖在廖大個子面前嗔怒他是天下第一傻瓜。

  可每逢遇到難事,首先想到廖大個子。

  廖大個子又是個豪爽熱心之人,也是個較真認死理的漢子。

  腦子里正飛快地計算著無人機打藥的費用,被妻子王秀一嗓子喊得忘記上面的數(shù)字了。

  “能小點聲不?”廖大個子爬起來,懊惱地低斥,順手抓著床頭柜上的薄毛衣朝頭上套。

  有人說,一個家庭里,夫妻兩人誰掙錢最多,誰嗓門最大。

  可在廖大個子這里,正好相反。

  平日里寡言少語的廖大個子說話甕聲甕氣的,老婆子王秀雖是家庭婦女,嗓門永遠壓過能掙大錢的廖大個子。

  長得胖乎乎的王秀嗓門絲毫不減一分,宛如村里的大喇叭,“江阿古麗家的羊羔子丟了,她正難受呢?那羊羔可是她用牛奶拉扯大的,跟人親,你說,羊羔子會不會跟人跑了?”

  廖大個子的思緒又回到無人機問題上,壓根沒聽到妻子的問話,不假思索地附和著,“對對?!?p>  “對個屁,你就沒聽我說啥?!蓖跣惆琢艘谎鄞┭澴拥牧未髠€子,扭動著水桶腰朝外屋走去。

  她嘴里還不住地絮叨著,“江阿古麗夠倒霉,再有幾天,他家牛羊就轉(zhuǎn)場了,咋這個時候丟羊羔子呢?羊羔是畜生,可也是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怨不得她難受呢?!?p>  王秀惦記著鍋里的牛奶別溢出來,走得急,身上的肉上下晃動著,一顫一顫的。

  廖大個子站在院子南面墻根處的一棵香妃海棠樹苗旁刷牙。

  嘴邊堆積著白色泡沫,仰著頭“呵--呵---呵--”地漱口。

  “嘩啦”一聲,低頭把漱口水吐到樹根處。

  “廖阿喀,廖阿喀(維吾爾語,廖哥哥的意思)。”一個渾厚的男低聲從門口響起,來人并沒看見墻根處刷牙的廖大個子,他一直沿著磚塊鋪的小路朝院里走去。

  廖大個子吐完最后一口水,用右手背擦了兩把嘴角的白色泡沫,對著急匆匆的背影吼著,“尼曼,艾克來木(啥事,艾克來木)?!?p>  被稱為艾克來木的的漢子是個三十八九的維吾爾族漢子,一米七左右的個頭,長得結(jié)實健壯。

  艾克來木聽到身后的聲音,一個急剎車停下前行的腳步,轉(zhuǎn)過身來快速迎了過來,嘴里忙不迭地說:“阿喀,你看哈撒,哪個好?”

  廖大個子看著艾克來木遞過來的手機,順手把刷牙缸塞給艾克來木,接過手機看著微信里的幾張視頻。

  視頻上播放著石河子廠家介紹播種機的功能、價錢及優(yōu)勢的畫面。

  廖老三反復看了幾遍,抬起頭來問:“你想好了,買播種機?一萬二的播種機,可不便宜??!”

  艾克來木篤定地回道:“想好了,就買播種機,播麥子的播種機,上次喝柜臺酒,你不是說了嗎,你要是有時間的話,不買打包機,也不買播玉米的機子,就買播麥子的機子。你運氣好,我聽你的,肯定賺錢?!?p>  廖大個子點點頭,贊同地說:“行,趕緊下手吧,去年播冬麥的機子都沒有,趁著百姓沒犁地前,你就買上播麥子的機子,生意肯定好。”

  “艾克來木,你想好沒?這兩種機子,五米寬的臺架一萬二,三米寬的臺架八千多,你打算買哪個?”廖大個子把手機還給艾克來木,拿回刷牙缸晃動著身體朝屋里走去。

  艾克來木屁顛顛地跟在他身后,“買最貴的,一下子播的面積大,拖拉機跑一趟就比8000塊的機子多播幾畝地,省油,省勁?!?p>  廖大個子沒接話茬,把牙刷缸子放在外屋的窗臺上,折回到院子西邊墻根處,打開澆菜用的水龍頭,大手掌掬起一捧冰涼刺骨的水朝臉上撩。

  清冽的涼水透著絲絲的寒意,廖大個子打了個寒噤。

  長期用冷水洗臉已是廖大個子的習慣。

  頭腦清醒一些,廖大個子抽下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著臉上的水漬。

  “阿喀,你咋不說話?”艾克來木熟稔廖大個子的脾氣,他不說話,一般表明他持有不同意見。

  廖大個子指指屋子,邀請道:“沒吃飯吧,走,喝奶茶?!?p>  倆漢子一前一后走到偏屋。

  二十來米的廚房被女主人收拾得一塵不染,灶臺上的瓷磚有些年歲了,可也擦得裎亮發(fā)光。

  茶幾上擺著一盤醬黃瓜、一小碟蘿卜干,一盤饅頭,兩碗奶茶,這就是他家的早餐,簡單又實惠。

  王秀對著進屋的艾克來木吆喝著,“坐,塔麻克也(吃飯吧)。”

  艾克來木毫不客氣,一屁股坐在廖大個子對面,伸手拿起白色的饅頭朝嘴里塞,“嫂子,你做的,亞麻好。”

  廖大個子喝口醇香的奶茶,夾了筷子蘿卜干朝嘴里塞。

  蘿卜干嘎嘣脆響,在他嘴里“咯吱咯吱”的。

  艾克來木低頭喝口奶茶,抬頭望著不說正事的廖大個子,著急地催促著,“阿喀,你說話撒?!?p>  廖大個子不急不慌地問:“你打聽沒,咱村里那些整塊地今年種啥?”

  “苞米呀,去年苞米價格亞麻好。”艾克來木回答。

  王秀快言快語接著話茬,“還有不少人種打瓜,去年打瓜賣到25塊錢,那可是天價啊。我可聽說,不少外地人來村里包地,都一窩蜂種打瓜呢,村東頭的老艾力叔家一畝地被人1400塊錢承包了,又比前陣子漲了100?!?p>  艾克來木點頭附和著,“就是,嫂子說得是,土地亞麻香?!?p>  廖大個子沒搭理搶話的妻子,詢問艾克來木,“為啥都不種麥子?”

  艾克來木像看外星人般望著神色淡定的廖大個子,“哎,阿喀,人家不是傻狼撒,(人家都不是傻子),麥子一畝地哈馬斯阿朗阿朗一千多(種麥子一畝地全部最多毛收入一千多),苞米兩千多,你自己比一哈嘛!”

  廖大個子這才慢條斯理地說:“大面積的整塊地肯定都不種麥子,種麥子的最多是林帶地。林帶地中間只有五米寬,加上樹杈,最多四米寬,你買五米寬播種機,進都進不去,你咋樣播種?五米寬的播種機,你買回來,就讓它在房子里胡浪吧(睡大覺吧)。我要是你,就買那個臺子三米的播種機,活兒干的慢些,人辛苦些,可是播種播的好啊?!?p>  艾克來木撓著頭皮,自言自語,“哦吼,我咋不知道撒?!?p>  廖大個子繼續(xù)循循善誘,“五米寬的臺子播的快,可是遇到不平整的地塊,播種機一擔空,種子都撒在低處了,人家萬一不給錢,你咋辦?三米的播種機播的好?!?p>  艾克來木一口氣喝完奶茶,點頭道:“行,阿喀,就聽你的。買小播種機?!?p>  倆位吃完早飯,廖大個子走到后院去安裝新買的犁鏵。

  幾塊犁鏵靠在西邊的墻根處,在陽光的照射下發(fā)射出耀眼的光。

  艾克來木瞇著眼打量著腳下這一米多長分叉式的犁鏵,羨慕地說:“阿喀,我撒時候跟你一樣撒?大拖拉機,攢勁的犁鏵?!?p>  廖大個子坐在小木凳上,用扳手使勁擰著犁鏵上的螺絲,嘴里閑不住地說:“你勤快些,肯吃苦,幾年后漚和夏西(維吾爾語,幾年后跟我一樣)?!?p>  艾克來木眼皮子很活泛,忙前忙后地幫著廖大個子打下手,遞扳手、搬犁鏵的,好一陣子忙碌。

  廖大個子擰完最后一個螺絲,把扳手朝工具箱一扔,“哐”的一聲。

  他低頭看著自己油乎乎的手,追問:“艾克來木,說吧,啥事有?”

  艾克來木不好意思地撓撓后腦勺,訕笑著,“阿喀,你一個小忙幫一哈撒,買播種機,錢不夠?!?p>  廖大個子斜睨他一眼,埋怨道:“早說嘛,差多少?”

  艾克來木實話實說,“我就有3000,播種機要從石河子買。”

  廖大個子把油乎乎的手心朝拖拉機車門把手上的黑毛巾上抹了幾把。

  他從褲兜口袋掏出手機,一個碎屏的華為手機,右手食指點著屏幕上的解鎖鍵,低語道:“我給你轉(zhuǎn)6000塊錢,石河子到咱這運費肯定千兒八百的,加上你3000,應(yīng)該夠?!?p>  艾克來木激動不已,“阿喀,我一有錢就還給你?!?p>  廖大個子搖搖頭,“不急,你先用著,等我買無人機時還我也行。”

  艾克來木聞言,雙眼一亮,驚愕地問:“阿喀,你要買無人機?!”

  廖大個子點頭說:“嗯,最近新出一批無人機,打藥亞麻攢勁,五萬多呢,我一直尋思著,買嗎不買,我一個人可能忙不過來,還沒想好?!?p>  艾克來木看著手機微信進來的6000塊錢,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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