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成功招攬此人,青陽鎮(zhèn)以后的眾多建筑工程,就有了合適人選。
再者,此人作為建筑高手,應該對生漆和毛竹都很了解。自己可以將趙家鎮(zhèn)的生漆、毛竹貿易,先交給他來處理。
當然,如果他不愿意投入陳輝麾下,陳輝也只能另謀人選。
“還是人才太少?!?p> 陳輝想到這里,忍不住披衣而起,在房間里來回徘徊。
自己當初從蔡州城外的亂葬崗那里,招募了五十多名專業(yè)人才。其中不光有鐵匠、木匠、裁縫、馬夫在內技術人才,還有白秀才這種稀有的高端人才。
但,這種撞大運的事情,哪能天天遇見?
如今的亂葬崗,恐怕只剩下一群老弱病殘。自己再想招人,就只能斥重資從蔡州城那邊請。
還不一定能請得到。
請到了未必合適。
合適的未必忠心。
想到這里,陳輝只感覺屋內悶熱,坐不住了。
當即披衣而起,來到院子里徘徊。
此刻天色已晚,西方的天空上,紫霞湛湛,頭頂的天穹上,掛著半輪明月。
天還沒有完全黑暗,就已經有星光閃閃,如同一雙雙眼睛一樣。
不對……
陳輝在院子里轉來轉去,只感覺渾身難受,就仿佛暗中真有上百雙眼睛,在窺探自己。
“嗯?”
在院子里左顧右盼,轉了一會兒。也沒瞧見一個人。
只隱約聽到陳府的馬廄外面,隱隱約約傳來一陣嬰兒哭聲。
這讓陳輝心中生疑。
要知道,陳府雖然很大,但空著的三十多個房間,都安排給那些有技術的人,以及他們各自攜帶的一名親屬了。
平日里,這些技術人才會在陳府幫忙打掃,偶爾會去工地幫忙。
至于那些從流民里挑選的精壯漢子,除了個別十幾個,被陳力挑去狩獵隊,被紫鵑挑去后廚之外,其余八十多人,都住在陳府西側的馬廄里。
也就是說,馬廄那邊應該只有一群大漢,哪來的嬰兒?
陳輝皺緊眉頭,快步來到了馬廄。
只見到,光線昏暗的馬廄里,點著幾盞飄飄搖搖的油燈。每盞油燈前都聚著二、三十人,乍一看去,竟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并且其中絕大部分,都是陳輝從未見過的生面孔。
而嬰兒的哭聲,正來自一名青年婦女的懷中。
這名婦女面黃肌肉、面有菜色,她正一邊狼吞虎咽的啃著饅頭,一邊喂乳懷中嬰兒。
這一幕,在馬廄附近并非個例,帶著嬰兒的婦女就至少有七八個,年齡尚小的孩子有十幾個,沒有孩子的婦女有十幾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也有十幾個。
無一例外的,就是個個羸弱不堪,骨瘦如柴,顯然都是饑民。
見到此幕,陳輝眉頭頓時緊鎖。
也就在此時,那些人發(fā)現陳輝。
“陳少爺?。俊?p> “少爺來了!”
“少爺,我們錯了,您饒了我們這一次吧!”
一時間,驚慌失措者有之、做賊心虛者有之、跪地討?zhàn)堈哂兄麄€馬廄登時亂成一片。
那幾個嬰兒的哭聲,登時更響亮了。
見到眼前亂成一片、嘈聲震天,老人小孩跑得跑、跪得跪,馬上就要發(fā)生踩踏事件。
當此時,陳輝毫不猶豫,一聲大喝。
“都肅靜!”
此言一出,原本喧雜的聲音,登時止住。
馬廄里的一百多號人,都露出畏懼之色的看著陳輝。
他們不再亂跑,只是一個個站在原地,面白心虛、手足無措。
“你,出來?!?p> 陳輝目光掃向其中一個精壯漢子,聲音冷漠的道:“說說,到底怎么回事?”
此人名叫牛二,剛才那名啼哭的嬰兒和啃饅頭的婦女,此時就躲在他身后。
見到陳輝點名,牛二咬了咬牙,站了出來。
“少爺!今天的事情都怪我,任殺任剮,我絕無二話!只求您放了我老婆和女兒,給她們一條活路?!?p> “什么任殺任剮?”
陳輝眉頭一皺:“老實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這些人,都是從哪來的?”
牛二聞言,踟躇片刻,猶豫再三。
他看了看身后一群人,正要開口,結果好幾名壯漢突然跪倒,一個勁磕頭。
“少爺,我們也沒有辦法啊。家里人都快餓死了,他們聽說這里有飯吃,便一路尋了過來?!?p> “是啊,都是老婆孩子、自家父母,來討口吃的,我們不能不給啊?!?p> “少爺,我們沒有偷東家的糧食,是從自己口糧里省出來一些,分給他們吃。”
“少爺,您要懲罰,就懲罰我們吧!千萬不要趕我們走,不然我們真就沒有活路了!”
此言一出,更多的漢子跪下了,連帶著那些婦女、兒童、老人,如同多諾米骨牌一樣,嘩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見到此幕,陳輝眉頭緊皺,沒有吭聲。
因為這些漢子雖然說得可憐,但陳輝最關心的一個問題,卻根本沒提。
那就是,這么多陌生人,是怎么悄無聲息闖入陳府的?
要知道,西院馬廄雖然跟陳府后院有院墻阻隔,但院落都有門戶相通。
一旦這群人起了歹心,陳府豈不是要毀于一旦?
就在陳輝皺眉的時候,身后傳來了一個聲音。
“少爺,是我不好!都怪我,沒把西院看仔細,讓這么多人偷偷摸了進來?!?p> 聽到這話,陳輝回過頭來,發(fā)現說話之人乃是紫鵑。
原來,剛才這群流民喧嘩,驚到了后院的紫鵑,她急忙趕過來了。
陳輝也不客氣,直接瞪了紫鵑一眼,開口問道:“那你來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紫鵑露出一臉委屈神色,將事情原委都說了出來。
原來,這些流民被陳輝帶到青陽鎮(zhèn)之后,每天吃飽喝足,饅頭、米飯加肉菜,過上了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好生活。
一來二去,消息傳回了蔡州城亂葬崗那邊。
這些壯漢的一些親屬,便一路乞討前來投奔。
他們也知道,陳府不需要他們這些老弱病殘幼,于是白天就躲在鎮(zhèn)子外,夜里才摸進鎮(zhèn)子里。
因為到了夜晚,這些壯漢都要返回馬廄居住。于是他們就在西院的一處后門,在三指寬的門縫底下偷偷傳遞食物。
這兩日也不知道門壞了,還是怎么了,這扇門夜里并沒有上鎖。
于是這些婦女老幼便偷偷摸進來,在馬廄里一聚。
昨天陳輝醉酒,沒有發(fā)覺此事。
今天陳輝在院子里徘徊,恰好聽見了其中一名嬰兒的哭聲,這才發(fā)現。
聽到紫鵑說出這些,陳輝心中驚怒。
紫鵑知道的這么清楚詳細,卻還放縱這些人夜闖陳府,這不等于開門揖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