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玖抓了抓掌心,提起裙子就要往車上跑。
“滴滴——”
尖銳的喇叭聲從左邊傳來,嚇得她立馬剎住了腳步。
謝嘉興開著一輛敞篷的觀光車,白色的衣領(lǐng)在風(fēng)中翻飛著,吹起了他額前的碎發(fā)。
少年停下車往座位上一靠,心情似乎很好,連眼角的淚痣都染上了點點笑意,伸出的一只手看起來沉穩(wěn)而有力,“嬌氣包,上來?”
少年的手白皙修長,每一寸都恰到好處,無名指上戴著一枚刻著梵文的銀戒,看起來出塵不染。
她正想看清楚那句梵文是什么,謝嘉興不耐煩地“嘖”了一聲,一把將她拉了上來,關(guān)上車門猛地一踩。
聶玖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連忙抓緊座位,驚恐地看向他,“喂!你有駕駛證嗎!”
這人駕照都沒考還敢開的這么快,不要命了?
謝嘉興看她那雙出水琉璃似的眼睛里滿是焦急,不由得低笑一聲,腳下一松放緩了速度,空出一只手把安全帶遞給她,“系好,掉下去你就慘了?!?p> 聶玖連忙系上安全帶,可是扣了半天也沒扣上。
她正想問問這安全帶是不是出了問題,謝嘉興卻湊到了她旁邊,冷冽的薄荷味縈繞在鼻尖,呼吸帶著點涼意打在她的頸間,癢癢的,那雙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搭在她的手上用力一扣。
“啪嗒?!?p> 他的嗓音清冽,如同熱夏里的一碗青檸撞冰,“坐穩(wěn)了,要起風(fēng)了。”
下一秒,觀光車咻地開了出去,仿佛要和夏日賽跑。
聶玖連忙捂住劉海,生怕吹亂。
她紅著臉看了看駕駛位上的人,少年那雙好看的眼中漾著恣意的笑,連風(fēng)都抓不住。
她突然想起來語文老師上課講的那句話。
“不是風(fēng)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p> ——
暑假的第一天,不到六點她就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聶勇軍正在陽臺上做著早操,轉(zhuǎn)頭就看見他家寶貝孫女夢游似的擠著牙膏,連忙走了過去,“丫頭,今天不用上學(xué)你起這么早干啥?”
昨天晚上不是還嚷嚷著說不到中午12點不要叫她起來嗎?
聶玖醍醐灌頂般瞅了他一眼,立馬回到房間倒在了床上。
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三點,這會老頭子已經(jīng)睡完午覺坐在客廳里看著京劇了。
她賴在床上不想起,打開了手機。
除了一些同學(xué)的問候,就是江浩陽的消息轟炸。
她打開了微博,隨便刷了刷新聞,沒看一會謝嘉興的消息就彈了出來。
[醒了沒?]
她嚇得立馬把手機扔在了床上,在心中跨了個火盆,去去晦氣。
這都放假了,這人還陰魂不散的!
準(zhǔn)沒好事!
她正想把消息劃掉,卻不小心點了進(jìn)去,鍵盤自動彈了出來。
完了完了完了,他那邊不會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吧?
越想越煩,她索性關(guān)掉手機起床刷牙洗臉。
聶勇軍看她終于從房間里出來,趁著小丫頭洗漱的功夫把飯菜熱好。
等了三天,成績終于出來了,陳思思的電話打到爺爺?shù)氖謾C上時,她還在寫著暑假作業(yè)。
剛接過電話,陳思思就賣著關(guān)子道:“終于把你給聯(lián)系上了!猜猜這次你考了多少名?”
其實這次她發(fā)揮的還不錯,不出意外的話依然是在前20。
聶玖走到窗邊,漫不經(jīng)心地?fù)芘G植,抬眼就能看到院子里的小朋友正在樹下跳著皮繩,“應(yīng)該能有前20吧,你呢?進(jìn)了前100沒?”
“沒有…但是這次進(jìn)步了100名,我媽給我發(fā)了個大紅包!明兒姐請你去玩?。 ?p> “話說回來真羨慕你們進(jìn)了前100的,可以公費去旅游,藍(lán)天!大海!這輩子怕是與我無緣了!”
聽著電話那邊夸張的語氣,她笑著安慰道:“你忘了還有我們的畢業(yè)旅行啦?到時候我們可以好好規(guī)劃規(guī)劃!再說了你要是實在想去的話,我把我的名額給你好啦!”
反正不去參加夏令營的話,她還可以空出時間去給寧寧姐那里兼職。
“那怎么行!這可是你憑實力拿到的名額,記得到時候多拍點照片回來看,有人欺負(fù)你的話也要告訴我,”生怕她沒有聽進(jìn)去,還壓了壓聲音,“你的,明白?”
聶玖被她的腔調(diào)逗笑了,兩人又聊了許久,才依依不舍地掛了電話。
聶勇軍正躺在太師椅上打著瞌睡,聶玖輕手輕腳地繞了過去,打開冰箱一看。
只剩下一根旺旺碎冰冰了…
她嘆了口氣,拿了把傘準(zhǔn)備去街頭買點冰淇淋回來。
剛出門,院里的張大嬸就熱情地跟她打著照顧,“喲!小玖放暑假了呀!”
她走上前幫忙擇菜,乖乖道:“是的,才放沒幾天?!?p> 女人拿了旁邊的小板凳給她,手上的動作很是利落,“成績出來了嗎?考的怎么樣?以后準(zhǔn)備上哪個大學(xué)?”
面對這奪命三連問,她早就見怪不怪了,張了張口,老實道:“出來了,排在年級16名,暫時還沒想好考哪個學(xué)校。”
張嬸攏了攏擇好的菜,在一邊的水盆里洗著手,“下個學(xué)期就上高三了吧,你這成績只要好好努力一定能上個好大學(xué),學(xué)費的事情還有我和你叔,咱院子里個個都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安心學(xué)習(xí)就行了知道不?”
小時候的郵件很慢,爺爺?shù)膶W(xué)費每次都沒法及時寄回來,老師找到家里來的時候,都是院里的叔叔阿姨幫她付的。
這些事她都默默地記在心里,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她甜甜地往女人身上一靠,撒嬌道:“張嬸你忘啦,我還有爺爺呀!”
初二那年壞老頭提前退休回來,滿身的傷帶來的是滿身的榮耀。
這些年大大小小的獎金,再加上退休金,都夠爺孫倆花一輩子了。
張大嬸刮了刮她的鼻子,寵溺地看著女孩,“是是是!你有個了不起的爺爺,所以你要更加努力知道不,那句話怎么說來著,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
張大嬸家只有一個兒子,好在這個兒子也爭氣,考上了外省的一所一本大學(xué),給夫妻倆掙了不少光,連她這個當(dāng)媽的說起話來都更有文化了。
聶玖吐了吐舌頭,拿著傘起身,“知道啦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