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個故人
轉(zhuǎn)眼二十載。
昆侖虛。
靜戒堂。
“懷風(fēng)，這把劍為師贈予你，下山后自去入世修行，不必顧慮太多?！庇袂逭崎T，拍了拍愛徒的肩膀。
自當(dāng)年論道大會一事后，三界都去尋那桃花扇。也不知是誰透露出去，說在昆侖虛曾看見過一個女子執(zhí)此扇。于是這二十年間，人神魔三界多番叨擾，人界神屆還好說不過是問詢兩句，魔界則是直接打上門來。多少弟子不過是修行的普通人，一時間魔界在這昆侖虛多造殺戮。
虛谷仙人為救一眾弟子，中了魔界新魔尊火覓的陰釋掌，從此故去。而寧和仙人，在修行的路上劍走偏峰，終是入了魔。
一時間，曾經(jīng)風(fēng)頭無兩的昆侖虛竟只剩下玉清掌門和當(dāng)年的小懷風(fēng)。
“師父，弟子一定要下山么……”此時的懷風(fēng)已經(jīng)二十有五，一身青衣、銀冠術(shù)發(fā)，頗有遺世獨立的感覺。
“懷風(fēng)啊，這昆侖虛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修仙福地，聽話……下山去吧，入世方能出世，你還年輕，好好生活！”語畢，玉清掌門將昆侖虛幾代的傳世寶劍“青虞劍”放在桌上。
懷風(fēng)正欲再說些什么的時候，抬頭玉清掌門卻打坐在蒲團上閉上了眼，身子逐漸透明。
“師父，您這是……”
懷風(fēng)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小懷風(fēng)乖，人生于世總有這么一天，神會歸古，魔會破滅，師父縱然修行百年也會離去……”
“小懷風(fēng)啊……你不必怕……好好下山去尋你自己的道……”
玉清掌門的聲音越來越輕，直到懷風(fēng)再也聽不見師父的教誨，看不見師父的身影，才不得不承認(rèn)師父這是真的羽化而去了。
懷風(fēng)拿起桌上師父留下的青虞劍，他抽出劍鞘只感覺到劍穗在手臂上輕輕掠過。
突然想起多年前，這個劍穗是寧和師父送給玉清師父的。
仍記得虛谷師父仙逝后，寧和師父入魔，玉清師父一個人撐著整個昆侖虛。那時懷風(fēng)總覺得師父很強大，直到有一天夜里懷風(fēng)看見玉清師父坐在靜戒堂的殿門口，佝僂著背，坐了一夜。
那天之后的懷風(fēng)就像變了一個人，開始跟著玉清師父學(xué)這學(xué)那，春來秋去、寒來暑往，他不曾怠懈過一日。
他本就是孤兒，師父們給了他一個家，而如今這孤零零的昆侖虛卻只剩下他一人。
形單影只的來到這世間，此后也要形單影只的過日子了。
姑瑤山。
十里桃林內(nèi)。
一只白色的“小兔子”正趴在樹下歇息，樹旁的秋千架上是一個紅衣少女在斑駁光影里微笑。
畫面本來應(yīng)該溫馨而美好的，但這毛絨絨白嫩嫩的“小兔子”突然開始狼嚎……
“嗷嗚～～嗷嗚～”
少女也不回頭看它，只輕抬了一下食指，那樹下原本狼嚎的“小兔子”又變作了“小狗”。
“祈音，你不乖～”少女從秋千上跳下，笑瞇瞇的看著自己的杰作，“好好的你非偷喝我釀的酒作什么，哈～然你既喝了，就要懂得凡事有因果……”
言語間又將它幻化作了“小烏龜”，接著笑道，“這酒我可釀了二十年，是要給一位故人的，今日便罰你一直作小烏龜吧～哈哈哈”
“我錯了～主人饒了我吧，怎么說我也是條龍，雖修行不勤奮，但也是要面子的～主人大人大量，給個機會讓祈音將功贖罪吧……”
地上的“小烏龜”看著袖珍可愛，聲音是稚嫩的男童聲，言語間滿是討?zhàn)垺?p> “哦？”少女隨手一擺，一把折扇在她手里晃啊晃，“小音音～那你就說與我聽聽，你要如何贖罪呢？”
“人間那狗皇帝的小女兒，霜染公主看著昏迷已是陽壽將盡……”
許是這句話頗得少女的喜歡，地上的烏龜四肢變作了手和腳。
烏龜很高興，接著討好的說道。
“懷風(fēng)小公子入世游歷三年有余，如今已至京城附近！”
話音剛落，只見少女拿手中折扇輕點那烏龜就變作了一個十歲男孩，粉雕玉琢煞是可愛。
“主人……多謝主人……”男孩高興的摸了摸自己的手和腿，又原地跳了兩下，興奮極了。
“小音音，此番，我?guī)闳ミ@姑瑤山外玩一玩可好？”少女彎腰捏了捏男孩的小圓臉。
“主人，人家已經(jīng)三千歲了，不要再捏人家的臉了，哼～”男孩圓目被捏出了點淚水。
少女不答，只折扇一開擺了擺衣裙，霎時間十里桃林花瓣紛紛落下，再回頭一看，原地已沒有了那主仆二人的蹤影。
京城。
皇宮。
凝碧殿內(nèi)。
太醫(yī)們跪了一屋子，個個抖如篩糠，面色慘白，正是春末夏初的正午，但他們卻沁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不遠(yuǎn)處是一盞雕刻了梅蘭竹菊的白玉屏風(fēng)，屏風(fēng)那頭是低低哭泣的皇后娘娘和眉頭不展的皇帝陛下。
其實太醫(yī)們早已診不出小公主的脈，當(dāng)然了一個陽壽將盡的人脈息當(dāng)然愈加薄弱。
“我的兒啊……嗚嗚嗚……”
平日里端莊的皇后娘娘幾乎要為了心愛的小女兒哭得昏死過去。
皇帝握著小女兒的手，回頭對屏風(fēng)外的太醫(yī)們冷聲道，“公主已交由太醫(yī)院診治半月有余，如今到底如何？！”
跪在屏風(fēng)那頭的太醫(yī)們聞聲把頭埋的更低只統(tǒng)一怯聲道，“臣等無能……陛下恕罪”
皇帝不悅，正欲再說些什么的時候，小女兒的手動了兩下，展眼望去昏迷半月的霜染公主竟醒了。
“霜兒……”皇后見女兒醒了忙上前，“你可醒了，還有哪里不舒服嘛，太醫(yī)快來瞧瞧公主醒了！”
皇帝和皇后立于床榻旁，一旁的侍女忙放下帷幔，給公主露出的手腕蓋上一放鵝黃色方帕，太醫(yī)院院使這才帶著左右兩位院判上前跪著診脈。
“回陛下回娘娘的話，公主福澤深厚，已無大礙了～”
“好！”皇帝聽得眉目舒展，朗聲，“太醫(yī)們辛苦多日方祛病，朕心甚悅，賞！”
“叩謝陛下天恩！”屋內(nèi)一陣輕松，太醫(yī)們長舒了一口氣，太醫(yī)院院使一邊慶幸腦袋沒搬家，一邊按住心中的驚訝。這脈息明明已漸微，藥石無靈，但此刻又健康如初仿似從未有大病的跡象，甚怪啊……
窗外，四月桃花朵朵盛開，清風(fēng)拂來，殿內(nèi)的茶幾上也落下了幾片花瓣。
床塌旁的一個侍女頭微低，那眸子卻圓圓的透亮可愛，小嘴一撇圓圓的臉，可不就是那十里桃林的守護神祈音！
而床縵內(nèi)躺著的霜染公主，手心握著一片粉色的桃花花瓣，嘴角微揚，一派嫻靜淡雅的樣子。卻沒有人知道，此人心中正腹誹著：這張臉天姿國色卻俗了些，不過也無妨，湊合用用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