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一息都不能錯過
易無為上臺前，易無量找了個帷帽給他帶上。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是讓他以真面目示人，他中獎的消息不出半日就會傳遍整個禹都城。在禹都城，不怕山匪強盜，就怕親友同窗。家里的賈姨娘、易昭昭，知悔書院的同窗指不定都會找上門。前者是上門明搶，后者是不借翻臉。都不是省油的燈。易無為是個直腸子的實誠人，他根本應付不了這樣的局面。
發(fā)布會現(xiàn)場，未中獎的彩民們營造出的沮喪氣氛被突入起來的歡呼聲沖散。他們和場外百姓一起回頭盯著酒樓方向，目光灼灼。
康掌柜小跑幾步來到臺上，滿面紅光，聲音洪亮且激動地說道：“彩民們、百姓們，本人是康樂坊的掌柜康福海。就在方才，彩票的第一位中獎人產(chǎn)生了。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有請這位中獎人?！?p> 大家的目光齊刷刷的轉向酒樓門口，滿心期待這個人他們認識。哪怕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也行，只要能借錢，不相熟又有什么關系呢！
然而，當易無為戴著帷帽出現(xiàn)時，向他們招收的金山銀山瞬間開始倒退，招手便成了再見。
“什么意思？不給看臉？”
“那么多銀子，你敢頂著真臉皮兒出現(xiàn)？”
“哎喲！那還有什么意思嘛，我要看臉！”
“對，我們要看臉！”
一時間，滿場都在高喊’我們要看臉’。
易無為無視眾人的呼聲，同手同腳的上臺。在康掌柜的指引下將彩票遞給公證處的公證官員檢查。公證員確認無誤后在反面蓋了一個大大的’兌’章。
康掌柜將易無為請到臺中央。
“大家安靜！作為彩票的第一位中獎人，八萬七千六百兩白銀抱回家，這位公子不愿意露臉也是情理之中。但大家不必沮喪，驚喜即刻到來。讓我們有請神秘頒獎嘉賓閃亮登場！”
易無量在雅間里忍不住笑道：“這么好的口才，不當婚禮主持可惜了！”
康掌柜話音一落，一隊身著盔甲的侍衛(wèi)從背景板后列隊跑出，眨眼的功夫便將禮臺團團圍住。他們個個手握長刀，面沉如水，駭人的氣勢嚇得場內(nèi)一些彩民紛紛起身后退。只有前幾排官宦人家穩(wěn)如老狗，神色淡然。
陰清從后臺款款走出。
“恭迎……四皇子殿下！”康掌柜帶頭叩拜。
一瞬間，現(xiàn)場嘩然。
嘩啦啦的聲音在臺下響起。除了前排彩民，其他彩民和百姓都差點驚掉了下巴。無論男女老少，臺下跪倒一片，齊聲高喊’恭迎四皇子殿下’。
百姓們怎么也想不到，彩票發(fā)布會現(xiàn)場居然還能見到尊貴的皇子，簡直賺翻了。若說平日里他們見沒見過貴人們，其實是見過的，只是這些人極少出門，偶爾出門也都喬裝打扮過，根本誰也認不出。亮明身份如此近距離的見這還是頭一次，他們能不激動嘛。特別是一些如花似玉的閨閣女子，眼睛里充斥著虎狼之光。
毫無警惕性的陰清知道今日要上臺頒獎，特意穿了一件貴氣的紫袍，紫袍秀龍紋，盡顯皇族身份。他穿的如此隆重，光是站在那里就能吸引無數(shù)目光。奈何他還長了一張儒雅淡薄的臉，貴氣中透著不染世俗，如天官臨世般閃耀。
臺下的女子們心臟不受控制的飛速奔跑，即將脫離胸腔飛到她們的’郎君’身上。是的，陰清已經(jīng)成為了她們假想中的郎君，她們與郎君的距離就差一次對視。
勝寒茶樓，陰宴感嘆，“四弟這張臉最是唬人。明明市儈得很，死要錢，卻生的面若桃花，杏眼明亮。但凡哪個女子被他的看上一眼，都會被攝走魂魄，非他不嫁?！?p> 說完他看向易無量，只見她這位皇嫂白眼翻出天際。
“怎么？皇嫂不信？”
“不信。”易無量誠懇回答。
“我與他對視很多次了，怎么我的魂魄還在。是他能力不夠還是我肉身太厚。我看你們就是自戀過頭，若不是你們投胎技藝高，出生就自帶光環(huán)。生在貧苦人家，你們也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假若做不到出人頭地，指不定還得靠婆娘養(yǎng)活，晚年郁郁而終。不是我瞎說，就算四皇子長得肥頭大耳，油光滿面。只要他是皇子，臺下的姑娘們還是會前仆后繼。作為皇子，最重要的品質就是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你是太子，怎么還這么表面。”
陰宴被數(shù)落的一愣一愣的。沒想到皇嫂是個’嘴’強王者。
陰蠡聽完很是舒坦。這樣看易無量并不是只看容貌的淺薄之人。那些只長了張臉其他一無是處的男人如墨時君、李吉，就鉤不走她的心了。
“那皇嫂喜歡長得好看的但很窮、還是長得丑陋但很有權勢的男人？”
嗯？陰蠡豎起了耳朵。
易無量壞笑，“我喜歡長得好看又有錢的。”以前是女人，現(xiàn)在不得已得換男人了。
“那我算哪種？”陰蠡小聲問她。
易無量誠實回答：“長得好看又有錢?！?p> 陰蠡嘴角剛剛翹起，便又聽她說：“但和’我喜歡’還有一定距離?！?p> 易無量拍拍他的胳膊，至于為何不是肩膀，個兒太矮拍不到。
“我與其他女孩子不同。她們的心是棉花做的，柔軟潔白，好被采摘；而我的心是鐵打的，又硬又黑，暴力不破。想要讓我動心，屬實不易。若是你怕麻煩，還是早些換個目標，這樣得手還更快些。”
陰蠡冷哼一聲，“你休想激我退婚?！?p> 易無量撇撇嘴，不再說話。
說回發(fā)布會現(xiàn)場。陰清出現(xiàn)即焦點。有他在的地方，其他人就是小透明。
易無為從領了銀票到前往茶樓，一路上出奇的順暢。除了個別男子投來羨慕的目光，其他人全都盯著臺上的陰清。果然皇子走哪都是焦點，易無為感慨。但他很慶幸陰清的出現(xiàn)，狼狽逃離不符合讀書人的氣質。
陰清笑瞇瞇的頒完獎后，用慷慨激昂的陳詞給大家打雞血，賣彩票。反正掙來的都是自己的銀子，宣傳宣傳不丟臉。
彩民們、百姓們受到’蠱惑’，發(fā)布會還未結束就有許多人去排隊買彩票了
陰清滿意的準備下臺，“任務完成，該接陰宴回宮了。”
然，陰清人生中最丟臉的時刻來臨了！
他才邁出一步，發(fā)布會現(xiàn)場就沸騰起來。漫天的手帕香囊耳墜發(fā)簪全部扔向了他，密集程度堪比遮天蔽日的箭矢，毫無’生還’的可能。
開路的護衛(wèi)使盡渾身力氣堪堪擋住擁擠的少女少婦，可強大的力量讓他們不得不背水一戰(zhàn)，雙目赤紅全身發(fā)力構筑起陰清前往茶樓的道路。
“都給我頂住?！笔绦l(wèi)領隊氣沉丹田發(fā)出一聲怒吼，其他侍衛(wèi)跟著暴喝出聲，“拼死保護殿下?！?p> 康掌柜也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出，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把油紙扇，遮擋在陰清的頭上助他’逃離’。
前往勝寒茶樓的路程不遠也不近，若是正常行走五分鐘都富裕?？山袢諘霾贾玫脑?，繞了個彎。陰清保持著皇子該有的氣度，一邊踩著無數(shù)定情信物行走，一邊對著百姓揮手問候。
領頭的侍衛(wèi)內(nèi)心大罵你個憨批，嘴上卻還在為手下們加油鼓勁：“堅持住，誓死守護殿下的去路?！?p> 侍衛(wèi)們已經(jīng)沒力氣回話了，臉憋的通紅。
一個侍衛(wèi)實在忍不住，扭頭大喊一聲，“擠就擠，莫撓老子的胳肢窩?！?p> “住手！放開我的屁股?！绷硪粋€侍衛(wèi)也跟著喊道。
“別抓我的胸賽！”
茶樓里的眾人看到這一幕，全都笑岔了氣。易無量與陰宴笑作一團，直接跌在地上。陰蠡護著易無量的腦袋，深怕她磕在桌腿上。
陰宴一邊擦著眼淚，一邊笑道：“禹都城的女子果然開放。抓胸、摸屁股、撓胳肢窩，無所不用其極。哈哈哈哈……”
易無量撐著他的肩膀起身，順帶將他一道拉起。
大笑道：“這么美好的畫面，一息都不能錯過。起來！”
說罷，兩人又像個孩子一樣趴到了窗子邊上看熱鬧。
此時，陰清的腳步明顯加快了，臉上的笑容也變成了假笑。就在剛才，一個發(fā)簪差點釘在他肩上，這哪里是扔信物，分明就是扔飛鏢。他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人要暗殺他。
領頭侍衛(wèi)終于扛不住了，“殿下，你走快點，頂不住了！”
其他侍衛(wèi)也紛紛哀嚎起來，“跑起來喲！”
陰清看勢頭不對，大有洪水決堤的前兆。顧不得皇子的面子，撒腿就跑。康掌柜舉著傘緊追不舍，可他老胳膊老腿終究慢了一步。等陰清抵達茶樓的時候，他已經(jīng)饅頭的耳墜釵環(huán)。
“喲！草船借箭呢！”易無量站在樓梯上笑話四皇子。這個故事她講給過易無悔他們，幾人同時爆笑出聲。尤其是陰發(fā)，難得有機會笑話別人，絲毫不顧后果的大笑。
陰清一臉晦氣的拔掉頭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泄氣似的坐在樓梯上，“真是丟臉喲，以后還怎么見人。”
易無為有些不忍心，將帷帽遞給他，“這個借你！”
陰清抬頭看了眼面前這個傻缺，更泄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