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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樓風

第7章 劉斐想去陳家坳

閨樓風 村峻朗 4012 2022-05-24 06:40:14

  “不是嗎?還瞪著眼睛看我干嘛!連老子上趟茅廁溲溺屙屎,都要跟在屁股后面,給我去啃屎還是替我脫褲!”

  “特別是你王玠,還叉叉的象一根屎臭棒,這些天你就做不出一道象樣的菜?你那本事去哪里啦?”

  王玠撅著嘴巴一揮刳空的葫蘆瓢子,這亮光閃閃的,印在里面可以看見膨脹成球的脖子,還有環(huán)狀的腦袋,上面一圈黑色。

  “這也不能怪我,我本來修的學業(yè)是治國安邦平天下的,哪會跑到這里來干這低下的伺候人的工作,這簡直有苦說不出,有怨無法愬!”

  “好了,王玠,別跟白庖長過意不去,白庖長也是為你好,你這細皮嫩肉的,干這些粗糙活的確是難為你啦!現(xiàn)在付總管都驅(qū)散了原本的廚房配置,而我們都是新手,所以白庖長一下子攬了這么多活,所以心中肯定非常困倦,再說還要讓我們這些什么都不懂的,要馬上適應這御膳房的環(huán)境,白庖長可謂苦不堪言?!?p>  這穩(wěn)穩(wěn)的拿著翡翠瓷器的手,旁邊的還有些除了些青花玉玲瓏,盎盂銀盞,宮廷的菜品看過去也五顏六色。

  今日朱見深的食譜要求都寫在絹布和剡紙上,這菜譜需要經(jīng)幾個程序,盩厔一般到了尚膳監(jiān),并且有時每天的菜譜都會有所變動的,不過憲宗一天的食譜,早上是先品嘗宮人呈上的茶湯、餅餌,然后散步怡馨殿,不過憲宗對光粥類,如蒸春稻、蒸糯、蒸稷粟等八種五谷還是挺有講究的,這些粥類必須爽口不膩,沁肺潤脾。

  過了那粥的菜系,心血來潮,點了尚膳監(jiān)下面的其它部門,這部門也錯綜復雜,如點心局、干炸局、面筋局、冰膳局、素局、湯局、葷局等,這些主要還得看憲宗帝的饌食興致。

  而這些部門又都隸屬于皇帝最信任的尚膳監(jiān)管控的,所以別看就是一個飯局,但其中如蛛絲網(wǎng)般勾連在一起,每一個環(huán)節(jié),每一個步驟,都需經(jīng)過嚴密的審核。

  也所謂是體制內(nèi)的皇家御宴。而剛才所說的憲宗會再饗饌完粥后,點了在面食局里的面食,如發(fā)面、燙面、澄面、油搽面、撒面等。

  這到了白庸那里一看,就會立即安排人手,沒多長時間那熱氣騰騰的面條就端了上去,朱見深一看肯定是龍顏大悅,食欲也就跟普天下人一樣上來了。

  除了這些,皇帝有可能吃肉,牛、羊、驢、豚、狍、鹿、雉、兔、海鮮等,這些也必須隨時后備。

  應有盡有的御膳房,眼花繚亂的南北東西的各路名菜是一應俱全,如蘆根、蒲苗、棗芽、蘇葉、葵瓣、龍須菜、蒜苔、匏瓠、苦瓜、齏芹、野薤等。

  更甚傳說太祖是把吃小菜設立成憶苦思甜的環(huán)節(jié),到后來卻演變成了品嘗時鮮。

  禁微則易,救末則難,一到后面,那些紈绔子弟就奢靡成性,祖宗立下的節(jié)儉規(guī)矩和訓示都忘的一干二凈,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宮殿御膳房皆收羅天下的美食,連老鼠都吃的白白胖胖,圓溜溜的肚子接觸在宮殿地面,還有螨蛸蟑螂,都比尋常百姓家的,肥肥的大了好幾圈,簡直是不啻霄壤。

  行動遲緩,碰到襕幞袨服的閹宦,如岑嶅嵚崟一般的向前蹴屣而來,竟然還一點不害怕。

  宮女有時一步踩到,以為是碰到了一摶棉球,直到發(fā)出“吱吱”響時才驚呼出是那惡心的耗子。

  這高墻外的聲音與世隔絕了,連蒼蠅有時都廢了,折騰著一對翅膀飛不出去,夏天時候由于食物會變質(zhì),尚膳監(jiān)則在白庸的命令下,整齊代發(fā),每人發(fā)一精致的竹質(zhì)扇蟲拍,在午飯開始的一個小時前必須盡除那些嗡嗡的蟲子,否則必須洗一天的碗作為懲罰。

  “今日都散了,皇宮的御宴算是完成了,聽宮里付總管傳出的聲音,說是非常滿意,特別是你們這些新秀,簡直是吳下阿蒙,幾天不見,皆是刮目相看,這能受付公公的夸獎,我想是憲宗皇帝肯定是大贊了今日你們所做的菜!”

  “我為你們鼓掌!為你們這些千里迢迢,不辭辛勞,從監(jiān)學院特地轉(zhuǎn)行過來的國之棟梁們!”

  白庸似乎頓覺滿面春風,一反先前的那大朵快頤,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的焦慮,這自己總算有了松口氣的機會了,再說付德高換人,又在暗地里狠狠地盯著他,自己的一舉一動皆掌握在他的手里,更甚者連自己的小命都由他分秒黏在手里,他覺的自己是一可憐的逃過那竹扇拍子的一蒼蠅。

  “哈哈,太好了,王玠,你的那道菜原來還是給你做成功了,今后總算可以如坐針氈,在屋檐下低頭走路了!揚眉吐氣的感覺真好”

  “對,揚眉吐氣的感覺真爽!從此以后,這尚膳監(jiān)就是屬于我們的啦!”

  “少開心了,白庖長都還沒如此激動過,沒有白庖長你們什么都不是,前幾天還搶著白庖長手里的酒瓶子不放,這酒不是內(nèi)廷玉液酒,珠脂飛光,而是村野之處的杏花酒,我曾聞的過此酒,我爺爺就是專做這酒肆生意的?!?p>  梁燁情緒沒什么波折,因為到這里來也是付德高給差使的,自己也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實話說自己就是這宮殿里隨意擺弄的木偶。

  他的心思在杏花酒上,因為有故鄉(xiāng)聞,泥土的氣息都在,而白庸在門檻上的酒味,當時懵懵懂懂,簡直象個三歲沒有理智的小孩,這酒甚戕烈,把人的咽吼和心臟會壓抑的透不過起來,不過正好時,那就會不一樣,精神大振,連暴雨中的大雷都置若罔聞,哪怕是可以劈開樹樁的響雷,一道如白晝的閃電,也只是一個輕輕的咳嗽,這杏花酒就屬名擺尾酒,就是可以驅(qū)散所有一切的意思,鎮(zhèn)邪避兇都可以的,哪怕是三災五害的,都會桃之夭夭,民間祭祀常備用酒,風俗延續(xù)不變。

  “好了,各自會寢休息,每日一課就別忘了,還有梁燁,我不在時,你就暫替我這庖長之位置,菜系調(diào)配就由你負責辦理,我絕對相信你的能力?!?p>  “好的,我一定會辦好你交給的差使,不然何以是監(jiān)學院出來的貢生呢?”

  梁燁很尊重白庸,因為他聽聞上次御膳房出了事情跟白庸有關系,雖然最后是副庖長吳敢斷了頭,在皇陵處以儆效尤,但后來他才知道這魚躍龍門的這道菜原創(chuàng)是白庸,而吳敢只是仿制的。

  “梁燁徒弟,你快說,你剛才說的那個故鄉(xiāng)聞,那你的故鄉(xiāng)是哪里的?”

  “如果你覺的不方便回答,可以在有空時到我的府上聊天喝酒時再敘也可以的,的確今天很慵懶困倦,大家都各自回去休息吧!這每天的御膳可不是鬧著玩的,這是體力活,還兼腦力活,一般人可真不是干這塊的料!我看這次付總管是選對你們啦!”

  就這樣各自都散了,那時都已經(jīng)是日旰晏遲、曛光云霞。

  雉堞城垣的甓壁都亮晶晶的象浼染上了薄薄的衒耀,空氣或許是凝固的,在衰弱的閌閬天地里化成了模糊的一片晚照。

  觚棱瓊宇,疊嶂璀瑋,玉甓珠甃,鑲嵌的百獸雕刻象困睡過去的嶙峋巉巖,螭吻、赑屃、狴犴、睚呲、饕餮……,這些翚檐朱甍上的礱雕,都似乎在懕懕欲睡中,與歷天佇府一起,在緄帶籠燈的斐然一亮里,變的玉璣相籥,以雅以南。

  上來了的柧棱籠燈,櫛如旒珠,如珩昱耀。

  燭火在獨自啣芯燃燒,這府中的一切動靜音域,都如凈月一般,桂花有枝,昆侖有璧。

  過了一道拱圓白色的墻門,不遠還是那二層閣樓,管弦聲細細,流螢如微光,照透涼燈等,其后悅心闕……

  劉斐這幾天躊躇忐忑幾回,意向是在她的姨媽劉宸家,雖對自己借口說是回父親的故鄉(xiāng)去看看,并且長了這么大,記憶中就去過一回,那是懵懂時節(jié),模模糊糊,分不清楚在哪里,不過好象旁邊有一個杏花村,在什么時候……

  想著想著,頓時讓劉斐增添了幾分傷感,在夜里心情那更是煩躁,所以拿出了管弦玉籥吹了起來。

  弦音陣陣憂涼,如月旁的嗖嗖飄著的縠紈云翳,不曾綝纚衒耀,卻是幾道剡剡冷凊的幽涼。

  “這些曲譜就由你保管了,是你父親陳平在陳家坳的心血,愴惻中在宮中帶出來的……,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你滾出去,白霂,你竟然敢私闖女人家的閨房,你這是居心叵測,借著是白府,就當我是寄人籬下……”

  “這怎么會呢?我就是來看看你彈奏繇箏的,并無它意……,你給我滾出去……”

  后來白霂坐在了木棧橈軒處,垂頭喪氣,長吁著幾口氣,但碰到強硬的劉斐他也實在想不出什么招法,只能服了心,靜靜地羨慕剛才奏起的瑤箏曲詞,或者自己在一個人猜測里面的深意。

  “雖然這么對他,的確苛刻嚴厲了些,但畢竟他不對,未經(jīng)我同意,敢私闖,別以為我不敢發(fā)脾氣,告訴你白霂,我劉斐可是剛強如磐石的,并不是可以欺負的弱女子?!?p>  天生麗質(zhì),雍容華貴,沖天香陣,透徹天間。

  那是香沁穴,劉斐與生具有的,聽說是她母親劉楠喝了太醫(yī)的藥湯后,奇跡發(fā)生的,那天陳平一夜都沒合過眼瞼,泫泫顙汗滴在陳平的手上,幾經(jīng)痛苦折磨,劉楠在醒來時,陳平才聞到了一陣花香,并且藥到病瘥,后來生下陳茜,身上盡是丁香花味,酥旨騰芳,滿庭蹇驤。

  趑趄不前的腳步,堆砌芬芳,穴源在裩袴金絲線的小腹處,瑯笈云簦,在水一方。

  “這首《入夜南歌行》是你父親在太師府上所作,代表你父親從陳家坳躡蹻篳篥,柴車蹇馬……,當了太師府的樂師后,與你娘劉楠相識相知……,你可要好好保管,千萬別遺失……”

  當白寇把曲譜交到劉斐的手上時,這一交接似乎代表著一代祧祖精神的傳承。

  那天劉斐來到了白寇的府院大堂,白寇正聽著唐管家的嘰嘰歪歪的話語。

  茶杯還冒著幾縷淡淡白煙,杯蓋被白寇的拇指和食指提著,輕輕的斜碰著杯緣,把一些微熱的茶氣給卸掉一些。

  見劉斐的白裙飄逸下面的緞花鞋,鞋頭上面還纓蕤著紅緄帶,正一隱一現(xiàn)的向自己靠近。

  “什么事???劉斐,快旁邊坐下!”

  “白叔叔,小女這幾天想過了,但又不好意思說出來,因為怕你會責怪我,而后不同意。”

  “什么事情,今日高興,不必遮遮掩掩的,有話就爽快得說出來!”

  “哦……,前幾日通過丫鬟雯雯費勁周折的打探,小女知道我的父親的老家陳家坳,就在京都的郊外山村,所以我想回去看看,急跑過來跟白叔叔說一下,往白叔叔能同意?!?p>  “這個……,不過也好,一直在白府,并且都好多年了,也未出過京城,既然你找到了父親的老家,并且那里還有你的幾個親戚,這些太尉曾經(jīng)跟我提起過,我同意你去,不過我看必須有人給你作伴,你看你哥白霂,還有丫鬟雯雯怎么樣?”

  “我只要雯雯一個人就夠了,不需白霂陪伴,這男女有別,會引來一些不方便的。”

  劉斐見白寇同意去自己的老家陳家坳,所以心情非常愉悅,不過又因出行的作伴問題起了糾結(jié)。

  “你哥也正好讓他外面去見識見識,讓他吃點苦,體會一下畛畦耒耜的艱辛!”

  見白寇注意已定,劉斐也知道白寇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所以就把又想反對的話給咽了下去。

  “那……,那白叔叔可要約定他一下的,不允許私闖內(nèi)宅,女兒家的隱私他可不能隨意窺視?!?p>  “什么……,這白霂有這么大膽,不懂禮儀規(guī)矩,這小子等會我好好訓斥他一番,如若再犯,白叔叔定當家法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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