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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樓風

第41章 入知府劉宸相問

閨樓風 村峻朗 5100 2022-06-04 16:43:53

  “李樸只是個已近黃昏的老頭,怎么會抵擋的住那迷魂術(shù),這讖語能讓他迷途知返已經(jīng)算不錯了。”

  秋毫之末明足以察,而不見輿薪,這讓華抒感到李樸的超級愚蠢,何況還有六個侍衛(wèi)。

  “不過這催眠術(shù)能同時讓八個人在街上即可進入迷幻狀態(tài),可見手法之迅速與高超,何況連當今皇上在天司監(jiān)里也沒有這等高手?!?p>  “下馬牽著走吧!走走這唐西街,然后往知府大院找大姨媽去。也不知怎么回事,到了這里反而沒有在白府,那種溫凊的感覺,倒變的更加忐忑,或者還有一種莫名的失落與愴惻?!?p>  劉斐一個向后的飛腿轉(zhuǎn)身下馬,這裙袂邊上的縠紋如箑般敞開,綴裰的那些旖旎圖案一覽無余。

  “是的,一到這里,本公子也覺的你沒有在白府里的那種朝思暮想,人在閣樓紅帷,而心卻似乎已在姑蘇知府的那種心馳神往?!?p>  “說的倒跟扎了我心似的,你白霂怎么知道本小姐在你家白府里的感覺,心在那,而人卻在這里。”

  “本公子只是對比一下你現(xiàn)在的心情,對于你那深若泱漭澹濘的心思,我可是望而卻步的?!?p>  “這里就是灌溉那桂花樹的大缸,里面有這么清的水。”

  劉斐在那可以當洗浴的大缸前停止了腳步。瓢子還在那水面上飄著……,清揚且快樂。

  當初華抒就用此瓢中的水,把李樸從迷幻中揪了出來。

  “對,對,就是這里,就是這株桂花樹?!?p>  “顯而易見,公子郭祺從這唐西街被劫持的,管家李樸你帶公子出來時,第一意識就是這桂花樹,所以這里才是你清醒的時候,再說這唐南、唐西二街幾乎一模一樣,所以當你和六個侍衛(wèi)同時在這里被施了這迷魂術(shù)后,這些盜賊就用預(yù)先準備好的幨車把你們立刻轉(zhuǎn)移到唐南街,而公子則被預(yù)先的幾個人用馬車接走……”

  這天才般的推理,竟然是華按察使,這一幕當時還讓劉斐頓起歆羨之情,雖然第一提出迷魂術(shù)的是自己,但接下來的細節(jié)動作,分毫不差,采擷的非常井然有序,特別是算出來的路線與行車時間的對比,讓這幫施法之人頓時露出了破綻。

  “你看,我華抒說的對不對,劉小姐……,不過沒有劉小姐的奇特點撥,本提刑按察使還真不知道如何解開這個謎團。”

  華抒還特地征求了劉斐的意見,想從劉斐的口里得出自己的推斷是不是還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無懈可擊,本小姐詫異的都想驚叫出來,華按察使果然是辦案高手!”

  “你看劉斐姐,就是心有靈犀,不但美貌若仙,還心思縝密,揆策淵奧?!?p>  一旁的華洛無法自持,雖然她不懂哥哥華抒的那入微細致的斷案分析,并且也在蹙眉分析回味,但還是云里霧里,而對劉斐的一番小語,華箏卻是駘蕩春風,下自成蹊。

  “這一瓢水就當我施了這桂花樹,灌溉于這里,朝自己的心里所想慢慢的出發(fā),不見盡頭,亦絕不回頭?!?p>  劉斐綽著那大大的葫蘆瓢,傾瀉著里面的清水,那桂花樹周圍的土壤變的慢慢的濕潤濘淖,雍閼不住的白色小泡沫彌漫在樹根的周圍,最后在劉斐掿著的瓢里倏然不見。

  “走,上馬!往知府大院方向去,見本小姐的大姨媽就在今日?!?p>  二騎坌塵,蹀鞚橐然,直出唐西街而去。

  經(jīng)過衢衖石坊,巷道蒼蒼,一闋又闋。

  迤邐馳騖后,便到了那知府的豪華大石獅子守護的門口。

  這府門金漚浮釘,庭墀外路邍閌閬,這高墻翚檐,葳蕤槎椏之間,樓宇疊嶂,璀瑋甚都。

  這氣派比白府還甚,白府也只是最多二、三品的官員府邸。而知府也同樣隸屬同級別,省級官員,地主之誼,一方水土鎮(zhèn)一方人,這里吳越富庶之地,江南糧倉,國之東面門戶,怎會不富麗堂皇。

  “白霂,還是麻煩你過去敲一下門,問問里面的人,說有北方的都城,以前的太尉府過來的……”

  “就這幾句夠了,快去,別磨磨蹭蹭,啰里啰嗦的!”

  白霂下了那赤兔紅烈馬,往府院大門而去,邅囘不前的箠撻府門。

  不晃門開了,走出一個頭戴青帢,非常凈潔的一個中年人。

  “你是……”

  “我是來自北方京都的,是以前太尉府里的家眷,來這里是探望知府郭大人的,還有知府的劉夫人,麻煩請稟明通告一聲,多謝!”

  白霂拱背作揖相告。

  “好,你們這里稍等片刻,我這就去告知知府大人和劉夫人?!?p>  那個中年人善于察顏觀色,他一看白霂的穿著裝束,頭戴鑒湖錦冠對稱花姿帽,飄曳兩鬢長帶龍卷珠。

  一下子就明白這位公子所言不虛,肯定跟知府大院有什么沾親帶故的姻婭關(guān)系。

  “這個也太憋屈了,我堂堂一個白府公子也會低三下四的求一個下級人,唉……”

  白霂有點不習慣現(xiàn)在的這種做人方式,以前只有別人對他低三下四,而他只有喝五幺六的公子范,現(xiàn)在是倒著過來了。

  “哈哈……,不習慣了吧!比你在監(jiān)學院里的感覺怎么樣,你爹也真是的,還會絞盡腦汁把你舉薦到國子監(jiān)這最高學府,這以后可是進翰林院的人選呢!”

  “這是知府,不是白御史府,這門還沒你家門自在,但是要進此家門,必須低三下四。”

  劉斐被白霂的那突然情緒,給悶了一圈,她下面惦著小步走近到白霂身旁。

  “沒關(guān)系,我只是感慨這身份的一落千丈,天壤之別?!?p>  “別你個頭,就這點小事情,受點委屈就不耐煩,本小姐看以后你如何成就大事?!?p>  “鄙人可是一個相貌堂堂,英姿偉懋的白府公子,以后可是國子監(jiān)的最高學府的學生,弸中彪外的國家的棟梁,怎么能受此等窶陋憋屈?!?p>  “哈哈,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就算以后你白公子可以成大事,也是曇花一現(xiàn)。微綿小事方可歷練自己?!?p>  “劉斐妹,跟你說吧!本公子也是一時打誑語,在這知府門外發(fā)發(fā)牢騷又何妨,再說這三四品官府,本公子看都不看一眼?!?p>  “現(xiàn)在白大公子倒胸有丘壑了,不過低吟牢騷也可原諒,白霂你現(xiàn)在真有匡扶社稷之志,我想皇上說不定會立你為臣,你看一個小小的庖長白庸都混的風生水起,還是二品戶部侍郎,光祿使一把手,可是與白叔叔平級的。”

  樞臼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淡影倏然從朝西北而建的府門縫隙內(nèi)投射出來。

  由于閌門檐楣的一部分的阻擋,使那庭墀上的沙巖石鋪設(shè)的地面,顯的光照不足。

  “兩位快請進,劉夫人和知府大人都已在內(nèi)堂等候了?!?p>  原來那個扈從告知了郭琯之后,郭琯沉眉一想:“這以前太尉府的,來自京都的……”

  “莫非是恩公陳平太尉的家眷,如果是的話,那夫人的確有一個親妹嫁了太尉,并且誕下一女,名叫陳茜,只可惜不到九歲,劉楠夫人因太尉府招受蒙難,而擗慄過度,心疾復(fù)發(fā),以至于撒手人寰?!?p>  “外面是什么人,模樣怎么樣?”

  郭琯向那扈從一問,以確定一下自己的思忖真假。

  “二個是一男一女,年齡相差無幾,男的一身是官宦人家的裝束,女的蜚襳垂鬟,天生麗質(zhì)?!?p>  “嗯,趕快去告知夫人,如果是太尉府來的,那就肯定是夫人的外孫女-陳茜?!?p>  “是,大人,小的這就去內(nèi)房告知夫人?!?p>  那個扈從顛著屁股緊急蹴屣,出了庭堂閌閎的門楣木柣。

  “這……,還有一位官宦人家的公子,那會是誰?這次夫人也未曾告知與我,不日將有客人到訪,也不曾見有京都的書涵往來??!”

  ……

  郭琯坐在知府廷堂的水云椅上,抬頭闞望著榱桁柁枋,又緩緩深閉雙眼,凝神靜思起來。

  “你這老頭,府上來了貴客,還不趕快去迎接,來的是本夫人那可憐的外孫-小茜茜,你這還愣在這里干嘛,快與我去外面一起迎接?!?p>  “果然是從太尉府來的自家人,李樸!快收拾一下府院庭堂,所有府內(nèi)家丁婢女都必須出來祇恪恭迎?!?p>  翚檐魴瓦下的衢道空廊,一下子鮮裝袨服,人影軿臻簇動,知府郭琯和劉宸夫人滿面喜急,步履輕快,前后還跟著府內(nèi)的丫鬟和內(nèi)侍。

  “你就是茜茜啊,啊呀!都已經(jīng)是如花似玉的大閨女了……,大姨這幾天剛給你寄過了楮墨書涵,恐怕已經(jīng)到了,想不到你千里迢迢,竟然一下子出現(xiàn)在這知府大院,一路這么遙遠,怎么過來的,也真辛苦了我的這個好外孫女?!?p>  進了那知府府院后,劉斐坐在了客堂的水云椅子上,這椅子都是純一色金絲楠木打造。

  旁邊的桌子幾案幾乎都是南國的檀香木。

  在暗暗的發(fā)散著清冽的幽香。

  “大姨媽,茜茜是和這位白公子一起騎馬過來的,多虧了這位白公子的一路護衛(wèi)相隨,才可以見到茜茜一直朝思暮想的大姨媽?!?p>  劉斐吮呷了一口暖茶,潤了潤幾近澀閼的喉嚨,然后側(cè)過臉睇視了一旁正襟危坐的白霂。

  “哦,這位白公子,是不是白寇都御史大夫的公子,都長的這么高大了,本夫人去太尉府時,白寇是你父親太尉大人的學生,當時身后還偶然跟著一個小男孩來太尉府玩耍,似曾面熟,現(xiàn)在仔細看來,想必一定是?!?p>  劉夫人看了看白霂,雖然變化的幾乎認不出來,但是她還是記的小時候的白霂頜下有一點紅痣,在脖子與下頜的旯旮處,這一般情況下看不出來,需要白霂抬起頭來才可看清,剛才白霂進知府桓柱閎門時,劉夫人不經(jīng)意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剛剛抬頭看知府檐花府匾時的白霂,頷下有明顯的一顆小紅痣。

  “稟夫人,晚輩正是來自白都御史府的,白寇正是晚輩的父親?!?p>  “想當初你父親白寇一路跟隨太尉陳平,從一個小小的郡令做到正二品吏部侍郎,也算操守為國,而如今太尉已不復(fù)往日,多虧了白都御史大人承難之時,留養(yǎng)陳茜,并且隱姓埋名,如今已長大成人,只可憐了我那命苦的妹妹……”

  說著劉宸哽咽啜泣了起來,雙眼淚如雨下,急忙用袖袪里藏著的帨絹,擦了擦躺落在臉頰上的眼淚。

  “大姨媽,你也別難過了,如若這樣,我也一樣想我娘了,還有杳無音訊的在漠北的父親……”

  劉斐一聽到劉宸那怊怊閔閔的哭泣聲,不覺也潸然淚下,啜泣起來。

  “都已經(jīng)歡歡喜喜團聚了,竟提些不開心的往事,你看,這屋子都成什么啦!”

  郭琯一看這樣,也擔心劉夫人的身體,畢竟一旦傷心憂郁,必會傷及心肝,這樣對劉夫人的身體不好。

  “家里又多了一個新大姐姐,并且這么漂亮,母親你就別哭了,我往后可以有伴,找這姐姐一起玩?!?p>  郭祺依偎在一個貼身丫鬟的身旁,跑過來見到劉夫人哭,卻用小手抓著劉夫人的衣裾,還微笑著瞟看劉氏的抽泣。

  “這漂亮的大姐姐孩兒是要定了,娘親,你別哭,我要和這位大姐姐一起玩?!?p>  “好嗨,那你快去說茜茜姐姐別難過,娘就不哭了。”

  郭祺一聽,就手舞足蹈的跑了過去,也拉起劉斐的酥手,抬頭望劉斐的臉上看。

  并且調(diào)皮的掀起劉斐袿衣綴襖的衿袂,倏然間,一陣旨魂散馥的丁香花清香從小腹出來。

  “大姐姐,你別哭,陪我玩,我有很多街市上的泥塑,你一定會喜歡。還有姐姐的人好香?。」?p>  劉斐被這郭祺小表弟一逗,突然放下了薅在手指里還在揩淚的袖褾,并破涕為笑,她透過還未揩凈的淚痕中,垂頭往下的朦朧瞟覷,看清這郭祺也就跟自己失去母親時,太尉府出事時的年齡相仿,墩頭墩腦,稚臉無邪,就八歲左右的樣子。

  “好呢!大姐姐會陪你一起玩的,姐還要長住在這里,不回京都了,要終身陪伴大姨,還有侍奉大姨,我親人現(xiàn)在已是寥寥無幾,只有大姨是最親的……”

  不覺這樣一說,劉斐的眼淚又不自覺的滾落下來。

  “別哭呢,大姐姐,母親說了如果你不哭,我才可以和你一起玩,你才可以一直陪伴我?!?p>  說著郭祺踮起小腳,伸著小手準備去幫劉斐擦淚,就在勾著劉斐的臉頰時,劉斐趕緊抓了郭祺的手,讓他撫摸了自己那白皙如玉的臉。

  這讓白霂羨慕不已,因為自己連劉斐的酥手都不敢碰,更何況是那雪腴霜膩,白若玉石的臉頰了。

  “劉斐,你真的要長住這里……,看來如果我白霂護送完這趟差使后,就也該回府向爹爹赴命了,這一路櫛風沐雨,茨藿填腹,山嶺暗鏢,夜宿山神廟,如猶在眼前??!”

  “這好不容易來到了大姨這里,能不多待時日嗎……,你要回去隨你便,這里不還是有華抒和華洛,沒有你在這里,才不會礙手礙腳?!?p>  白霂立刻臉色陰沉下來,劉宸看著這突如其來的氣氛變化,頓覺怍訝,流慧眼眸的嗢噱一笑道:

  “初來乍到的,連屁股都沒坐熱,還竟說著回去不回去的!白公子是不是另有他事,想走的如此匆匆……”

  “稟劉夫人,我爹已將晚輩酬酢好了國子監(jiān)的一期預(yù)備生,入國子監(jiān)的秋學亦指日可待,晚輩既然已護送劉小姐到了知府,不日也該訖命回京!”

  “這……,本夫人也知讀書人負笈擔簦,踔厲風發(fā),就是為了在秋闈里搏一功名,白公子現(xiàn)在英氣甚都,相貌堂堂,看來日后桓圭綬符,登臨殿堂為官,可光耀門楣??!”

  “大姨媽,你太抬舉這位白公子了,他急著要走就讓他走,何必煎湯洗臀的去討好他……,還什么秋學入國子監(jiān),又不是真才實學,還不是開后門走關(guān)系!”

  劉斐見大姨劉宸面色晬然,溫凊入微的在夸贊白霂,遂感到厭惡閼抑雙耳,用媚眼瞟覷著正躊躇滿志,神采飛揚的白霂。

  “茜兒,你怎么可以這么說白公子呢!一個搢紳閥閱的千金小姐,琴棋書畫,金繩玉檢的樣樣都懂,并且天下誰不知道宮廷第一樂師的太尉榮耀,所以更應(yīng)該溫婉淑懋,佳娢芳庭!”

  “唉!好你個丫頭騙子,居然如此的誣紿詬言你夫君,早知就不應(yīng)該讓你這憮傲野蠻的嫠女來姑蘇,讓本公子丟人現(xiàn)眼,出盡洋相……,不讓你來這,父親那里絕對是可以說通的,現(xiàn)在倒好,留在這里,堂而皇之的準備做起長久的知府小姐……,還竟然當著劉夫人和知府大人數(shù)落本公子,如同刀子一樣刳剟本公子的心窩……”

  白霂頷首低眉,神色憯憯,本想摽袖而起,流星劍步的走出廷堂,但深閉雙眼,啖噬唇齒的忍耐了下來。

  “好了,姐弟倆也算終于聚在一起了,丫鬟晨晨,去問一下用膳房,中午的筵席有沒有已經(jīng)準備好,過會我們馬上過去?!?p>  “是,夫人!”

  “往事就讓他過去,也該到用午膳的時間了,我看就一起先過去了,也不必等這丫鬟來回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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