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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晉英雄賦

第8章 家務事很難斷

西晉英雄賦 村峻朗 4261 2022-05-24 07:08:15

  正當司馬炎倚窗闃思時,突然外面腳步輕踏,如若微波。

  聞聽校尉在告知殿下已起床,聲音更覺的裊裊娉婷。

  “殿下,知你醒來,這是給你熬的參棗稀酏,你喝了吧!可以補氣益元。”

  楊艷把簋盤稀酏放在幾案上,然后走到司馬炎的身旁,兩眼若鳳,酥頰霞飛。

  “多謝楊小姐的細心關(guān)照,不知怎么感謝你的深意!”

  司馬炎偃蹇似的轉(zhuǎn)過身子,回禮作揖,并趑趄不前。

  楊艷不覺甚是揶揄,便嗢噱一笑道:“殿下,不必如此,這如何讓小女擔待的起,你今天興致高亢,所以誤入酒釀,致使身子浸濁了這酒氣,剛才我后房特地叫庖子做了這補氣湯,你快喝吧!”

  看著含情脈脈的楊艷,司馬炎開始不再躊躇不定,他突然抓住了楊艷的酥手,這讓楊艷猝不及防,一下子驚慌失措。

  身子也不知怎么似的,變得軟綿綿,低著頭被暈厥帶入了司馬炎的懷抱。

  這兩情相悅,鸞鳳和鳴、龍翔鳳翥,似乎一切安排的天衣無縫。靜夜就這樣陶醉在院中苕花的莖藤纏綿里。

  幰車欲行,駟馬鏤膺。

  邈遙搴簾,盡在袂飏。

  段夫人站在庭院廊檐下,想著楊艷原本就是搢紳門閥,如今卻要洛陽宮闕,反而覺的一下子罔然若失。

  這王濟看時機已到,就也不遮遮掩掩的藏裝這帛絹,直接給了段夫人一看。

  就這樣楊艷也不授之廙廙,直接上了司馬炎的車輿,于清晨廖星點點之時,就奔馳一起回京城。

  只聽幰車外箠馬撾梁,頓時赪幩飏飏,一路遙遙坌風。

  王濟作為司馬昭的代傳之使,把楊艷帶入宮中見了司馬昭和王妃王元姬。

  并且擇黃道吉日起諸侯婚禮,把北平亭侯的府院,喧闐上合巹之歡。

  賈充、衛(wèi)瓘、裴秀、陳泰亦來祝賀,俱言中撫軍之妻乃兆瑞國儀。

  “陳泰,你辜負晉王所幸,并誹謗阿諛,竟然說我賈充該死!”

  那是景元元年,公元260年,曹耄于南闕殉難,司馬昭在密室內(nèi)問陳泰事情如何處理。

  “必殺賈充,方可略表對天下人的歉意?!?p>  “可否退一步”

  “只可進,不可退!”

  陳泰是堅決要腰斬賈充,以泄天下人的憤慨。

  然而司馬昭越俎代庖、偷梁換柱,上報郭太后,瞞天過海,最后對成家夷滅三族。

  “賈充,你不知曹魏尚未衰敗,天下尚有人心,你這樣做是在害晉公的恩德布于天下,倘若招引軍士內(nèi)亂,你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哼……,司馬公竟然會出你這個首鼠兩端、善伺二朝的小人。”

  大司馬賈充氣呼呼的揮袖而去,走到司馬府后,郭槐正挺著大肚子,不日將妊娠,這郭槐自繼任了這府院之主后,給賈充已生了賈南風,這郭槐還善稍有姿色、但生性嫉妒,手段歹毒。

  這幾年下來,心里雖然少了對賈充原配夫人李婉的嫉恨,并且對李婉所生的女兒賈褒、賈濬存有私心,時常欺凌她們,幸虧有賈充母親柳氏的偏袒,否則必將招虐待。在這環(huán)境里長大,賈褒和賈濬為人早熟,對世態(tài)炎涼、人間冷暖已感受深知。

  而賈南風則有陰冷毒辣,猜疑嫉妒之惡性,這正所謂有其母必有其女。

  在賈府上高高在上,唯我獨尊,賈充由于畏懼郭槐,所以也無可奈何,除非柳夫人出來呵斥,不然這賈南風在家里掀翻了天,也沒有約束的了,揪著比她大八、九歲的賈褒的頭發(fā),使勁的抓扯,簡直是有恃無恐。

  賈褒囿于郭槐的慴戾,也只能忍氣吞聲,羞辱往肚里吞落。后柳氏心疼賈褒,就對賈充道:“我看賈褒也長大了,還是給她早點選個婆家吧!我看你的原配李婉一時也回不了,這府上郭氏可蠻橫霸道,我怕賈褒和賈濬……”

  說完柳氏掩袖而泣,憂傷起來。

  “我這身子骨也風殘燭年了,什么時候走那只是須臾之間的事情,所以趁我現(xiàn)在還在,把這兩個孫女給落實了夫家,那我也心安理得放心的下了。”

  賈充見老母眼淚縱橫,再說賈充是遠近聞名的孝子,所以當即就同意了柳氏夫人的要求。

  到京城宮殿后,開始羅列起王公大臣里面誰家的公子還單身煢煢。

  并且在司馬昭面前偶有提起,說自己的女兒怎么怎么樣,都已待字閨中,正愁著出嫁,希望晉王看在我賈充為你鞍前馬后的薄面上,就給小女張羅張羅,介紹介紹。

  這言外之意司馬昭當然知道賈充的苦心,再說賈充是司馬家的大功臣,是平定淮南三叛的首輔功勛。

  “賈充,你那女兒賈褒我也曾見過,這小女溫婉近人,孝節(jié)寬厚,并且知書達理,嫻熟女工,我看犬子司馬攸尚未婚娶,如果你覺的合適,這門親事就這么定了?!?p>  投之以李,報之以桃,這司馬昭對于賈充還是非常寵信的,并且以君臣之禮,結(jié)骨肉之親。

  那時賈褒才十五歲,司馬攸略長一歲,方為十六歲,這賈府喜氣洋洋,車馬喧闐,就這樣賈充就把女兒送到了舞陽侯府。

  司馬攸對賈褒可謂關(guān)懷備至,溫柔體貼,事無巨細都無微不至。日子也過的風平浪靜,賈褒也擺脫了郭槐的欺凌,再加上有司馬攸的庇護,郭氏就不再跋扈相向,而是春風滿面,一見賈褒來府上看其父親賈充和祖母柳氏,就滿臉端笑、泡茶端盤的伺候。

  賈褒感覺這是自己搬出賈府后,冷暖顯的天壤之別的待遇,逋逃之后感覺輕松異常。

  而已經(jīng)也垂髫待笄的賈南風也不再威風凜凜。

  一見賈褒這鳳儀飛翥的王妃姿態(tài),就心生敬畏,大氣不喘的躲在一邊誠惶誠恐。

  “我一定要比她厲害,你不過是個王妃,它日我一定要做皇后。”

  就痛下決心,非太子不嫁。

  ……

  咸寧二年,舞陽侯司馬攸府上,筵席在夜幕之后開始。

  由于從樂浪而來的車輿剛?cè)牒罡?,所以這準備的晚宴不得不延遲。

  “母親,請用膳?!?p>  李婉夫人坐在楠木椅子上,正饑腸轆轆,這是她從樂浪出來后,第一次吃的盛宴。

  “唉……,一晃都將近十五六年了,這人間煙火,都不知是什么滋味了……”

  “母親,你就別多想了,先好好養(yǎng)身體,等晉帝有了詔書,也好光鮮著去見皇上,不然憔悴羸弱,皇上面子上也過不去?!?p>  “真的不想去,這你爹賈充也都認不出我來了,何況你祖母已過世,我看想再進賈府,那是比登天還難?!?p>  “娘,不會的,皇上已經(jīng)下詔了,從宮里傳出話來,是讓你成父親的左右夫人,你為大,還是正房?!?p>  賈褒欣喜的告訴著李婉夫人,前幾日她與齊王司馬攸去洛陽,就已經(jīng)知道了此事。

  “我這老骨頭,一坡黃土,也就算了,這賈充可是大功臣,是淮南叛亂的大功臣,我怕拖累了他,所以還是不去了,免的又被那郭槐這毒婦笑話?!?p>  李婉夫人眼神黯弱,她在樂浪受的飄零之苦,都已經(jīng)忍受過來,至于生死她早已置之度外,何況自己的李氏家族都被司馬師誅滅,自己茍活于世,何以有面目去見父母于九泉之下。

  “放寬心??!母親,這樣女兒豈不更難受?!?p>  說完賈褒眼淚滾滾掉入匏樽,賈濬也跟著一起哭泣,旁邊的司馬冏則莫名其妙的逗笑。

  “我看皇兄司馬炎這次有心下旨意招母親入宮面圣,肯定是為母親著想的,所以母親不必顧慮難過,先吃完了飯,再作計議!”

  司馬攸看不下去了,都成一鍋粥了,眼淚汪汪的象是變成了殤氣。

  就這么一說,李婉礙于司馬攸的情面,就也不多說了,強忍著心中的悲慟,就提箸吃起飯來。

  飯后雖然仍然舊情難平,但燈火闌珊,各自都下榻休憩。

  “皇上有旨,宣賈充原配夫人李婉進京面圣,不得有誤!”

  果然太監(jiān)在府院內(nèi)一早宣旨,令李婉即刻進京。

  安排妥當后,賈褒和賈濬一起陪著李婉夫人去了洛陽,齊王司馬攸則稍后就到。

  到了洛陽城,往日的街市馬車依然喧闐,熙熙攘攘的麗姝媼叟,衣著仍然光鮮亮麗。

  店旛幌動,匾牌金鑾,呈現(xiàn)著繁華富庶的景象。

  皇宮深幽,司馬炎正在光華宮里,賈充已經(jīng)恭候在旁,李婉和賈褒經(jīng)過閹宦指引到了光華殿前。

  賈充遠遠看見熟悉的身影,不禁傷感驟直心闕,眼淚尚有潤濕。

  這被龍案旁的司馬炎看的一清二楚。

  “賈司空,你何必站在這里獨自傷感,快去和你妻子女兒團聚?!?p>  ……

  賈充裹足不前,他反而顯的很緊張。

  這與他昨日在賈府之上的事情有關(guān)。

  “什么,回來就想當大夫人,把我當什么了,沒有我你能有現(xiàn)在的事業(yè),能有你賈充的今天,你現(xiàn)在官做大了,就不要我這個夫人了嗎?如果你給接了皇上的旨意,我就和你拼了,并且死給你看?!?p>  這郭槐一聽司馬炎欲下詔立李婉為左夫人,并且是正房夫人,這讓她差點氣的吐血。

  “你是不如李婉,但我也不會輕易迎取李婉的,你鬧什么,等會驚擾了母親,你看怎么著?!?p>  李婉起初認為的柳氏已經(jīng)過世,原來還在。

  “反正我不同意,我絕不會和她平起平坐,我可是輔佐你成就事業(yè)的人,我郭家哪里虧待你們賈家了,我父郭配,我哥征東大將軍郭淮哪一點不為你們賈家的?!?p>  “好了,好了,你就能不能消停點,明日我進京面見皇上,絕不同意接這旨意就是了?!?p>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變卦我跟你沒完?!?p>  賈充想著昨日的大吵大鬧,讓他心有余悸,這戾婦可不是善茬,是惹不起的。

  所以他強忍著腳步?jīng)]有起迎接李婉母女。

  “我李婉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小女賈褒稽首叩拜皇上……”

  一番鞠躬跪拜后,則起身靜候晉武帝的回話。

  “你們一家團聚,也是喜慶之事,應該其樂融融,李婉夫人更是由于受牽連,才使蒙難樂浪,現(xiàn)在身贖已竭,所以理應回到原來的樣子。”

  “……,今李婉夫人回京,應該回原籍,擢令為賈府左右夫人,賞封名爵俸祿皆按現(xiàn)在規(guī)定,自今日起便為賈府夫人……”

  “謝皇上隆恩,皇上萬歲萬萬歲!”

  下面的賈褒和賈濬一聽,簡直高興的要跳起來,因為有了這個原配夫人的地位,那李婉夫人就有權(quán)廢了郭槐這二貨,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讓賈充跟郭槐離婚,最后自己才是真正的賈府之主。

  “皇上,我賈充不敢接這個旨,請皇上收回成命?!?p>  賈充上前一步向司馬炎陳述,說不能接了這個旨。

  緣由很簡單,就是怕郭槐要和他拼命,并且司馬炎已經(jīng)為太子司馬衷立了妃,并且就是貌丑醜狠的賈南風。

  那時郭槐已經(jīng)通過賄賂,派人說服了皇后楊艷,賈南風已被選定為太子妃。

  所以倚仗著賈南風的太子妃之位,母為女貴,所以郭槐就更加猖獗跋扈。

  “為何不接,難道朕的特準乃飄蓬蕩葦,輕若鴻毛、不合時宜……”

  司馬炎面甚偃蹇,但這是賈充家事,今日謁詣宮闈,自己亦不必過于強詞牽涉。

  “不是的,陛下,我賈充不是沒有糟糠之妻的情分,而是這事情實在有點棘手,不由自主,所以我想這一時無法接受?!?p>  “父親,母親好不容易回來,你為何反而拒絕接受母親,并且還不同意陛下的特準?!?p>  賈褒突然被賈充的反常大吃一驚,她蹙顰郁郁地責問自己的父親。

  眼里噴發(fā)著一腔仇讎,想遽問賈充到底為何如此絕情。

  “我也是沒有辦法的,一府不可有二主,我也為犯難,我想先把你母親安置在永年里?!?p>  司馬炎見大司空賈充布滿一臉的焦灼,但也不好意思強制讓賈充按照自己的特準去做,所以也緘口不言。

  “你這賈充,當初我李婉可是內(nèi)外兼修,嫻淑有才,如若不是我看上你,你能平步青云,現(xiàn)在倒好,大難臨頭各自飛,你全然不念夫妻之情,這果然不出我的意料,要不是皇上的下詔,我絕不會入京看你的臉色?!?p>  “你……,好,你說的有理,我賈充現(xiàn)在就是這樣?!?p>  司馬炎見這架勢,用手一揮,自下鑾臺走入后宮門闥。

  太監(jiān)報說這事等以后再議,令行商榷。

  “爹,你也太不顧我和賈濬的苦楚了,這么多年了,母親一直在外受盡飄零之苦,我和賈濬又無母親蔭庇,成為孤草野莩,歷受凌辱創(chuàng)傷,使無邪心靈為之千瘡百孔,這你難道都不知道嗎?難道就沒有體諒一下我們子女的一片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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