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搖八極,與天人俱,三千世界靜沉沉……
誅萬惡濟世,守天地以衡,證天道,方得人間不入萬古長夜。
千言不足以敘“青冥”二字予世間的意義!
可就是這么一座儒道并舉的曠世學宮,卻接二連三被人輕視,甚至是挑釁……
枯槁老人離開紫微洞天后,學宮上下頓時炸了鍋。
一方面是青冥幾位大佬,史無前例的唇槍舌劍,爭執(zhí)不休!
多少年間,擅闖布滿結(jié)界法陣的紫微洞天,沒有誰是能喘著氣離開的。
那個叫老魏的黑衣老者,修為高是一回事兒。
可他的功法也太過詭異,根本看不出是出自哪家修行體系……
而且堂堂九州儒圣,怎會如此袒護夜闖云殿的囂狂老者?
還允許其進入天機樓,用“夜晷”找他家的什么郎君……
這事兒傳出去,青冥千年聲譽,還不淪為天下人的笑柄!
一臉波瀾不驚的米祭酒也不解釋,袍袖一揮,扔下幾位面面相覷的大佬,笑瞇瞇地離開云殿……
回歸各院的學宮弟子們,更是一臉懵逼!
可有一人,滿腔怒火較之顧副院長更甚。
才好了幾天的傷,又自復(fù)發(fā)。
蜀州槍仙仇氏一族的仇無忌,忍著疼追上學宮第一美人。
“師妹,那家伙口中的郎君,到底是何人?”
褪去胡服男裝的端木瑾,一襲標準的學宮制式衣裳,白裙蹁躚,云紋滿繡,淡藍薄紗曳尾,襯出高挑的身段。
顏瞬如花,風姿絕代的仙脂評第六美人,聽著身后討厭的聲音,娥眉緊蹙,滿面嫌惡。
隨即加快腳步,對身后的仇無忌充耳不聞,毫不理睬。
“等等我,師妹!咳咳……”
端木瑾無奈旋身道:“怎么,還想報仇不成?”
“沒,沒那個意思,只是好奇而已。”
“廢物都是被好奇心害死的,不用問了,這幾日你就能見到魏前輩口中的‘郎君’……”
前幾日在安慶坊慈濟院,端木瑾已經(jīng)猜出了慷慨解囊的年輕人身份。
安陽侯府,姜家三郎!
鬼坊再是人跡罕至,也能問出四五十號奴仆簇擁的那輛殘舊馬車……
嫁不嫁是一回事,可被一個聲名狼藉的紈绔當眾拒婚,簡直是奇恥大辱。
這事兒在神都傳得沸沸揚揚,連學宮的弟子看自己的眼神,都變得不一樣。
端木瑾再是清冷孤傲,也受不了這份羞辱。
姜家小侯爺入青冥求學的事兒,在紫薇山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幾乎人盡皆知。
仇無忌嘿嘿一笑:“師妹就別賣關(guān)子了!”
“你還是先顧好自己的傷吧!”
“師妹……這是在關(guān)心我?”恬不知恥的仇無忌滿面堆笑,心里登時樂開了花。
接著道:“瑾兒放心,我阿耶這幾日便會親臨神都,接任靖玄司司丞一職,還會帶來西嶺雪山的圣藥,血蓮晶,只要顧道長以此入丹,師兄我的修為不出月余,便恢復(fù)如初,甚至還有希望邁入七品清風!”
“無賴!”
端木瑾自始至終都是背對著他,聽得“瑾兒”兩個字,不由得一陣惡心。
隨即邁開大步消失在月色中。
“蜀州槍仙仇九良已經(jīng)十幾年未入神都,而且向來自視甚高,更是不屑廟堂,不在西嶺雪山清修,怎么接受了朝廷的招安?”
…………
大周山主峰的斷龍石旁,姜叔夜站在崖邊望了一眼。
“不會摔死吧?”
隨即旋身看了眼抱頭蹲地的“明傀”,手腕兒一旋,假人兒瞬時化作一縷青煙,消散不見。
小侯爺看著手心里符紙,嘿然一笑。
隨后又將紅布包裹的荒木鼎,丟進芥子袋。
今日不枉費虛驚一場,雖說太祖李衡那句話如鯁在喉,可得了這么多寶貝,還是值了。
這時,從玄宮方向傳來的動靜,瞬時驚醒了有些忘乎所以的小侯爺。
聽著越來越近的破風聲,來的,可不只是那六個金甲陵衛(wèi)……
朦朧月色下,只見一道鬼魅身影朝大周山山腳的方向急掠。
跟著蟾貞子他們潛入皇陵時,姜叔夜記下了所有關(guān)卡哨點兒,不到半個時辰,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皇陵范圍。
最后來至那處荒廢的山神廟后,小侯爺撿起地上野兔,重新架起火堆吃起了燒烤。
之所以沒有著急趕回神都,也是怕和老魏走岔。
魏老鬼再是眼瞎,想必也能找到這里。
篝火這么旺,方圓十幾里都能看到。
那兩個挾持自己的殺手,估計已經(jīng)涼涼了,所以也不用擔心再有高手擄劫……
一頓狼吞虎咽后,姜叔夜撩起袍袖擦了擦油膩膩的雙手,一愣神,才想起身上這件臟兮兮的蜀錦絲袍,是姨娘一針一線縫制的。
隨機心里一陣愧疚,感慨道:“好不容易穿了件新衣裳,被搞成這個樣子,哎!”
絲袍?
想到這里,姜叔夜從芥子袋拿出了絲帛卷軸,展開一瞧,是一張地圖。
上面不僅標注了九州十二洞天的位置,還有兩處被抹去名字的地方。
一是蜀州以西的雪域群山,已經(jīng)超出了東夏王朝的疆域。
另一處,便是這神都皇陵的后山……
姜叔夜瞅著這張古老的華麗絲帛地圖,塵封了三百多年后居然光亮如新,色澤明艷。
而且這種蠶絲,并非產(chǎn)自南方的絲中極品“輯里湖絲”。
李衡老兒為何將這幅絲帛地圖,作為陪葬物放入寒玉棺內(nèi)?
皇陵后山,究竟隱藏著什么秘密……
神都西北郊的周山山脈,綿延千里,自西向東呈扇形環(huán)繞。
以龍虎相護之資橫亙在洛唐二州,北護神都。
也是東夏王朝抵御北虞的一道天然屏障。
周山不僅修建了十三朝帝陵,而且群山深處,還有紫薇洞天……
怎么看都是一座吉瑞祥和的山脈,為何獨獨周山主峰的后山,如此與眾不同?
百思不得其解的姜叔夜,一手拿著絲帛地圖,一手撐著下巴,呆呆望著熊熊篝火……
這時,廟門外突然出現(xiàn)一道黑影兒,熟悉的聲音,瞬時叫醒了發(fā)呆的小侯爺。
“可找到你了……嚇死俺了,阿彌陀佛,無量天尊!”
魏老鬼激動地滿口神佛,枯槁面容上掛著孩童般燦爛笑容,疾步來至篝火旁,一把揪住背負雙手的三郎,上下打量。
“沒事兒吧?讓俺瞧瞧,有沒有傷著哪兒?”
姜叔夜拿著絲帛地圖,盯著滿面關(guān)切的黑瘦老頭,心間涌起一陣感動。
向來天塌了都不眨一下眼的魏老鬼,何時有過這般惶惶不安?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大周山方圓幾百里,據(jù)小侯爺估計,找到山神廟起碼得后半夜。
沒想到魏老鬼來得這么快!
“哎!若不是青冥的夜晷,俺咋知道你小子被拐到皇陵附近……”
“夜晷?”
“幸虧俺身上有你碰過的銅錢,留著味兒,這才找到這里!”
“夜晷……是只獵犬?”
老魏咧嘴一笑:“行了,人沒事便萬事大吉,咱先回神都再說!”
姜叔夜想起那兩個劫持自己的雜碎,撓頭問道:“殺手都處理了?”
“死了一個五品伏藏師,還有一個年輕人,娘的,讓他給跑了……哎,丟人!”
佛門五品?
小侯爺微微一愣,白日里瞧見古銀樹巔上的僧人,居然是和蟾貞子一樣的佛門高手。
怎么老魏管他叫“伏藏師”?
“尸體呢?”姜叔夜很認真地問道。
“掉下山澗了,干嘛?你還準備給他誦經(jīng)超度一番不成?”
老魏撇撇嘴,焦急道:“趕緊走吧!荒山野嶺的……”
姜叔夜心里一陣不爽,那可是五品耶……暴殄天物,說不定五品伏藏師的氣運,就有冥章幽篆的殘符。
他奶奶地……不行,翻遍周山也得找到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