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血腥殺戮,讓整個神都處在一片惶亂和恐懼中。
家家院門緊閉,百姓們瑟瑟發(fā)抖地躲在自家墻角,聽著外面的鬼哭神嚎……
足足持續(xù)了半個時辰妖禍,終被各大修行宗門平定。
朝廷的南衙禁軍,自是不可能應付這樣的局面。
這可是妖誒,他們又能怎樣?
云集修行者的靖玄司,此刻都在皇城,以策天家安全。
神都百姓的命,比起朱紅高墻里的貴人們,不值一提……
半空懸停而立的青衣儒圣,神色凝重地瞅著收獲上千妖丹的三千殺一伙人,消失于夜色。
不論他們真實意圖為何,畢竟為神都城的百姓斬妖除魔,青冥沒理由橫加阻攔和干涉。
米祭酒嘆了一口氣之后,雙指交叉,兩股清氣從指尖緩緩溢出……
倏然間,神都城上空出現(xiàn)兩股來回交織的宏大氣流,似雌雄雙劍般縈繞夜空!
青衣儒圣低沉一聲,雙指左右分開,二品文圣境的浩然真氣頓時圣華綻放,并朝著腳下大城俯沖而去。
凡人無法察覺的鎮(zhèn)魔真氣,似有生命一般,時而貼地而飛,時而穿門過院……
但有妖息之處,皆是傳來一陣凄厲慘嚎……
只要青冥儒圣一日不飛升成仙,這兩股誅妖伏魔的浩然真氣,便會永遠穿行于神都城大街小巷,護佑一方安寧。
在城北斬妖除魔的這段時間里,西北方向的巍峨皇城,卻是另一番刀光劍影。
姜叔夜本來在圣武院幫忙,沒過一會兒,便瞧著集薪堂的水鏡先生急匆匆趕來。
二話不說,抓住他的肩頭后,周遭氣流便開始疾速涌動……
兩道身影,眨眼間便消失于眾人眼前。
荊墨陽與水鏡先生相識十數(shù)載,從未見謙謙君子如此失態(tài)。
尤其是莫名其妙帶走姜家小侯爺,更是讓人難以理解。
他旋身看了眼同樣困惑的徐云澤和端木瑾,搖搖頭說道:“還沒謝謝他這些靈藥呢,咋就……”
而姜叔夜被抓住肩膀的那一刻,除了雙眼迷離頭重腳輕的感覺之外,意識全無。
結(jié)果清醒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處滿目瘡痍的院落中。
借著月色,面前是一座恢弘殿宇,瞅著眼熟。
掖庭局?
再一瞧,姜叔夜登時怒上心頭……
裂紋縱橫的廊柱下,一品宮女甄柔喘著粗氣,少了半截衣袖的右臂無力垂下,鮮血淋漓。
之前那對烏黑透亮的大眼睛,再不見純澈無邪,滿是憤恨和冷酷殺意。
而她對面十幾步外,一個頭戴胡帽,身穿胡服的魁梧男人,手里握著一柄樣式普通的長柄陌刀。
刀身寒幽,刀尖淌血。
周身一丈充斥著令人膽寒的凜冽殺氣,氣海涌動間,如神如魔。
不用問,偌大的院子搞成這幅模樣,定是他二人的手筆。
此時,姜叔夜顧不得其他,只一心惦記著阿姐安危,縱然眼前是黃氣鼎盛的宗師級高手橫在眼前。
“別過去……”
身旁的水鏡先生剛想阻止,小侯爺已然健步如飛,朝著那座的殘舊的大殿而去。
胡服男子耳廓微動,身軀微微一顫,一股霸道罡風激蕩而出。
疾步而行的姜叔夜只覺著雙耳轟鳴,似有萬尺滔天巨浪席卷而來,整個身軀登時倒飛出去。
虧得他有陰縷衣護身,又兼具銅皮鐵骨境的護體罡氣。
落地之際單膝跪地,硬生生砸碎數(shù)塊青石,塵土飛揚……
胡服男子本以為會聽到一聲慘嚎,粗黑濃密的眉毛抖了抖,撇頭瞅了眼身后不遠處的年輕人。
“不錯嘛!”
這時,殿內(nèi)緩步邁出一道玲瓏倩影,眉黛輕挑,鳳眼怒睜。
“三郎,你來作甚?”
姜婉兒看似一派氣定神閑,可心間寄掛著胞弟的安危,已然有些方寸大亂。
按照她的預想,甄柔這個雙修高手,最多能拖一刻鐘。
而此前喚高涂前來,就是讓他去請守在太極殿的那位。
只要他能及時出現(xiàn),興許可以躲過這場血光之災。
卻沒想到,太子李闕沒來,自己的幼弟卻先人一步趕來。
持刀的胡服男子絕非普通高手,三郎即便血脈根骨重塑,可連小甄柔都不是對手,遑論是他。
不過,當姜婉兒的眼神掠過一身儒衫的水鏡先生時,頓時松了一口氣。
有他在,更勝太子!
再瞧著單膝跪地的三郎已然緩緩起身,似是無礙,這才徹底放心。
胡服男子聽到“三郎”兩個字,嘴角微揚,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露出一副憨笑。
慢慢轉(zhuǎn)過身,瞥了眼揉著胸口的白衣年輕人,微微一怔。
“你…真的是姜家三郎?”
胡服男子操的一口蹩腳的中原話,語氣夾帶著欣喜和驚訝。
姜叔夜此刻除了有些呼吸不暢,胸中像被一塊巨石壓著喘不過氣來以外,渾身倒也沒什么異樣。
挺直腰桿后,深呼一口氣,登時覺著暢快許多。
武道大宗師,也不過如此!
他狠狠瞪著膀大腰圓的大胡子外族人,沉聲道:“是你小爺我,龜孫子,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胡服男子一愣,似乎沒聽懂他的話,笑哈哈的一字一句道:“來得剛好,宮里姓姜的人,今夜都得死!”
說罷,他旋身提刀沖著甄柔喝到:“你,躲開!”
立于大殿門框邊的姜婉兒冷笑一聲,指了指不遠處的方朝樹:“你可知,他是誰?”
胡服男子頭也不回,只是眉眼微抬,看了眼夜色后,冰冷道:“誰攔著,也沒用,時辰已近到了!”
“篤篤……咣咣……”
這時,不知從哪兒傳來一陣打更梆鑼聲,瞬時讓氣氛凝重的掖庭局深處,平添了一份殺意。
“三更子夜,諸事平安!”
更夫鏗鏘有力的嗓音,清晰傳入幾人耳中。
突然,胡服漢子高喝一聲,舉刀朝著姜婉兒沖了過去,像是怕耽誤了時辰一般,不管不顧,全然拿水鏡先生和甄柔當空氣……
此時二人尚且相距二十余步,大宗師胡人似乎并沒有打算以凌厲刀罡取人性命,而是腳下如風,刀尖筆直地刺了過去。
結(jié)果“嘡”一聲,長柄陌刀的弧形刀尖,刺入了一堵丈余高的冰墻之上。
緊接著,身后傳來一陣呼嘯,拳風剎剎,聲勢駭人。
大宗師手腕兒一抖,本以為不費吹灰之力,便可震碎“玄冥真水”筑起的冰墻。
卻沒料到,冰墻溢出的詭異寒氣順著刀身,眨眼間沒過刀柄,虎口處傳來一陣刺骨寒意。
胡人手一松,驚駭之余,看到冰墻后又多了一位青衫中年人。
前有儒家半圣,后有雙修奇人,想要再取姜昭儀的性命,難比登天。
甄柔捂著受傷的右臂,嘟囔道:“幸好我有厚土神通,土克水,大壞蛋想欺負我,沒那么容易!”
實則心里,卻是慌的不得了……
誰能想到聞名神都的姜家紈绔子,還有這么一身本事,藏得可夠深的。
姜婉兒可沒空琢磨弟弟怎么突然有如此神通,只是緊張地沖身前的水鏡先生懇求道:“方夫子,快救我家三郎,他不是那人對手!”
試想,戰(zhàn)力堪比四品半步天師的甄柔,都被傷成這樣。
他姜竹九,憑什么去挑戰(zhàn)一位大宗師。
方朝樹回首看了眼驚慌失措的姜婉兒,眼神流露出一抹復雜神情。
繼而幽幽道:“放心,為師不會讓他出事的!”
說罷,他單手負于身后,另一只手輕捻頜下微須,氣定神閑地瞅著已然飛身躍起的姜叔夜。
“東方前輩,不可與他硬碰!”
小侯爺?shù)倪B水神通能瞞得過天下人,卻逃不過青冥三圣的火眼金睛。
他今夜倒要瞧瞧,斂鋒藏拙的神都第一紈绔,實力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