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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墻之賊

第三章 鳳翔冬天的瓜

蕭墻之賊 金魚的金元寶 3402 2022-05-22 22:00:00

  金匱公府的書房。

  “夫人恕罪,是我的疏忽?!?p>  余貴匍匐在地上,額頭死死地抵住地面。

  榮夫人背對著余貴,不發(fā)一言。

  此時的榮夫人脫去了入宮拜見太后穿戴的誥命夫人禮服,換上了尋常裝束,質樸素雅,不像是一位權勢煊赫的國公夫人,倒更像一個簡潔干練的鄉(xiāng)野村婦。

  “余貴,你跟著禹兒幾年了?”榮夫人坐到書房的太師椅上,問話的語氣依然溫和。

  “回夫人,世子三歲開始我就是世子的內侍,如今已有十年?!?p>  “昭慶九年啊,禹兒也是那年出生的吧,救你回來的時候,你好像才四歲?!?p>  “回夫人,是的?!?p>  太師椅上的榮夫人仿佛陷入了回憶。

  “那年,我在京都安胎,子業(yè)跟隨先帝在北方打仗,那時北方的天澄府和射陽府還屬于舊北惠。

  我沒記錯的話,子業(yè)是從射陽府廣石關附近把你帶回來的,駐守在廣石關的北惠騎兵潰逃時把屠刀舉向了自己的百姓,他們殺光了幾乎整村的人,搶走了所有糧食,帶不走的都燒了。

  子業(yè)說那個時候你躺在死人堆里,渾身是血,尤其是小腹,幾乎被北惠騎兵的馬蹄踩爛,血肉混在一起。

  你知道他是怎么發(fā)現(xiàn)你的嗎?

  子業(yè)說你的眼睛像北方雪地里的狼崽子。

  隨軍郎中都說你基本活不成了,子業(yè)想著這么只小狼丟了實在太可惜了,就把你帶在身邊救治。

  誰能想到十三年前那個滿身是血、骨瘦嶙峋的小孩,如今竟長得這般白白胖胖?

  是吧,余貴,誰能想到,一個北方的狼,也在鳳翔的春風里變成了溫順的狗。

  榮夫人緩慢的說話,平靜了一會后,跪伏著的余貴猛然抬起頭,眼神堅毅的看向榮夫人。

  “夫人放心,余貴一定查出來是誰要害世子爺,把他剝皮抽筋。

  余貴的命是將軍給的,余貴生是唐家的人,死是唐家的鬼。今天的事,余貴不會讓他發(fā)生第二次。”

  說話的時候,余貴胖乎乎的臉上,兩只小眼睛里流露出與一個十六歲少年不相符的猙獰。

  “敲暈禹兒的刺客就在公府地牢。趁他沒死,你再去審審?!睒s夫人往書桌上的硯臺里面加了一點水,開始磨墨。

  “夫人,昨夜越王府送來了幾個西瓜,這西瓜往年只有夏季才有,越王府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在冬日里也鮮翠欲滴。

  世子爺見獵心起,一時竟吃了許多。這才有了今天凌晨的出恭?!?p>  榮夫人聽了余貴的話,手上停下了磨墨的動作。

  越王司馬慎?

  想到此人,榮夫人將墨條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秀臉上的眉毛擰在一起。

  “你先下去吧,最近把府里清理一下,有些亂七八糟的人,該清理出去了?!?p>  “還有,吩咐廚房給禹兒熬點安神的湯?!?p>  “是,夫人,余貴退下了。”

  等余貴輕掩上書房的門,榮夫人端坐在書桌前,攤開信紙,準備向西南寫信。

  提筆前她卻頓住了,若有所思之間,一團濃墨從狼毫筆的毫尖滴落在暗黃的信紙上,迅速暈染成一朵墨梅。

  墨似碳黑,梅比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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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房間,水汽蒸騰。

  十三歲的唐禹光著膀子躺在木桶里,享受著身后丫鬟紅珠手法專業(yè)的按摩。

  金匱公府的丫鬟仆役,多是唐子業(yè)手下受傷退役的士兵,或者他們的子女,紅珠就是后者。

  為了方便給唐禹沐浴,紅珠只穿了米黃色的褻衣,包裹的嚴嚴實實,烏黑的秀發(fā)盤成一個發(fā)髻。

  房內水氣氤氳,在紅珠的脖子和小腹上凝結成水珠。

  白皙纖柔的小蠻腰盈盈一握,如同初春的柳枝,增添著房間的春意。

  古人的生活真腐敗。二十一世紀能提供這種服務的地方,未成年都是禁止入內的。

  紅珠按摩的力道恰到好處,輕柔的手指緩解著唐禹心里的疲憊。

  他感覺到了前世從未感受過的輕松,管他什么房子車子,管他什么工作對象,都滾遠點吧。

  現(xiàn)在多好,嶄新的人生。

  而自己只要躺平就有這一切。

  至于冬天的西瓜引發(fā)的故事,交給老娘去解決就好啦。

  “世子爺,你笑什么呢?”紅珠見世子臉上有奇奇怪怪的笑容,便開口問道。

  我笑得這么明顯嗎?

  “紅珠,你今年多大了?”

  “紅珠今年十五了?”

  “哪里人士?可曾婚配啊?”

  “紅珠的父親是建元元年隨公爺回京的,紅珠也是那年從射陽府老家來府里伺候的。府里有規(guī)矩,世子院里的丫鬟,若是沒被世子破瓜,到十八歲,府上會幫著說個好人家。”

  說著,紅珠臉上飛起兩道紅霞。

  房間里春意更濃。

  “那你有夢想嗎?”

  “世子,夢想是什么?”

  “夢想啊,夢想是咸魚沒有的東西。”

  “世子,紅珠不懂?!?p>  “不懂沒事,你只要好好伺候本世子就好了,等你十八歲的時候,一定幫你說個好人家?!?p>  “好了,應該不臭了吧。紅珠,替我更衣?!?p>  對于夢想的討論,丫鬟紅珠覺得今天的世子很奇怪,唐禹覺得自己這條魚很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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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地牢。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腐臭味,石塊砌成的墻壁上閃爍著火把的火光。

  一個披頭散發(fā)黑衣男人被鐵鏈鎖在十字架上,肩胛骨插著兩根生銹的拇指粗細的鐵釘,手腳無力的下垂,嘴里塞著厚布團,血水順著嘴角從厚布團里面不斷溢出。

  余貴坐在黑衣男人面前,手里的匕首閃著寒光。

  “你是北惠寇氏的人?沒想到北惠滅國十余年,居然還有忠臣孝子?”

  黑衣男人瞪著眼前的小胖子,眼里滿是不屑和兇橫。

  余貴走向黑衣男人,寒光一閃,男人的左邊小腿應聲斷去,鮮血噴濺。

  黑衣男人塞著厚布團的嘴發(fā)出嗚嗚的叫聲,隨后疼暈了過去。

  左右獄卒一盆冷水直接撲在黑衣男人臉上,黑衣人一個機靈醒了過來。

  余貴走近黑衣男人,拔去了他嘴上的厚布團。

  “北惠寇氏,男性成年時,會在左邊小腿紋一只飛燕。可你的左腿上什么也沒有。”

  黑衣男人看向余貴的眼睛從兇狠變成了恐懼。

  “說吧,你到底是誰?或者說,是誰派你來的?”

  余貴用匕首在黑衣人皮開肉綻的胸口劃過。

  “你早點說,我可能會讓你痛快一點。”

  “是越王,是司馬慎讓我來的?!?p>  “是嗎?你們很聰明。”

  余貴眼神看著西南方,手中匕首整根沒進黑衣男人的心臟。

  匕首削鐵無聲,殺人亦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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