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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天

第五章 少年行

絳天 山中小住 3023 2015-09-11 20:09:38

  此后,戴天章不但白天鬧,就連晚上,也把那些人留下,一夜鬧到大天亮??砂汛髟讫埖姆味?xì)庹?,幾次要沖出去發(fā)火,但都被母親攔住。

  一天,戴云龍砍柴回來,老遠(yuǎn)就聽見家中一片喧嘩,就再也忍不住了,順手把柴一丟,快步奔到屋前,照準(zhǔn)門一腳踢去。只聽“嘩啦”一聲,不想用大了力,把門給踢散了架,歪在一邊。

  茅屋內(nèi),戴天章喝得爛醉,浪蕩子們正圍著戴母調(diào)戲嘻鬧,戴母披頭散發(fā),傷心的淚眼婆娑。戴云龍一個箭步躍到屋內(nèi),雙手叉腰,厲聲說:“你們干什么,都給我滾出去!”

  浪蕩公子看見,醉迷迷的問戴天章:“老大,這小子是誰?”

  戴天章一看,戴云龍把門都給踢爛了,還在那兒橫眉怒目呢!可把他氣得,大怒說:“臭小子無禮!來人呀,給我把他抓起來往死里打!”

  浪蕩公子聽見吩咐,就不由分說,一齊圍上來。戴云龍一見,撒腿就跑到屋外。這伙人也緊跟著追出來,從四面圍住戴云龍就動手。

  戴母擺脫了這伙人的糾纏,好不容易站起來,扒開臉上零亂的鬢發(fā),一看云龍被圍住,頓時嚇住了,呆在當(dāng)?shù)亍?p>  戴云龍被圍在中間,毫無懼色。這邊過來一人,一下按住他雙肩;戴云龍反手抓住對方的手腕,大低頭,一彎腰,一使勁,把這家伙仰天摔在地上只叫喚。那邊過來兩人,一人抓住云龍一只手;戴云龍雙手較力,“嗨”的把這兩家伙往前一丟,撲的甩出去很遠(yuǎn)。這些公子有些本事,一齊圍上來對云龍亂打亂踢;戴云龍東一腳西一拳,把這些人打得東倒西歪。一時見來勢兇猛,戴云龍便“唿”的一聲不見了,急得這些人東張西望。

  可不知戴云龍已經(jīng)拿了一根硬木棍在手中,一柱豎在地上,昂首厲聲說:“你們都給我快滾,不然小爺真的要動手了。”

  這伙人一時怔住,面面相唬。

  戴天章一看,呵!這小子哪兒學(xué)來的邪門?看我的。他要耍老子威風(fēng)打兒子一頓,便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木棍,喝一聲:“你給我撒手!”

  “哼!”戴云龍可不聽他的了,就勢“蕩”的一棍。戴天章立腳不住,幾個踉蹌倒退十幾步,撲的一屁股重重跌坐在青石板上,痛得他“哎喲”的直叫。

  這幫家伙一見,可不好啰,一個十幾歲的黃毛小崽子這么厲害,自己要再逞能,決討不到好處。于是乎發(fā)一聲喊,屁巔屁巔的滾出了大森林,從此再也沒來過。

  戴天章也走了,直到現(xiàn)在也沒回來。

  戴天章不在家,戴云龍最開心了,不用每天面對父親的那些窩心事,可以一心一意愛母親。只是戴母有些悲傷,丈夫是被兒子趕走的,這傳出去可一點不好聽。戴天章是可惡,但他畢竟是孩子的父親,自己身邊少了一個鬧騰的人,不知不覺的還有些失落。不過說起來,她做夢也沒想到兒子有這么好的身手,那以后還怕什么呢?她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了,十多年的含辛茹苦,云兒真的長大了,自己從此也有了依靠。

  戴云龍幫母親里里外外的忙活,戴母傾自己所知教云龍習(xí)文練字。母子二人樂在其中,往日的憂愁煙消云散,小小的戴家坳,終于迎來了幸福的曙光。

  轉(zhuǎn)眼半年有余;這一天,戴云龍?zhí)糁粨?dān)山貨送去城里的店家,回家時經(jīng)過一街坊,聽見一說書的在那里說書,說得是抑揚頓挫,說得是群情激奮,時不時的還傳來一陣叫好聲。

  戴云龍一時好奇,便也湊過去看看。

  只見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群內(nèi),幾張凳子和門板搭成的平臺上,一位老人帶一小姑娘正襟而立,聲音宏亮的說得起勁:

  “正在這緊要關(guān)頭,忽聽一聲大喝:‘住手!’只見一名白袍少年從天而降,橫在魏二公子面前,厲聲說:‘天子腳下,你如此橫行霸道,難道沒有王法嗎?’大家想那二公子,好驕橫:‘什么王法,我就是王法!你小子多管閑事,去死吧!’揮刀就向少年砍來。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白光一閃,大家猜怎么著?”

  “怎么著呢?快說呀!”

  “那少年沒事吧?……”

  老人撫須,含笑說:“少年當(dāng)然沒事呀,但魏二公子就有事了,也沒見少年動手呀,二公子舉刀的手停在半空,整個人就愣在了當(dāng)?shù)亍kS著‘咕咚’一聲栽倒在地。眾人看時,他自己的刀就插在自己的胸口上,那血呀,流淌了一地!橫行鄉(xiāng)里,草菅人命,不可一世的魏二公子就這么完了,大家說痛不痛快?”

  “痛快!”人們大聲高呼。

  忽然有位青年大步趕來,在說書先生耳邊輕聲嘀咕了幾句。

  老人大聲說:“官捕來了,大家快散了吧,明天咱們換一個地方繼續(xù)說。”小姑娘快速的收起什物,三人走下平臺。

  人們一呼而散。

  戴云龍心想:這世上真有如此俠肝義膽,滿腔熱血的人嗎?自己如果也能像那少年一樣,行俠仗義,那該是多么快意恩仇的事呀!但是母親怎么辦?苦命的娘親!她一介柔弱的女流,如果沒有男人的保護(hù),往后的日子怎么辦?戴云龍沒有離開家的想法。對天下的向往,就讓它成為一個夢吧!

  戴云龍回到家中,便把聽來的故事再編成一個故事講給母親聽。戴母一邊織著布,一邊聽著眼中飽含著淚水,她說:這世上要多幾位少年郎這樣的人物,那該多好。但說起來,壞人好像永遠(yuǎn)是走在前面的,不是好人不夠好,而是壞人做任何事都無所顧忌,而好人總會顧及后果,永遠(yuǎn)放不開手腳。所說君子大度不記仇,小人卻是手段毒辣凡事斤斤計較。像瑤峰,為民除害大快人心,卻背負(fù)著殺人的罪孽,被官府通輯一生不得安寧。這世上的事,總是本末倒置,好人成了壞人,壞人卻成了好人。天下人的命運,總是被強權(quán)及少數(shù)上位者所左右。

  母子倆在這避世之居生活,已經(jīng)不再羨慕外面世界的繁華。日出而作,日落而歸,靜聽秋鶯的啼鳴和夏蟲的喧囂,以及流水的自在和草木的成長,倒是樂在其中。

  但是好景不長;前些天,戴云龍自山外回家,老遠(yuǎn)就喊娘親,怎么不見回音?門大開著嗎!他快跑到屋前,眼見滿地的雞毛,頓時有種不詳?shù)母杏X:不會出什么事吧?

  戴云龍沖進(jìn)屋,“阿娘!”他驚叫一聲,只見母親給反綁在屋柱上,鬢發(fā)如亂,掙扎著看著戴云龍。

  戴云龍急忙給母親松綁,并拿掉塞在口中的布團(tuán),急的問:“阿娘,這是怎么回事呀?”

  戴母緩過口氣,就傷心的落淚,哽咽說:“雞,咱家的老母雞……”

  “阿娘,咱家的母雞怎么了?”

  戴母說:“剛才,讓四個壞蛋殺掉吃了,娘不準(zhǔn),他們就把娘給綁了?!?p>  戴云龍聽了這個氣呀,心說什么人這么壞?咱家的兩只老母雞呀,每天生蛋母親都舍不得吃,正準(zhǔn)備讓它抱窩孵小雞呢,就這么沒了?不行!戴云龍急問:“阿娘,那四個壞蛋長什么樣?何時走的,可知去哪了?”

  戴母說:“那四個壞人,一個瘦老頭,一個大胡子,一個中年人,一個矮胖子。他們進(jìn)門就翻東西,嚷吃的,看見雞呀,那個矮胖子抓住就殺。他們吃過剛走不到一個時辰。娘聽他們議論說是奉命追捕什么犯人,至于去哪了,娘實在不知道?!?p>  戴云龍心說:這年頭,什么人都有。他氣不過,立即從屋后拿出一根大鐵棍(這是年前他在外面鐵匠鋪定做的,每次習(xí)武,母親都在旁邊默默的看著,一邊做著針線,一邊又不免擔(dān)心,男兒的心志在遠(yuǎn)方,不知什么時候要離開母親了),就要去尋那伙人。

  戴母慌得一把拉住,苦苦勸說:“云兒呀,你可不能去,那伙人兇神惡煞的,你怎么是他們的對手!”

  戴云龍說:“阿娘呀,咱們活著可不是這么被人欺負(fù)的,他們那么壞,云兒一定要他們付出代價!”掙開母親,就跑了。

  戴母呀,是望著遠(yuǎn)去的兒子,干著急。

  幾天來,戴云龍扛著鐵棍找遍了附近林中和村鎮(zhèn),沒有見到四人。也是少年心性,出不了氣,這心中的氣就更大了。

  這天,他來到一個鎮(zhèn)子上,正為找不到人而倚在一段圍墻上發(fā)呆,忽然街那邊傳來一個嘶啞的聲音:“玉兒,玉兒,你們這些流氓,放開我的玉兒。”同時有女子的哭喊聲。

  戴云龍猛聽心說,敢情這世上到處都有壞人。他就快步趕過街頭,眼前的一幕叫他火冒三丈:兩個兇神般的家伙,正拖著一個十五六的少女在大街上跑,眾目睽睽之下,后面一老農(nóng)踉踉蹌蹌的追著,喊著;而圍觀人眾,卻沒有誰敢上前阻止。

  姑娘的哀求哭泣聲刺激著戴云龍,他只覺這個氣呀!一氣壞人目無王法,二氣眾人作壁上觀。他可不知道,這年頭大街上強搶民女的事時有發(fā)生,而官府不出面,就沒有人敢管,不是人們不夠義氣,而是害怕招來惡人的報復(fù)。

  戴云龍沖上去,伸開雙手,一手一個抓住兩強盜往后一甩丈來遠(yuǎn),指著他們喝道:“你們是什么人?白日里也敢在這里行兇?”

  這兩家伙爬起來,抹一把鼻子上的血,其中一人看清是個十六七不到的少年,氣就大了;他跨前兩步,滿口亂罵:“他媽的你小子知道老子是誰?乳嗅未干也敢來多管閑事,看爺不打爆你的頭!”

  戴云龍喝聲:“路不平,有人管;你做壞事,還神氣的,看小爺怎么收拾你!”沖上來,照那家伙,一拳當(dāng)胸?fù)糁痢?p>  這家伙一閃身,回手還擊,另一個也上來幫忙。可他們聯(lián)手也不是戴云龍的對手;只見戴云龍輕輕一轉(zhuǎn)身,就繞到兩人的身后,伸手抓住兩人的后衣領(lǐng),按翻在地。也該著他們倒霉,戴云龍滿肚子的怨氣正沒處出呢,伸手便給了一人一記重重的耳光。

  兩家伙被打得腦中嗡嗡響,還大聲說:“看你打得好?!?p>  戴云龍見他倆還嘴硬,更氣了,就把怒氣集中在雙拳上,劈頭蓋腦的朝兩人開打。鐵錘似的拳頭,只打得兩人鼻青臉腫,眼耳鼻中都滲出了黑血,這才罷手。戴云龍站起來,一腳把他倆踢開說:“小爺叫戴云龍,打就打了你們,怎么著?給我滾!不服氣的話,有種就到南林中戴家坳找我?!?p>  兩家伙連大氣也不敢出,爬起來一步三跌的跑了。

  老農(nóng)帶著女兒上來拜謝戴云龍的救命之恩:“多謝壯士出手,救了我們父女,請問壯士尊姓大名,家住哪里,來日我父女登門致謝?!?p>  戴云龍慌了手腳,忙搖著手說:“大伯您干什么呀?這都是舉手之勞,您別謝我了,以后出門多小心就是?!鞭D(zhuǎn)回身拿起鐵棍撒腿就跑了,愣是留下其父女和一干圍觀人等怔在了當(dāng)?shù)亍?p>  戴云龍繼續(xù)找尋那四人。

  整整四天,戴云龍從附近的村鎮(zhèn)上找到山野的孤店,以及更遠(yuǎn)的地方。他一路打聽,也一路所見這世間的人情世故,有時有人說好像見過,指點地方,但當(dāng)他趕到的時候,卻總是撲了個空。

  隨著時間過去,戴云龍都有些泄氣了,心思自己一時意氣,丟下母親一人在家,這么多天了,母親肯定擔(dān)心自己不得了。自己是不該離家這么久,再說壞人那么多,又何止那四個?想到這里,戴云龍忽然擔(dān)心起來:自己不在家,要是可惡的阿爹忽然回來了,或是再來幾個壞人,那阿娘她……

  戴云龍急了,也就不再想著找壞人報復(fù),急忙忙的轉(zhuǎn)身朝家趕,只愿快點回去,看到母親平安。

  今天上午,戴云龍在小清河南岸山中密林谷地,正靠在路邊枯木上休息,忽聽前方傳來打斗聲,很是激厲。

  戴云龍少年心性,很是好奇,也顧不上倦意,手提鐵棍就朝前趕去。

  這一看不打緊,戴云龍認(rèn)得其中四人正是母親描繪惡人的模樣,還同時欺負(fù)一個人,這氣呀就不打一處來,便大吼一聲,沖上來舉棍朝矮胖子歸海龍就打。他本想要這伙人的命,但見瑤峰受了傷,也只好作罷。

  戴云龍講到這里,不作聲了。好一會,他說:“峰哥哥,你就留下來和我們一起生活吧!我那可惡的爹,我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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