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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天

第三十章 千年契約

絳天 山中小住 4745 2023-07-12 20:52:27

  接下來的日子,梁仙姐在鄭家和開源武館之間來回。在張雅君的悉心指點下,她的輕功和移步身法長足進步,劍術(shù)也逐漸入門。為了能夠早日和師哥師姐們一樣身懷絕技,梁仙姐風雨無阻,刻苦習練,即使累得渾身酸痛,走路站都站不住,也從不叫苦。她的堅韌,贏得了師哥師姐們的尊重。難以想象,她一個嬌小柔弱的姑娘家,能接受如此的超強訓練。師哥師姐們都很關(guān)照她,悉心指點她不足的地方,休息的時候,都圍著她說笑,給她講笑話;吃飯的時候,有好吃的也多分她一點,惹得鄭源兒都有些嫉妒。

  梁仙姐逐漸習慣了開源武館的生活,多少過往的不開心都在師兄師姐們的互相勉勵愛護中消散,她感受到了從來沒有過的自在,安逸。

  鄭源兒每天都和梁仙姐一起到武館練習;說來也奇怪,平時鄭源兒不怎么喜歡到武館來,自從梁仙姐來后,卻是同甘共苦,一刻也不拉下,好像生怕落在了仙姐姐的后面一樣。溫氏和鄭家母是看在眼中,打心里對梁仙姐越來越喜歡。

  梁仙姐在不間斷的練習之余,也和師兄師姐們到靜室中打坐運氣,或到禪堂聽課,或結(jié)伴到玉壺山中尋找機緣,觸發(fā)靈感。張開源師父,鄭天宏爺爺經(jīng)常來講課,從中州八百年史跡到地方政治,從農(nóng)桑修造到機織刺繡,大到統(tǒng)軍作戰(zhàn),小到居家修身,包羅世間萬象。

  梁仙姐認真的聽著,這些是她從前想都不敢想象能學到的。她不識字,從私塾聽來的僅有詞匯也難以成文,張雅君師姐便手把手的教她斷文識字,細心周到。師姐外表冷艷,內(nèi)心熾熱,梁仙姐真的很感激她。

  在琴室,梁仙姐摸到了千百回夢中所見所想的古琴。曾經(jīng),穆小俏及一干青樓女撫琴作樂,嫌她礙眼,把她趕到屋外,她多少心里的苦澀,渡過一個又一個漫長的黑夜。她很喜歡古琴古樂,從骨子里的鐘情,今后終于可以自己動手彈奏了!她滿眼滿心都是熱淚,特別特別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鄭家母姓王名君瑤,七十有幾了,仍身體硬朗;她可是出身書香門弟,大家閨秀。自嫁與鄭天宏后,夫妻恩愛,琴瑟調(diào)和。鄭天宏吹得一口好蕭,王君瑤也習得一手好劍,每當偕游山水間,指點日月山河,鸞鳳和鳴,端的是神仙佳侶,羨煞旁人也。

  王君瑤一有時間,便把梁仙姐和鄭源兒叫到書房,教她們詩詞歌賦,及為人處世之道。梁仙姐悉心求學,很是認真;鄭源兒本不想學,但見梁仙姐那么認真,自己也不能太懶散,也就只好當一回事。

  半月后的一天,梁仙姐和師姐們在武館后山菜園中除草??粗鴿M眼的綠色,瓜蒂果實,還有不遠處正揚花的稻穗,心里真是開懷的愉悅。武館數(shù)百弟子,這一片百十畝的田地和果園,是可以滿足武館全年的囗糧的,加上牧羊圈養(yǎng)及織房編造等,開源武館做到了真正的自給自足。

  “姐姐,姐姐!”忽見菜園入囗處,鄭源兒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過來,拉起梁仙姐,說:“姐姐,快跟我回去,爺爺剛才從圣泉宮回來了!”

  “爺爺回來了?”梁仙姐一陣欣喜,也顧不得一手泥土,回頭說:“各位師哥師姐,大家辛苦了,師妹有事回去一趟,再見了!”

  師姐們說:“沒事,你去吧!”

  梁仙姐和鄭源兒回到鄭府,鄭天宏正在會見村里的幾位長老,可能是有關(guān)此次圣泉宮之行帶回來的信息。兩人看到師父張開源也在,不好打擾,便退到偏室,焦急的等待他們離去。

  鄭天宏和幾位長老神情嚴峻。鄭天宏說:“我這次回圣泉宮,見了宮主,掌教及幾位執(zhí)教,近日連續(xù)接到庭州和上州方面的信息。庭州連年嚴寒和干旱,牧草枯死,牛羊餓斃,牧民四處逃難,涌入周邊州府,而首當其次是上州。因天氣異常,上州糧食也連年欠收,無法接收大量難民,為了生存,牧民和上州民眾經(jīng)常發(fā)生沖突。上州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邊界,禁止牧民進入。這場民眾沖突引發(fā)的州府交惡,打破了近百年來的和平,雙方已然兵戈相向。庭州數(shù)次上書皇室,希望幫忙解決當前的困境,奈何各州府自顧不瑕,也就沒有回信。庭州王一怒之下,脫離了天朝,派兵進攻上州,狼煙在三關(guān)燃起,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

  鄭天宏沉吟說:“近幾年的天災人禍,聯(lián)系最近的事件,掌教認為,這天下有大事發(fā)生,希望各分院和圣泉村等早做準備,擴大生產(chǎn),加緊訓練弟子,以備不時之需?!?p>  “三百年前,西州叛亂,進攻上州,持續(xù)多年的浩劫,民眾死傷十之有八;此次庭州叛逆,可能禍及的不單是上州,而是整個天下。一千二百年前,龍劍俠祖師攜夫人黃冰雪助前朝虞室奪得天下后,雙方約定:虞室擁有統(tǒng)治天下的決策和行使權(quán)力,龍劍俠祖師及夫人享有授教天下的權(quán)力,雙方都有絕對的自主權(quán),不得互相干涉。之后祖師夫婦入圣泉峰開山建宮立教。新朝建立后,繼承了前朝的規(guī)定,除了授教子弟外,皇室和官兵不得涉足圣泉宮方圓三百里地界范圍內(nèi),圣泉宮不得參與皇室和治理天下的事務。圣泉宮有權(quán)教育弟子為官之道,圣泉宮弟子可以入仕,但弟子一旦參與天下事務,就不得再次返回圣泉宮。這樣規(guī)定的原因,就是斷絕政權(quán)影響天下授教,也限制教派影響政權(quán);但在所有規(guī)定之外,又附加了一條:當有外敵入侵,威脅到天下安寧的時候,圣泉宮有權(quán)參與衛(wèi)國戰(zhàn)爭,與皇室及天下人一道,共同抵御侵略。所以,千百年來,圣泉宮一直以保家衛(wèi)國為己任,為天朝文明的延續(xù),為大夏的繁榮,做出了不可抹滅的貢獻。此次庭州叛逆,脫離天朝,形同外敵,圣泉宮有責協(xié)同皇室平叛?!?p>  長老們靜靜的聽著,感覺到事態(tài)的嚴重。

  鄭天宏銀須飄飄,繼續(xù)說:“面對庭州的咄咄逼人,面對即將到來的嚴峻事件,各位長老回去后請發(fā)動民眾,抓緊生產(chǎn),備耕備糧,同時杜絕浪費。大抵動亂,皆為糧草爭執(zhí),咱們圣泉村為天下百姓之首,不可不防?!?p>  長老們說:“請家主放心,因為有鄭家的從中調(diào)度,村民飼養(yǎng)的家畜,種出來的糧食和果蔬等,作坊生產(chǎn)的陶瓷,布料,物用件等,都能及時的満足各界的需求,現(xiàn)在生產(chǎn)的盡頭很高。民眾不擔心外界的騷擾,所以都能安心的生產(chǎn)。”

  鄭天宏點點頭,說:“大家千萬不要以為,掌教在危言聳聽,庭州乃化外之邦,怎么會撼動到我大夏的根基?庭州區(qū)區(qū)數(shù)十萬人囗,相比我大夏億萬民眾的級別,簡直是孤蟻撼大樹。庭州常年面對嚴酷的生存環(huán)境,連活下來的希望都是奢侈,更何況填飽肚子!每一場天災人禍,淘汰的都是老弱病殘,有幸活下來的,都擁有超強的體魄,和進擊意識。反觀我大夏,人們安居樂業(yè),豐衣足食,享受著社會富裕帶來的各種福利,接濟救助,沒有了敵人,也懶得去強化自己。你試看上京中州成群閑逛的人們,寧可坐在茶肆中閑談,青樓歡場中左擁右抱,也不會去關(guān)注民生,關(guān)注天下的大勢。殊不知不進則退,國家機構(gòu)養(yǎng)著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每天吟詩作對,歌舞升平,充耳不聞邊塞的狼煙。試問哪一天,強敵來襲,拿什么去對抗?筆墨紙硯,口誅筆伐嗎?還是糖衣炮彈?敵人不會聽我們的,我們終將成為對方枮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p>  鄭天宏頓了一下,繼續(xù)說:“也不是說,文化不能強國;但真正的戰(zhàn)爭,拼的是實力,是后繼人員的體魄,是過硬的兵器,是取之不盡的糧草及能源!所謂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哀者莫大于幸,不可不慮。開源,即日起,武館擴大招生,凡是有點潛質(zhì)的都可以進入學習,教習要因人而異,重點在臨敵方面的技擊?!?p>  “是,家主,開源回去就開始著手實馳?!睆堥_源起身抱拳說。

  “好了,多的不說了,你們回去吧!記得隨時注意外來人囗的動向,及天下的大勢;隨時保持聯(lián)絡,有任何情況,第一時間告訴我,大家共同商量對策?!编嵦旌暾f。

  “是!我等謹遵!”

  眾人陸續(xù)離開,回去布置了。

  鄭天宏端起茶杯,茗了一口茶,說聲:“你們兩個,出來吧!”

  梁仙姐和鄭源兒在偏室聽著鄭天宏和眾人說話,這么大的事,感覺自己的事都不是事了。聽見爺爺發(fā)話,便轉(zhuǎn)了出來,叫聲:“爺爺!”又不知說什么好。

  鄭天宏招手說:“到爺爺面前來吧!”

  兩人互相看看,便來到爺爺面前坐下。

  鄭天宏看著梁仙姐說:“仙兒,爺爺?shù)绞ト獙m的時候,韓師弟已經(jīng)下山去了。至于你說的義弟義妹,東方執(zhí)教說韓執(zhí)教是有兩個弟子,但是不叫瑤峰和瑤芳,而是叫離塵和疏月,不知是不是他們兩個。”鄭天宏輕笑說,“不過圣泉宮有規(guī)定,凡入門弟子,都必須隱藏本來的姓氏,而由師父另取道名;只等有機會下山之后,或融入民間,當可恢復本來姓氏?;蛩麄z人就是仙兒的義弟妹呢?!不過信之下山后,他二人就閉關(guān)去了,需要很久才能出來,”鄭天宏撫撫長須,似乎覺得好笑又不可思議,他說:“才十四五歲的孩子,就閉什么關(guān)呀?!韓師弟也真是的,呵呵!”

  梁仙姐卻信以為真,她沒有想到爺爺百忙之中還記得幫她打聽,很是感激。她說:“謝謝爺爺,知道弟弟妹妹在圣泉宮,仙兒就放心了。爺爺,等弟弟妹妹出關(guān)了,您就帶仙兒去找他們好嗎?”

  “好呀,等他們出關(guān)了,爺爺就告訴你。不過,在這之前,你就安心的住在這里,好好把武藝學好吧!”鄭天宏說。

  “是,爺爺。”

  鄭天宏看向鄭源兒,笑說:“源兒,你又偷懶了,快和仙兒姐姐回武館吧!”

  鄭源兒不高興說:“爺爺,您和我說一句話,就是叫我回武館,哼!”

  鄭天宏輕語:“汝不學,吾之過,學不好,師之惰!”

  梁仙姐和鄭源兒別過爺爺,回到武館。師姐們已經(jīng)把草拔完了,正在準備食材,做飯呢!

  梁仙姐就趕過去幫忙。

  鄭源兒說:“早知道這樣,咱們還不如在家里吃完飯再回來?!?p>  就這樣又過了好多天。

  這一天,梁仙姐問鄭源兒:“源兒妹妹,圣泉宮是什么樣子的?大嗎?”

  “圣泉宮呀,很大,但是我也沒去過?!编嵲磧赫f,“不過,有一個地方可以看見圣泉宮大部份的樣子,而且很清淅?!?p>  梁仙姐很驚奇:“是嗎?妹妹!”她搖著鄭源兒,“在哪兒?遠嗎?源兒妹妹,你快帶我去呀,帶我去!”

  鄭源兒被她搖得一晃一晃的,勉強說:“姐姐,你別搖呀!今天太晚了,不能去。明天吧!”

  怎么會是太晚了?才過中午呀!梁仙姐沮喪的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其實,看見了又怎么樣呢?又不能進去。

  第二天天剛朦朦亮,鄭源兒就敲開梁仙姐的房門,高興的說:“姐姐,快點,咱們?nèi)タ词ト獙m。”

  梁仙姐揉揉眼睛,遲迷的說:“妹妹,這么早,你都不要睡呀?”

  鄭源兒放下手中的包袱,提著襦裙轉(zhuǎn)了個圈,嘻笑說:“昨天晚上,爺爺送了我一把好劍。明天是我十六歲生日,這就是說,我長大了,可以獨立出門啦!”

  “是這樣呀!”梁仙姐高興的抓著她的手說:“恭喜妹妹了!”

  “所以呀,姐姐,你快點,咱們必須在日出之前登上玉壺山?!?p>  “玉壺山?”

  “對呀!只有在晴朗的早上,太陽出來之前,在玉壺山頂,可以看見圣泉宮。太陽一出來,云霧又會把圣泉峰遮住。”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我來圣泉村這么久,卻是看不清圣泉峰的全貌。梁仙姐心語;趕快梳洗完,催著鄭源兒說:“妹妹,走呀!”

  鄭源兒“啪”的把包袱背在背上,梁仙姐驚問:“源兒妹妹,你這里面裝的什么?”

  “吃的呀,咱們到得玉壺山頂,席地而坐,邊吃東西邊欣賞風景,豈不美哉!再說,總不能不吃早點餓著肚子吧?!”

  “饞貓!”梁仙姐用手指點了她的額頭一下。

  兩人出門,快跑,很快到了玉壺山。

  入山的路,在開源武館的右后方,也就是東面的一條山脊下。沿著由山上消下來的一條小溪進山,踩過亂石灘,翻過巨石坡,就進入了一片山中開闊谷地。

  清晨的露珠顫巍巍的在青草嫩芯嫩葉上抖動,小溪的水面彌漫著一層淡淡的水霧。玉壺山就如仙境中的模樣,在藍天之下格外清淅。梁仙姐和鄭源兒穿過一片并肩深的青草地和郁密的林帶,便沿著石板小路從左面山脊拾級而上,向玉壺山上攀登。

  玉壺山形似玉壺,位于圣泉村的東北角,高峻險拔;雖不說一柱擎天,但也足夠氣勢。在玉壺山的半山腰靠西北方向,懸崖中有一口很大的泉眼噴出,隔空直射數(shù)丈遠,直瀉山下數(shù)十丈,春季雨大的時候,轟鳴聲夾帶著水霧彌漫數(shù)里路,十數(shù)里外當可聞其聲見其形。

  玉壺山的山頂北面懸崖上,有一塊突出懸崖數(shù)丈的巨石;山谷的風,經(jīng)由巨石的兩邊呼嘯而過,有時云霧隨之升騰,其千軍萬馬,氣勢磅礴。而更奇的是巨石的頂端有一塊足夠大的平臺,可同時容下十數(shù)人,或蹲或坐,指點山河,盡舒胸懷。

  當東天一片魚肚白的時候,梁仙姐和鄭源兒登上了巨石;梁仙姐立在臺前,放眼望去,但見圣泉峰磅礴雄偉的全貌籠罩在一片薄薄的水霧中,若隱若現(xiàn)。梁仙姐禁不住張開雙臂,迎著風,高聲贊嘆:“啊,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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